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狠毒多疑了一輩子,也不知是不是年紀也漸漸老去的原因,這回的事兒他猶豫許久,還是沒忍心以謀逆的死罪處置蕭恒知,隻下令撤了他的黃帶子貶為庶人,一生幽禁。


    聖旨傳到宗人府內獄的時候,蕭恒知正佝僂著背坐在潮濕陰冷的牆角中。


    盡管是關押皇親國戚的地方,可到底不見天日。


    這狹小逼仄的牢房裏仍舊滿意避免地彌漫著黴味和腐敗的氣息,昏暗的光線從高處一盞小窗中透進來,勉強在地麵上投射出幾縷斑駁的光影。


    牆壁上布滿了斑斑駁駁的汙跡和蛛網,空氣中仿佛漂浮著數不盡的塵埃。


    蕭恒知還穿著那日起兵時的綢緞長衫,隻不過在逃亡與受押途中,布料早已破爛不堪,原本華麗的錦緞長袍如今滿是泥土和汙垢。


    他瘦削的臉龐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慘白,眼窩深陷,閃爍著恨意的模樣倒如同個厲鬼一般,陰森森地有幾分駭人。


    昏暗的通道上傳來腳步聲,不多時內獄大門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傳旨的太監走了進來。


    張公公著實被蕭恒知這副全然不掩飾的陰鬱模樣嚇了一跳,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道,“六殿下,您得跪接聖旨。”


    蕭恒知冷笑了一聲抬起頭來,目光往他手中明黃色的聖旨上看了一眼。


    多好看的顏色啊,隻差一點,這顏色便是他也能用的了。


    見他眼眸中恨意更濃,張公公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又開口道,“六殿下。.你還是快些接旨吧。”


    “跪接聖旨?”蕭恒知卻動也未動,唇邊勾起幾分嘲諷的笑意,“你說,這聖旨宣讀的是我該死的罪名,還要我跪下來謝父皇的恩典麽?”


    他緩緩站起身來,動作僵硬兒緩慢,“若不是他給了我能奪嫡的希望!要不是他給了我能坐上那個位置的希望!我何至於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他的神色複雜至極,像是絕望和瘋狂交織在一起,變得混沌。


    張公公吞了吞口水,才低聲道,“六殿下,陛下一向疼您,這回即便您做錯了,陛下又怎麽會真的舍得要了您的性命呢?”


    蕭恒知眼眸中希翼之色一閃而過,閃爍了幾下但很快還是熄滅了,他輕嗤了一聲道,“不要我的命,也不過是將我囚在哪一處過苟且偷生的日子,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倒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張公公聽著這大不敬的話,自也不敢接話,隻能勸道,“六殿下,隻要活著總還有盼頭,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蕭恒知垂眸笑了笑,“我現在,可不已經是,什麽都沒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如同幽靈般在狹小的牢房中回蕩,“夏家倒了,母後死了,就算父皇讓我活著,蕭明述又怎會罷休?”


    “他為刀俎,我為魚肉啊!”


    張公公有幾分驚恐,幹巴巴道,“六殿下快別說了。”


    “我為何不說?!”蕭恒知神情時悲時癲,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張公公拿著聖旨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能將其掰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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