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這廳裏的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隻剩下安王、朱執、孫景文、子龍、婉兒的時候,安王接過仆役遞過來的醒酒湯,喝了一口,又指示眾人都喝了,然後緩緩開口道:“今日雖然偶有煩心事,不過執兒旗開得勝,揚我安王府的威風,我卻也是開心了!”


    此時朱執麵色酡紅,一臉的醉意,接過醒酒湯,一口喝完,重重的放下碗來,說道:“未知何事煩了爹爹的心緒!卻也說來,我也看看,為爹爹謀劃一二!”


    孫景文卻是沒喝多少酒,清醒無比,當下直接說道:“今日得京城來報,朝廷可能不日頒旨,要削減藩王的軍餉開支!”


    “什麽?”朱執聽得竟然勃然大怒,說道,“這是朝廷想削藩,重演永樂舊事麽?”


    聽得朱執提永樂舊事,安王不覺的皺了皺眉頭,隻是畢竟今日是朱執的大喜之日,不便苛責,當即微微咳嗽了一聲,那邊的孫景文卻也是嚇得滿頭大汗,這小王爺竟然敢如此胡言亂語,三分酒意卻也醒了,當即說道:“小王爺慎言!”


    “呃!”朱執話一出口,卻也就知道自己說錯了,這永樂舊事是隨便說的麽,如果被錦衣衛,東廠番子聽去了,少不得要吃皇帝的責罰,當即也是一頭大汗,偷眼看安王,卻發現安王也是沒有過多怪罪的意思,當下微微放下心來,說道:“軍隊是我安王府的本,不能隨便裁撤,可是朝廷不給足夠的軍餉,隻能我們自己想辦法了!”


    安王聽得朱執不再說什麽渾話,也是放下心來,點了點頭,說道:“那執兒你卻有什麽好的想法沒有?”


    朱執眼珠子一轉,說道:“沒有軍隊,難保我們寧夏百姓安寧,不如我們直接向百姓再增加一成賦稅,供養軍隊如何?”


    “胡鬧!”安王卻是重重的說道,“百姓如今日子本就過的不好,如何能再加重賦稅,如果我們這麽做,與那山匪馬幫又有何異?何況我們藩王本來就不能太過插手地方事務,隻是因為我們的封地處在邊境,朝廷才準許我們治軍,如果我們插手賦稅,被言官彈劾,卻是吃不了兜著走!”


    “呃!”朱執本擬獻出了一條可行的策略,能再得安王的誇獎,不想換來的竟然是訓斥,當即一張臉卻也憋的通紅,分不出來是酒醉還是羞紅。


    “王爺息怒!”此時子龍卻也看出來朱執的窘迫,當即說道,“世子也隻是想解決問題,不是想坑害百姓,王爺不必如此苛責的!”


    “嗯!”安王卻也是微微靜了下來,想到今日是為朱執慶功,當即歉意的看了朱執一眼。


    朱執卻也乖覺,看出了安王的意思,當即自承錯誤道:“卻是孩兒慮事不周,父王休怪!”


    “不妨事!”安王見得朱執認錯,當即輕笑道,“日後你多思多想就是,輕易不要說出來!要知道,在我們這個位置上,很多時候就是禍從口處!”


    “孩兒領教!”朱執點了點頭,虛心接受道。轉而暗暗的對子龍點了點頭,以示感激。


    安王也是微感滿意,繼續說道:“那如此之計,該當如何呢?”


    子龍卻也是自書房開始,一直心裏默默想著這個問題的解決辦法,此時卻也微有頭緒,說道:“敢問王爺,此次消減的軍餉,都是針對各大藩王的麽?”


    安王聽得眼前一亮,說道:“不錯!子龍何以教我?”


    “不敢!”子龍擺了擺手,說道,“敢問王爺,你覺得其他王爺會同意消減軍餉嗎?”


    安王聽到這兒,卻也明白了子龍的思路,當即輕笑道:“不會!不說其他,便是那江西的寧王,大同的代王都不會同意的!他們養的兵是我幾倍之多!如果削減了費用,隻怕……”


    孫景文卻也明白過來,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遠的不說,就說那代王為大同鎮守王爺,位高權重,他不但有一萬多的私軍,便是那大同軍鎮的邊軍,也由他轄製,如果削他的軍費,隻怕大同都會亂了!”


    “不錯!”子龍聞言信心大增,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卻不必如此驚慌,隻要聯合代王、寧王等藩王,能夠聯名上書,請求皇帝陛下收回成命,相信皇帝看到這些王爺都一致反對,隻怕他也會不得不三思而行啊!”


    “子龍卻如撥雲見日啊!”安王爽朗大笑道,“不錯,我們何必做那出頭鳥,隻要代王、寧王舍不得裁撤軍隊,必然就是反對這條諭旨,隻要我們聯名上書,皇上自然不敢一意孤行!”


    “王爺!”孫景文這時補充道,“我們不但應該聯合眾多藩王,我們還可以聯係朝中的士大夫,言明此事!他們卻也是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必然會為我們藩王爭取。”


    “不錯!”安王點了點頭,說道,“內閣首輔東陽公,為人正派,從不與閹黨為伍,景文,你便代我前去拜會一下他,求他在廷議中力挺此事!”


    頓了頓,又看了一眼朱執,說道:“執兒,你就代我去拜會一下代王,請他一起聯名上書!寧王那裏,我就親自走一趟,我們三方發力,這件事,劉瑾就成不了,哈哈哈哈!”


    “是,孩兒領命!”換做以前,如果是子龍解決了問題,朱執少不得要冷嘲熱諷,今日朱執又是大捷,又是得了老父讚賞,剛剛還得了子龍的解圍,當即也是欣然領命,對著子龍投以讚許的目光。


    子龍見得問題真的能如此這樣解決,卻也是心下大喜,他倒不是為了立功什麽,隻是他也知道這件事是劉瑾挑起的,他心裏深恨劉瑾禍國殃民,作惡多端,隻要能打擊劉瑾,他卻也是不遺餘力。


    安王此時說道:“好了,此時宜速不宜遲,如果聖旨下來了,到時候再辦,隻怕就會多生波折!你們都先下去休息,明日一早,立即出發!婉兒、子龍,我們不在的日子,這王府卻也要你們兩個多多照拂一下了!”


    “遵命!”婉兒、子龍齊聲領命。當下幾人都相視一笑,分散開來,走出廳去了。


    朱執出得廳來,卻也沒回去休息,竟然趁著月色,叫他親兵隨從備了馬匹,翻身上馬,朝那風月幫而去。


    一路緊趕慢趕,卻也不過片刻就來到風月幫。


    此時苗靈卻還沒安睡,聽得下人來報,說朱執求見,當即披了衣衫,出了房來。就見朱執臉色酡紅,一身銀甲站在院中。


    當下不明所以的走了過去,說道:“小王爺,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一身戎衣的來我這風月幫幹嘛?”


    “我剛剿滅了黑風寨!”朱執一臉的得意,炫耀似的的說道。


    苗靈聽的朱執剿滅了黑風寨,不由得心頭一跳,說道:“那黑風寨不下五千山匪,匪首在江湖也有‘喪門刀’的諢號,武藝高強,便是我風月幫,想剿滅他,也需要傷筋動骨,你怎的就不知不覺的剿滅了?”


    朱執解釋道:“那匪首的武功確實高強,可是也擋不住我大軍的鐵壁合圍!今日來,一則是告訴你這喜訊,二則是我在黑風寨找到一件寶貝,卻覺得與靈兒姑娘你最為契合,是以想獻給靈兒姑娘你!”


    一邊說,還一邊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緩緩打開,隻見裏麵是一條瑪瑙項鏈,就著這月色,映的這瑪瑙別樣的瑰麗。


    苗靈欣喜無比的看著這項鏈,說道:“這,這真的是給我麽?”


    “這自然是的!”朱執重重的點了點頭,拿起那項鏈,說道,“我給你帶上好麽?”


    苗靈興奮的點了點頭,閉上了雙眼。朱執拿著項鏈,走到苗靈身後,替她帶上項鏈,然後回到苗靈麵前,看著那翠綠的項鏈映著苗靈雪白的肌膚,不由得的癡了。


    “美麽?”苗靈卻也睜開了雙眼,一眨一眨的問道。


    “美,美極了!卻如那月宮的仙子下凡一般!”朱執卻也是癡呆的說道。


    苗靈看著朱執呆呆的模樣,噗嗤一笑,說道:“呆子,你看夠了麽?”


    “啊!”朱執如夢初醒,尷尬的說道,“我明日要去大同拜訪代王,就先走了,靈兒姑娘你早些安歇吧!”說完竟然不待苗靈答話,落荒而逃。


    苗靈看著朱執那呆傻的模樣,掩著鼻口一陣輕笑,旋即高聲道:“小王爺一路順風,早去早回!”


    朱執得了這話,腳步卻也輕快無比,翻身上了白馬,拱手道:“靈兒姑娘保重!”說完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苗靈看著朱執消失在月色中,悵然若失,又撫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瑪瑙項鏈,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你喜歡他麽?”一陣聲音在苗靈耳邊響起。苗靈驚了一下,回頭看去,見竟然是自己的娘親馬風月,當即嗔怪道:“娘,你可嚇到我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會情郎,還說我嚇到你了?”馬風月款款走來,拉著苗靈的手,打趣道。


    “娘……”苗靈嬌羞的不依,趴在馬風月的懷裏撒嬌。


    “好了,好了!都是大姑娘了,還趴在娘懷裏,像什麽樣子!”馬風月含笑的說道,“你喜歡小王爺麽?”


    “我不知道!”苗靈聞言一怔,半晌才說道,“他對我極好!上次他還幫我一起教訓了徐子龍那混蛋,很夠朋友!”當下就把那次打子龍的事說給了馬風月聽。


    馬風月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道:“不管如何,這安王卻也是個好藩王!他在寧夏,多護佑我回民百姓,對百姓是福!這次小王爺又帶兵剿滅了黑風寨,確實也算一個人才,你如果對他有好感,不妨試著接觸就是!”


    “嗯!”苗靈細弱蚊蠅的答道。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些睡吧!”馬風月鬆開苗靈,轉身走了。苗靈又看了一眼朱執離去的方向,悵然若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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