茶小蔥以為來到仙門就是撿到了寶,卻未曾料到人家把她當成賊來防。


    仙盟經過七派首腦開會研究之後,一致認為新入門弟子的甄試大會“不適合”茶小蔥這個倒黴蛋。其實,最初茶小蔥也沒真想過要投入仙門學本事,她以前看修仙小說時被那些繁複的修習過程碾得頭昏腦漲,做人是小學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升大學,大學出來混職場,修仙特麽從幼兒園算起也未必有那麽多級別!真正的修行過程是十分清苦的,看慕容芷才那副吝嗇相就知道,克己是第一要務。所以,在茶小蔥對其它事物產生興趣之前,平凡的生活仍舊是她人生旅程的唯一索求,直到有一件事,完全改變了她的想法。


    不錯,人生的改變,有時候可以是因為一個人隨隨便便的一句玩笑,抑或者是一件看來毫不起眼的芝麻綠豆小事,翻譯成仙門裝十三的語句就是:成仙成魔,皆在一念。而一念之緣起,不僅僅會改變某些人的一生,甚至會改變整個世界的格局。


    而對於茶小蔥來說,這件事情的導火索便即將在辟水觀舉行的仙門新進弟子甄試大會。


    仙門甄選新進弟子,各門派都有嚴格的出身條件及年齡限製,一般要求是家世清白、九到十四歲的孩童才有資格,除了德高望重的前輩引薦,便極少有破格者,實際上此項規定一出,便已經將茶小蔥拒之門外,算一算她現在已經二十二歲了,在現世大學畢業將近一年,稱得上是這個時空的超齡蘿莉,而說她是蘿莉,主要是因為她的小包子臉和嬰兒肥,令其特別顯小。仙門忌憚茶小蔥會拿不同的時空計時方法來鑽牛角尖,所以特別將甄試大會提前了好一段時間,防止她報名。卻沒想到,這樣一來,承接此次甄試大會的門派時間倉促,一時忘記了交代細節,更對各派抽調出來幫忙的弟子未進行嚴格篩選,從而引發了意想不到的矛盾。


    論年齡,暮雲卿隻有十一歲多,但由於血統特殊,他看起來已是十七八歲少年的模樣。


    此時的暮雲卿一襲白衣,玉樹臨風,站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分外搶眼,可他畢竟隻是普通的參選者,故而身上並無七大門派的服飾標誌,作接引的仙門弟子隻將他當成了普通修仙支派的遊俠。


    仙門三年一度的甄試大會,從各派抽調過來做接待其實不僅僅是個閑差,更是一份肥差。許多父母為了讓孩子更有把握,不惜重金收買這些個“小仙”,希望他們能為自己的孩子指條明路,殊不知這些“小仙”的素質根本是良莠不齊。每一派選送弟子的偏好有很大的不同,例如,像禦華派這樣重視修行的門派,向來會把根基最差最懶的弟子送來“浪費時間”;澄光殿則是相反,會選擇謹慎大方的弟子來擔綱此任;三清宮向來不參與此時,界時也隻派個真仙來捧捧場,因為沒誰會願意把孩子送去海底清修,偶有一二,都算是人間奇葩了;返香一脈較為中庸,隻挑了幾個修為平平、辦事牢靠的男弟子前來……


    問題便出在那幾個禦華派弟子身上。雖然他們並非禦華仙尊座下的親傳弟子,但是仙尊為仙盟之首,無形中便拔高了他們幾個弟子的地位,仙門弟子中無人不知禦華仙尊表麵嚴苛實則對弟子極為護短,怕這幾個弟子並非善茬,不好得罪,都竭力與他們保持距離。哪知這樣一來,禦華派弟子就更神氣了,一個個眼睛都長去了頭頂上。


    甄試大會有規定,但凡參選者不得使用自家的武功、仙法,也不允許私自挾帶兵器,就連前去觀戰的仙門同仁也必須將兵器交與辟水觀弟子保管,待下山後才根據之前換付的押符一一歸還。


    返香雖不大管事,但其中要求都交待得很清楚。暮雲卿與返香分道揚鑣之後,便依照甄試規定前去辦理兵器托管,卻沒想,禦華派幾個弟子欺他麵生年幼,資曆尚淺,竟打起了那把佩劍的主意。暮雲卿見他們拿不出押符來換,自然不願將佩劍輕率交付,他生性清傲,不願便是不願,態度便十分堅決。辟水觀的皆是女弟子,見起了爭端,也不想插手,便派了其中一名弟子報與玉行師太知曉。可那邊廂還沒來得及通報,這邊廂,禦華派幾名弟子便仗著人多勢眾對暮雲卿動了手。


    暮雲卿本是跟著返香一起來的,此時他隻要將返香的名頭報出,便能平息這場無謂爭端,但他畢竟年少氣盛,火氣一上來,麵子當然是排第一。暮雲卿一心隻想憑真本事贏了這次甄試大會,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是抱大腿,拉關係,故而在這場私鬥也是十分用心。哪知禦華派那些弟子雖然狂傲不羈,修為底子卻是禦華派之中吊車尾的,其能耐實在有限,一百招之內,暮雲卿便反敗為勝。


    但如果隻是這樣勝了,雙方說兩句客套話握手言和,也不會再有後麵的麻煩。暮雲卿錯就錯在涉世未深,心高氣傲,贏了之後沒有風度,竟一時興起,揚手將其中一名禦華派弟子的佩劍折斷。於是乎,事情可就鬧大了,禦華派雖未規定弟子選用何種法器,但是一旦選擇,也就與法器定了一生之約,這些法器多年與主人相伴,都是有靈性的,眼下徒然被人折斷,靈體反噬,居然令那名弟子身負重傷,差點沒命。


    禦華派弟子都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見到同門受傷,二話不說將傷員架起,鬧哄哄地跑去要找掌門評理,當返香知道是暮雲卿所為時,已經說理不通。


    返香與暮雲卿是一樣的性子,認定了自己人沒錯,便不想搭理,可他作為一派表率,又不好說出太徇私的話來,更不好為了暮雲卿與禦華派翻臉,斟酌之下,隻好當眾將他責罵了一頓,借口帶回師門發落,匆匆離席而歸。禦華派顯然不肯善罷甘休,硬塞了兩名弟子與他一道回去督責暮雲卿。但誰曾料到,暮雲卿與仙門並無瓜葛,要說起這個“罰”字,實在於理不合。


    茶小蔥是被他們吵醒的,起初為了方便醫治她的內傷,慕容芷才聽從師父安排,將她安置在了大掌門的扶心院裏,因為扶心院安靜,平時來往的弟子不多,而且在大掌門眼皮底下,也不至於有弟子太過放肆,對茶小蔥不盡心。沒想到暮雲卿從辟水觀回來,這院子裏就成了最熱鬧的地方,簡直比農貿市場還要吵,本派弟子對待此事倒是不溫不火,那幾個禦華派的,卻好似吃了炸藥,對暮雲卿一嗓子喊打喊殺,要元掌門主持公道。


    元掌門真不好說自己剛趁著師弟不在,偷偷在山下買了隻烤鵝還沒來得及吃,現在沒空管他們的閑事。眼下,他隻能吞掉喉嚨裏口水,裝模作樣地看看暮雲卿,又看看禦華派眾弟子,假惺惺地歎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雲卿這孩子是有錯,但他卻也是無心的,你們看看,他既不會用法器,也不懂得禦劍,叫你們禦華仙尊來,也會說不知者無罪,我看,不如就讓雲卿上門去認個錯,道個歉,這事情就算了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事,是他的處世之道,他不敢責罰啊,聽說暮雲卿這孩子的娘親與仙門有些淵源,但想想那都是多久的事了?況且,暮雲卿最重要的身份是羽族的四大護法之後,又是茶小蔥身邊最親近的人,要是能這樣隨隨便便按門規處罰了,難保茶小蔥知道後不會發瘋把山門給拆了。那姑娘野蠻,其破壞力究竟有多大還不得而知,若是為了個“編外人士”弄個兩頭不討好,他作為一派之首,找誰去哭去?


    “元掌門,你這分明是欺負我們小輩,之前在辟水觀時返香前輩就說了,一切照門規處罰,怎麽可以說一套做一套?”


    禦華派弟子當仁不讓,虧本生意做不得啊,讓人家說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豈不是全派失了麵子?門派之爭,不都是為了爭一口氣麽?


    “就是,貴派向來以禦劍為基本功,他沒道理不會,今日若元掌門給不出一個合理的交代,我們就跪在這裏不回去。”另一名弟子軟硬兼施,當著元掌門與返香的麵,就那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元掌門狠狠地瞪返香,暗怪他答應得太快。現在暮雲卿直挺挺地在站在跟前,罰也不是,不罰也不是。要是罰了,羽族會不高興,雖然他們家大王把自己冰封了,但不代表其他羽族會這樣善罷甘休,再說,他是跟著茶小蔥上山的,看情形更像是茶小蔥的人,若是這個度沒把握好,逼得她發怒發狂走上魔道就完蛋了;但若是不罰,禦華仙尊那兒又說不過去,禦華派是七大仙門的翹楚,其它各派均以其馬首是瞻,這要是得罪了,一樣小日子不好過。


    想一想,真是進退維穀。


    禦華派那幾個弟子原就很會察顏觀色,見元掌門麵有難色,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先說話的那名弟子也一臉誠懇地跪了下來,兩人雙雙磕頭道:“請元掌門務必為我師兄作主。”


    作主,是啊,作主,元掌門真是無比躊躇,偏偏這個時候返香根本幫上不任何忙,傷腦筋。


    暮雲卿眼觀鼻,鼻觀心,他覺得自己沒錯,所以打定主意,連道歉他都不會去。反正他來,也不指望能學會什麽本事,隻要留在茶小蔥身邊,他不愁查不出娘親的下落。


    返香更不爭氣,在一邊發呆。


    禦華派弟子如跳梁小醜般竭力表演了一陣子,看到效果不咋滴,便是又驚又怒,但看麵前兩位都是真仙,卻不禁有些心虛。


    果然,返香發呆之後就開口了:“既然知道佩劍重要,你們為何還要覬覦他人之物?若不是你禦華派先挑起爭端,雲卿又怎會強行出手?事實真相,難道要我派問了辟水觀才能得知?”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返香向來以嚴肅公正的正麵形象出現,沒想到這一次居然也耍起賴來,他話音還沒落下,禦華派弟子的嘴都已成了“o”字型,敢情這位返香道長扮豬吃老虎做得習慣了,變身成了大腹黑還不自知。而元掌門卻一慣性情溫和,比這位麵冷心硬的師弟好應付多了。


    返香開了尊口,禦華派也就沒話好說,不是理虧,而是迫於那股負氣壓,實在是搭不上話。


    “我等見這位雲卿師弟的佩劍好看,故而借來一觀,並非有心……”重壓之下必有勇夫,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良久,有人開始申辯,隻是這聲音越來越小……


    禦華派弟子總算弄清楚了一件事,不管是從外貌和性格來看,顯然這位叫暮雲卿的白衣少年都是與返香一個路數的,他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此番前去甄試大會,返香居然沒帶慕容芷才,獨獨帶了這白衣少年,這不明擺著是師父帶徒兒下山見世麵麽?


    暮雲卿一直沒有說話,這時突然冷笑一聲,重複了幾個字:“借來一觀?”


    言罷,將長劍橫在胸前,反握著解了機簧,一道霞光流出,耀花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禦華派弟子麵麵相覷,均不知道他此舉為何意。


    返香沉下臉:“既是佩劍,如何能借來借去?”


    暮雲卿十分配合地收起了劍:“現在你們都看過了,可以走了……”


    禦華派弟子見他如此清傲,均各麵有怒意,當下咬牙起身道:“好,就當晚輩是自取其辱,待我等回去稟報掌門,再做定奪!”


    元掌門大驚失色,慌忙喚住各人,歉然道:“弟子有錯,師門必當責罰,隻是……雲卿並非我等座下弟子,而是……小師妹的愛徒……”


    “小師妹?”唬弄禦華派弟子或許可以行得通,但是卻過不了返香這一關。


    “對,原本這次甄試大會是由她代表我派前去的,隻是……”


    “隻是我重傷未愈,不方便出行。”


    不知何時,門外出現了一個纖細的身影,正自吃力地扶著門框緩步跨進來,她每走一步,都虛浮得仿佛隨時會摔倒,可是她說話的聲音,卻極其響亮,令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就是元掌門所說的小師妹?不僅是返香,連暮雲卿都露出了意外之色。


    茶小蔥向暮雲卿招了招手,後者立即放下一臉傲色,轉身奔向她,將她攙住。這是個很好的竿子,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茶小蔥在門外偷聽的時候,已經聽出了元老頭要將自己作借口的意思,現在將計就計,反倒令她成了最大的得益人。


    “你何時醒來的?”返香也走了過去。


    茶小蔥陰沉著臉,直直地瞪著禦華派那幾名弟子,森森地一笑:“就在方才不久,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禦華派的麽?你們都聽好了……我茶小蔥弄成今日這樣,都是拜貴派禦華仙尊所賜,你們若執意要按門規處置我徒兒,那也請貴派按門規處置了仙尊,一碗水端不平,抖出來未免貽笑大方!”


    一句話說完,禦華派弟子皆盡駭然,半晌,突然有人指著茶小蔥道:“你不是仙門靈女麽?為什麽成了端極派掌門人的小師妹?”


    嗬,原來這個門派叫端極派……茶小蔥由暮雲卿攙著行至殿中,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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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歐……嗓子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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