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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每當災難降臨的時候,人們都期待著奇跡的發生,以便可以借此逃脫厄運。有時候這或許隻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奢望,而求生的欲念又讓人不甘放棄掙紮!


    明姬便是如此。她知道這回必死無疑,卻還是在最後關頭出聲呼救。而一方是成名已久的洞天高人,一方不過是後進晚輩。再加上這九天塔內,猶如狼巢虎穴一般。想要就此逃脫,無異於癡心夢想。不過,但有一根茅草,溺水之人也會毫不猶疑地緊緊抓住……


    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把還真的救了性命!


    明姬跌落在地,未及坐穩,抬眼四顧,惶然的神色中透著幾分驚奇。


    置身處有數丈大小,為禁製阻隔。四下裏霧靄淡淡,氣機氤氳。除了地上散落著一層五色的晶石之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白衣女子在一旁靜靜觀望。


    “我名仙奴!此乃家師的龍圈,為芥子乾坤所在。道友傷勢不輕,安心歇息便是……”


    明姬的眼光落在白衣女子身上,微微頷首致意,尚未出聲卻又黯然一歎。這個女子並不陌生。當青葉魔尊帶著對方進入魔城的時候,自己曾於遠處見過一回。沒想到她竟是林一的弟子,且如此的貌美驚人!


    “仙奴?咳咳……”


    明姬才將開口,止不住一陣氣喘。回想起此前的種種,她的心頭在發冷、生疼。


    青葉魔尊出手之際,頗為絕情。所幸護塔的禁製及時崩潰,才使得自己撿得一條性命。


    有人為了自己弟子的安危,不惜以身涉險。而有人卻將追隨的女子當成了一件玩物,稍有不耐便棄之若履。一個是尋常的修士,屢有義舉;一個是魔道至尊,卻道貌岸然。可見人性之優劣,並不在於外表。隻可惜,自己早已被那絢麗的一切蒙昧了雙眼……


    一個小巧的丹瓶遞了過來,隨之說道:“奴兒的丹藥不堪為用,聊勝於無!”


    明姬的臉色蒼白,且神情憔悴。她落寞一笑,不再傷懷,擺手婉拒道:“我並無大礙,倒是妹子氣息不穩,亟須調養歇息一番……”


    仙奴並未堅持,含笑收起了丹瓶。她雖經脈受損,且氣機不順,卻猶自滿麵春風。舉動之間,更添幾分脫塵的韻致。尤其那冰清玉潔的容顏與婀娜的身姿,隻叫人自慚形穢!


    明姬不無欽羨地打量著仙奴,說道:“仙奴,你有一位好師父……”


    仙奴肯定地點點頭,應道:“嗯!有家師在,萬事無憂!道友自便,我去隔壁歇息……”她身影一閃,已穿過禁製消失不見。


    明姬微微怔然,忍不住散開神識看去。據悉,魔城地下禁製遍布,林一他又該如何逃脫……


    ……


    如何逃脫?隻有原路返回。


    林一並不想走回頭路。地下禁製重重,穿行其中著實費工夫。


    不過,九天塔唯一的門戶已被堵死,除了重返地下,還真的別無他法。


    殺開一條血路?林一又何嚐不想。淩道與青葉分別惹到了自己與仙奴的頭上,還差點害死師徒倆,並不依不饒且仗勢欺人,彼此之間已然成為了不可開解的死對頭。但有可能,他絕不會饒了那對師兄弟。怎奈形勢比人強,兩個洞天後期的高手太過於強大。而林某人隻能秋後算賬,且待來日不遲,眼下還是逃命要緊……


    一線身影在地下禁製的縫隙間急速穿行,兩道細微的光芒隨後緊追不舍。沒過多久,彼此間愈來愈近。


    林一繼續往下遁去,心頭暗暗著急。洞天後期的高手,還真是不可估量。自己好不易才從《太素經》中悟出了化身之法,誰料對方同樣精於此道。


    如今沒了依恃,豈非要自討苦吃?


    先前尚有一塔之地可作周旋,此時的狹窄縫隙已是有去無回。這般下去難免要被追上,到時候糾纏起來,林某人的下場可想而知!切莫慌張,必有應對之策。再等等……


    林一竭力施展修為,不顧一切地循著縫隙往前穿行。而數十丈外,淩道與青葉便如兩條急於覓食的長蛇,更為靈動而輕盈。


    不知不覺間,已過去了大半個時辰。雙方猶在追逐不止,彼此的間隔已近三十丈。


    恰於此時,林一突然放慢了去勢,所化的身影竟是迸裂出更為細小的幾線光芒。不過瞬間,一道道禁法隨之湧出,竟是逐一堵住了來時的縫隙。稍稍耽擱之後,他再次往下疾奔。


    “砰、砰——”


    淩道與青葉追趕正急,不免各自受阻。緊接著便是兩聲悶響,擋路的禁法頓時崩潰。兩人才要繼續往前,誰料四周又是一陣沉悶的轟鳴。隻見所去的縫隙已然閉合,一線途徑竟然隨之改道。


    林一布下的禁法倒也尋常,卻由此牽動四方,使得地下的大陣有所變異。


    淩道與青葉不得不暫停片刻,轉而另尋縫隙接著往下追趕。而一炷香的時辰沒過,兩人又撞在了禁製之上。轉而借道,死追不舍。半個時辰之後,地下再次轟鳴隆隆……


    如此遭遇重複了幾回,淩道與青葉追趕的勢頭愈來愈慢。直至後來,兩人在地下的縫隙間轉著圈子,竟然一時不得去路。那擋路的禁法也變得異常堅固,便如一根根堅硬的楔子死死堵住了縫隙。想要接著往前,不得不動番手腳費些周折。


    淩道與青葉終於發覺情形有些不對。


    林一所布下的禁法,並非如想象中的不堪。此前的有意示弱,不過是要誘敵深入。一旦詭計達成,便借助地下的大陣來阻撓對手。那小子的最終目的,還是想要安然脫身!


    淩道與青葉有心原路返回,卻為時已晚。繼續追趕,於事無補。兩人甚為惱怒,又限於禁製而不便發作,隻得一邊神識傳令封禁魔城,一邊恨恨地追下去……


    林一擅長於秋後算賬,更擅長於拚殺與逃命。千多年來,他就是這麽一路腥風血雨走到今日。便像是當年草原上那頭銀色的狼王,在喧囂中守著孤獨,在殺戮中尋找風景,在夜色中躑躅前行。隻為執念不失,隻為本我常在,隻為與生俱來的淡然與驕傲!


    每當危急關頭,他都有著超乎尋常的鎮定,並有著行走刀鋒般的謹慎與嗜血的振奮……


    林一走走停停,隨手布下無數道禁製。兩、三個時辰過後,來到了地脈之前。他沒作耽擱,循著大陣奔向來處。途中但見縫隙,一道道光芒帶著無數禁法飛出。那虛虛實實之間,又添幾多真真假假的陷阱!


    不消須臾,一線身影消失在大陣之中……


    ……


    元信子自從被貶去守城門之後,一直萎靡不振。


    俗語有雲,由簡入繁易,由繁入簡難。人也是如此。從高高在上的長老,一下子變成了守門的修士,如此的失落,著實讓元信子好一陣子鬱悶!


    想當初管轄三城,著實威風,卻也為此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一朝失勢,那些同門的道友再不肯與自己往來,倒也落個清淨,便如眼下此時……


    元信子獨坐在自家私宅的庭院中,把盞獨飲。酒水入口,寡淡無味。他衝著空蕩蕩的小院默默出神,眼光中似有不甘。


    本想著有所收獲,卻不料一番辛苦之後,竟然落得眼前這步田地。隻怪自己時運不濟,否則又能如何?兩位高高在上的魔尊,哪一個都得罪不起……


    元信子尚在患得患失,忽而抬起頭來,有些不快地暗忖道:今日難得悠閑片刻,誰來擾我清靜?


    一道淡淡飛虹從天而降,隨即化作一枚玉簡淩空炸開。小院的上方,閃過幾行字符——


    “尊主詔令:林賊名一,擅闖禁地;其罪當誅,十惡不赦;封禁全城,賞功罰過……”


    元信子禁不住兩眼一亮,揚手扔了玉壺長身而起,在原地急急踱了幾步,轉而站定點了點頭,隨即背起雙手走向院門。


    玉簡乃是由管事長老轉達的詔令,魔城的修士人人有份。雖說今日不當值,又何妨四下裏溜達一圈呢?


    元信子出了私宅,順手關閉了院門,接著昂首挺胸,才要大步往前,忽覺著眼皮子一陣急跳,不由得微微一怔。少頃,他左右張望而神色狐疑。


    前去城門處碰碰運氣而已,有何不可?


    片刻之後,元信子的眼皮子總算不跳了。他長舒了一口氣,拈須自嘲一笑。倒黴的事兒遇多了,人難免要疑神疑鬼。這光天化日的,莫要自己嚇自己才好!


    元信子收拾下心緒,不急不慢地掠地而行。


    前去百多丈,途徑一個關門閉戶的院落。


    元信子看著那門上生鏽的銅鎖,以及空寂的院子,不由得為之心生好奇。


    數十年來,這小院始終不見有主人出沒。莫非是所荒棄的私宅?如此一個院落,可是價值不菲。若真棄之不顧,著實可惜了!


    此處甚為偏僻,左右遠近無人。元信子臨時起意,便想順道查看一番。少頃,他身形緩緩飛起,轉眼之間越過院牆。當其雙腳落地,暗暗點了點頭。比起自己的私宅來,這小院更為寬敞潔淨。尤其是古木遮蔭,為此間平添幾分幽靜!


    元信子的眼光落在那道緊閉的房門上,抬腳慢慢走了過去。


    房門的禁製紋絲不動,同樣是少見開啟的痕跡。不過……


    元信子腳下一頓,神色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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