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芝仙拿過包裹,翻開一看盡是些瓶瓶罐罐,也不知道哪是毒藥哪是解藥。


    鐵牛兒一跳而起,認出正是昨天的蒙麵人,喝道:“你們是甚麽人?為何要擄了賀老兒?”


    解千裏揚了揚手裏的毒扇,指著上官雲,道:“把這小孩兒交出來,要不然,我把你們斬成兩段。”


    楊一知趕緊將上官雲擋在身後。


    賀芝仙未找到解藥,怒道:“楊一知,快將解藥交出來。”


    楊一知嘿嘿冷笑,道:“解藥便在你手中,就怕你不認得。”他又對解千裏道:“你們要這小孩作甚?我就不交給你,你又能把我怎樣?”


    賀芝仙火冒三丈,但他武功使不出來,隻能在一旁幹瞪眼。


    莊不平道:“你……你不交……交出來,我就……就讓你嚐……嚐嚐我……我的厲害。”


    仇萬千道:“到底交不交出來?”


    楊一知道:“有本事就就來搶,莫非楊某還怕你們三個無膽匪類?”


    昨晚被你們逃了,今天讓你們嚐嚐厲害。”鐵牛兒一拳往旁邊的樹上砸去,竟將那水桶粗的樹幹打了個對穿窟窿。


    仇萬千拔劍道:“兩位師弟,看大師兄怎樣教訓他們。”說著就向鐵牛兒斬去。


    解千裏和莊不平連罵放屁,解千裏道:“你那劍法本就學得不對,你先打著,我給你指點指點。”


    莊不平道:“你……你們的武……武功,哪……哪裏比……比得上我……我這個大……大師兄……”


    他還未說完,仇萬千與解千裏又同時罵道:“放屁!”


    雖然仇萬千瘋瘋癲癲,說話纏夾不清,武功卻不低,他出招大開大闔,竟將鐵牛兒逼得不住後退。


    隻是鐵牛兒赤手穿著,仇萬千手執寶劍,難免占些便宜。


    攸忽間,兩人鬥了十餘回合,鐵牛兒的拳法固然厲害,卻也奈何不得。


    莊不平看了一陣,隻覺手癢難耐,當即按捺不住,拔了背上寶劍就撲了上去。


    鐵牛兒以一敵二,拳法漸亂,隻怕已撐不了幾時。


    楊一知喝道:“不知羞恥,以多欺少麽?”


    解千裏扔掉毒扇,拔劍跳將過來,道:“你沒了毒藥,還怎樣與我作對。”他也和楊一知打了起來。


    賀芝仙空有內力,也不敢上來奪人,隻好作壁上觀。


    毒書生以毒術馳名江湖,本身的武功卻不怎樣,未過幾招,就險些被斬掉腦袋。他被解千裏逼得急了,張口就吐出一枚半寸長的鋼釘,直往解千裏頭上射去。


    解千裏隻覺銀光閃現,還好見機得快,他將頭後仰,那鋼釘便擦著頭皮飛了過去,噗的紮進了不遠處的樹幹中。


    楊一知見一枚不中,又卟卟吐出兩枚。


    解千裏哪裏敢再戰,使出輕功,一提一縱退到數丈開外,兩枚鋼釘又射進樹幹中。


    一眨眼的功夫,天上竟嘩嘩啦啦飄下不少樹葉,被鋼釘射中的兩棵大樹都已枯死,樹上剛剛還綠油油的新葉,這時全變成黃黑色落了下來,原來這三枚鋼釘蘸有劇毒。


    見這陣勢,解千裏哪裏敢再上前半步,恨不得拔腿便逃。


    楊一知縱到賀芝仙身旁,將賀芝仙嚇得麵無人色,丟了包裹返身就逃。楊一知拾起包裹,也不管瓶中是毒藥解藥,拿起就向仇萬千和莊不平砸去,一邊叫道:“鐵兄小心。”


    鐵牛兒早已不支,身上也被劃了幾道傷口,眼看便要被兩人斬於劍下。聽見楊一知示警,知其便要放毒,他也不管敵手斬來的利劍,縱身忙退數步。


    仇萬千聽得風聲,看也不看揮劍便斬,叮的一聲,就將藥瓶斬成兩半,裏麵的灰色藥粉四散開來,他趕緊掩了口鼻,又將呼吸屏住。


    莊不平還想追趕鐵牛兒,楊一知卻又扔了幾個藥瓶過來,他不得不趕緊避開。


    當當當幾聲,幾個藥瓶在樹幹上碰得粉碎,就見黑的、白的、紅的、紫的、藍的藥粉灑了一地,莊不平唯恐避之不及,連蹦帶跳地趕緊逃到遠處。


    仇萬千雖護住了口鼻,奈何身上沾了藥粉,此時毒已發作,身上就如火灼炭燒一般。他怕楊一知再放毒,忍住身上劇痛就往後逃,才跑出幾丈,便倒在地上。


    解千裏離得近,趕緊將仇萬千拉起來,兩人逃到十數丈外這才停下。


    見三人狼狽模樣,鐵牛兒不禁哈哈大笑,他卻不知自己身上已被劃得巾巾條條,就似個乞丐般。


    莊不平慌道:“他……他死了麽?”


    解千裏伸手想去探仇萬千的鼻息,不料仇萬千咬牙道:“死不了,隻是痛得厲害,就像火燒一般,又像千萬隻螞蟻在咬。”


    莊不平問楊一知道:“你……你給他下……下的什……什麽毒?”


    楊一知嘿嘿冷笑:“這是火蟻粉,若不想他死,趕緊將他放到清水裏泡上半天,口鼻也要洗得幹幹淨淨。要不然,嘿嘿,就怪不得我了。”


    莊不平和解千裏不敢耽擱,架起仇萬千就走,打算尋找小河池塘為其解毒。


    賀芝仙也想悄悄遁走,但他內力使不出來,沒走幾步便被發現。


    鐵牛兒虎吼一聲,幾步趕上,將賀芝仙一把抓住,又使勁往地上一擲,喝道:“賀老兒,你逃便逃了,竟敢尋了同夥,又回來找老子算帳?”


    賀芝仙被摔得齜牙咧嘴,他成名多年,哪裏受過這等惡氣?他一跳而起,怒道:“老夫還怕你這蠻牛不成?老夫行走江湖數十年,一向獨來獨往,今日方才見到他們,又怎會與他們是同夥?”


    楊一知奇道:“那三人武功高強,白日裏卻還蒙麵人,定怕人認出,他們到底是誰?”


    見識了楊一知的功夫,賀芝仙哪裏敢與其頂嘴,他口氣軟了下來,道:“這三個人,恐怕你們也不認得。”接著就將昨晚之事講與兩人。


    楊一知與鐵牛兒麵麵相覷,鐵牛兒惡狠狠地道:“他們為何將你救走?”


    賀芝仙不敢透露神功之事,他似是猶豫一般,說道:“這個……這個……”


    鐵牛兒揚起鐵拳,大喝道:“你說不說?”


    賀芝仙這才慢吞吞道:“他們看上了老夫的迷蹤鬼步,想讓老夫將步法口訣和圖譜說出來,老夫當然不肯,怎能白白便宜了三個瘋瘋癲癲的怪人?”


    楊一知奇道:“那你們為何還回來搶奪這小孩兒?”


    賀芝仙苦著臉道:“老夫告訴他們,我已中了絕脈化功丹,便哄騙他們,若想要口訣和圖譜,必得幫老夫拿到解藥,又要他們將故人之子救回。”


    這話也還說得通,楊一知心中雖然懷疑,卻找不到甚破綻,也不再追問。


    仇人失而複得,鐵牛兒甚是歡喜,更不管賀芝仙所說是真是假。


    四人又向北而去,打算自滑州白馬津渡河北上。


    走了近三個時辰,遠遠就見渡口有不少人馬,正是金城派之人和數百宋兵。


    四人藏身到樹林中,悄悄走近些許,隻見數十金城派弟子拿持四人的畫像,將過河之人細細查看,生怕漏掉一個,又有人在船上到處翻找,便連漁船上裝魚的小艙也不放過。


    此時已是初春,到處積雪消融,正值春汛,河水更是大漲,一般漁船哪敢冒險渡河。


    鐵牛兒與楊一知見無路可走,心中不免愁苦,如今別無他法,隻得又往南去。


    四人尋了一戶農家,將賀芝仙與上官雲關在柴房。鐵牛兒拿了些散碎銀子,讓主人去打了十來斤燒酒,又宰了隻雞烤了,另煮了些幹肉、蘿卜拿來下酒。


    鐵牛兒喝了幾杯,愁道:“金萬城料定我們要渡河北上,打算死守白馬津,這可如何是好?”


    楊一知勸道:“我們不若沿河西行,若遇到肯冒險開船的漁家,多給他些銀兩便是。”


    鐵牛兒咬牙道:“莫若將這些人盡數殺了,你我再悠哉遊哉渡河北去,隻要楊兄出手,那幾百人不值一提,不知楊兄意下如何?”


    楊一知聞言色變,他陡然站起,怒道:“楊某雖非正道,卻也不敢如此狠毒,鐵兄怎出此言?不覺嗜殺太過了麽?”


    鐵牛兒自知失言,忙將楊一知拉得坐下,賠笑道:“楊兄莫怒,鐵某說笑而已,隻需用些神仙醉,將他們盡數製住,你我便可渡河,你看如此可好?”


    楊一知沒好氣道:“神仙醉需得事先飲了酒才會發作,哪是隨便就能讓人中毒的?”他頓了頓,接著道:“我這倒有幾味不傷性命的毒藥,隻是渡口人多,也無法盡數毒倒。我先製住金城派的人,以鐵兄的武功,宋兵必不能攔阻,到時便搶船渡河。”


    兩人休息一晚,第二日又來到白馬津,鐵牛兒、賀芝仙和上官雲預先吃了解藥,就在樹林中隱好身形,楊一知卻手拿黑色摺扇,大搖大擺地向渡口走去。


    毒書生形貌大異常人,立時被人認出,幾名金城派弟子立功心切,持劍就衝上來。楊一知待幾人走近了,轉身就逃,幾人卻不知死活,又追上幾步,卻撲通撲通盡數倒在地上,唉喲唉喲叫喚個不停。


    其餘金城派弟子趕緊上來相救,未到近前,便聞到一股刺鼻至極的怪味。見機的都捂了口鼻捂退回去,反應慢些的也倒在地上,轉眼間就有十來人中毒。


    楊一知早跑回樹林,他抱起上官雲就往渡口跑,又大聲道:“鐵兄,快快搶船。”


    鐵牛兒將賀芝仙挾在肋下,也向渡口跑去。


    金城派弟子屏住呼吸持劍上前,可那些宋兵中毒之人的慘狀,盡都畏首畏尾,雖也上前阻攔,卻不敢過於靠近。


    楊一知變戲法般不停地扔出暗器,暗器扔完,又用毒扇放了毒煙,怎奈在醉仙樓已使得差不多了,僅是噴出幾團之後便再無黑煙冒出。


    叮叮當當數十聲之後,暗器被打落不少,隻傷了幾人。金城派眾弟子見到毒煙散去,都知楊一知再無毒藥,更是蜂擁撲上前來。


    楊一知以毒扇當劍,與三名金城派弟子過招,他武功不高,但對付這三人還遊刃有餘。就聽刺啦一聲,便有人被毒扇劃了一道口子,那人還待再戰,哪知七竅流出黑血,撲通摔在地上,已沒了呼吸。


    這毒扇乃精鋼打造,蘸了極厲害的毒藥,其餘兩人嚇得趕緊後退,隻是遠遠將楊一知攔住,再不敢與其近身相鬥。


    另一邊,鐵牛兒已被團團圍住,饒是他武功高強,怎奈敵手太多,他一手又挾了賀芝仙,隻能單手迎敵,哪裏還衝得出去,隻保自己不失。


    賀芝仙見四麵八方都是劍光,嚇得麵如土色,生怕鐵牛兒一時不敵,將自己拿來擋劍。幸好金城派眾弟子出招時都故意避讓,每回看著將要傷到賀芝仙,都硬生生將劍撤了回去。


    楊一知大聲道:“鐵兄,保得性命要緊,你先走。”鐵牛兒的鐵拳使出風雷之聲,眾人哪裏攔得住,終被其殺出血路逃了出去,眾人待要追趕,卻被楊一知擋住了。


    鐵牛兒剛鬆了口氣,就見道中又來了幾名金城派弟子和數十宋兵,為首之人正是金天澤,鐵牛兒不禁暗暗叫苦。


    金天澤使出輕功,幾步攔住鐵牛兒,笑道:“鐵牛兒,你敢到我大宋撒野,今日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又對賀芝仙道:“賀芝仙,虧你成名多年,我金城派何嚐慢待過你?你無端殺我同門,又致幾位師叔命喪遼人之手,這個帳等下再跟你慢慢算。”


    賀芝仙聞言氣極,但被點了啞穴,並無法反唇相譏。


    鐵牛兒罵道:“莫非你是金萬城在哪撿來的野種?為何偏偏叫你來送死?”


    金天澤怒不可遏,咬牙道:“你自找死路,可怪不得本公子。”他手引劍訣,一劍向鐵牛兒頭上削來。


    鐵牛兒見其招式迅急,知道厲害,趕緊側身讓過,他單手迎敵,也不留情,對著金天澤肩頭回敬一招。


    金天澤稍稍側身,手腕翻轉,劍招急變,刺向鐵牛兒左肩,這一招來得詭異,鐵牛兒眼看就躲不急了。


    鐵牛兒一時大意,這下竟避無可避,提著賀芝仙就往劍尖上撞,賀芝仙嚇得直瞪雙眼,隻道必死無疑。


    怎料金天澤劍尖急轉直下,擦著賀芝仙的頭皮劃了過去,竟放了賀芝仙一馬。


    賀芝仙雖摔得生痛,終歸沒丟性命,他連滾帶爬,躲到一邊去了。幾名金城派弟子早將劍架在其脖頸上,卻不知他已經中毒,無法使出武功。


    鐵牛兒終於騰出雙拳,他虎吼一聲,將生平絕學盡數使了開來。一雙鐵拳現出風雷之象,氣勢十足,招招欲致人死地。


    雖說金天澤武功高強,但比鐵牛兒還差了幾分,剛剛鐵牛兒單手迎敵,加之大意,這才讓他占了上風。數招過去,鐵牛兒已將金天澤逼得後退數步,漸現狼狽之相。


    旁邊數人見狀,趕緊拔劍相助,金天澤終於緩得一緩,劍招也是越使越快。


    鐵牛兒專抱守勢,兩隻鐵拳越加沉穩,他力戰群敵,絲毫不露敗相,但他陷入重圍,已無法脫身。


    楊一知鬥了這麽久,終被人製住,幾支劍同時架在頸上,他隻得束手就擒。


    上官雲也被人挾住,他自知身處險境,又身係重大隱秘,仍自裝傻充愣。


    就在這時,自樹林中出來五個人,三人蒙著麵,不是仇萬千、解千裏和莊不平卻又是誰?


    另外兩人臉黑如漆,身長也僅五尺,雖說他們短手短腳,卻長得極其結實。四隻黑得發亮的大手就如鋼筋鐵骨,手指又粗又長,顯然兩人爪上功夫極為深厚。這兩人約莫三十來歲,長相一模一樣,隻是一個嘴歪,一個眼斜,看著甚是滑稽。


    仇萬千大聲道:“楊一知,你敢下毒害我,今天我讓你死不瞑目。”


    莊不平奇道:“你……你不是會……會下毒麽?怎……怎麽也讓……讓人抓了?”


    解千裏疑道:“莫不是他們和金城派聯手,故意引我們上當?”


    仇萬千罵道:“放屁!鐵牛兒不是在和金城派的人打麽?怎麽會聯手?”


    解千裏反問道:“你怎知他們不會聯手?”


    莊不平不解道:“他們為……為甚要聯……聯手?”


    一名金城派弟子走上前來,喝道:“你們是什麽人?不知金城派在抓捕要犯麽?”


    仇萬千指了指上官雲和賀芝仙,道:“這兩個人是我要抓的,你們替我抓了,那就該送過來,要不然,我把你們斬成兩半。”


    近十年來,金城派雄霸中原,在江湖中向來受人敬重。便是一個普通弟子,隻要報上金城派的名號,不管正邪,也會給幾分麵子,哪敢有人如此說話?


    那名金城派弟子心頭火起,伸手就要拔劍。


    仇萬千二話不說,拔劍橫削過去,那人連劍都未拔出來,腦袋便被削掉了,骨碌碌滾出數尺遠,連眼睛都還是張開的,真個成了死不瞑目。


    仇萬千和解千裏早衝上前,那些金城派弟子哪裏招架得住,又被他們殺了幾人,賀芝仙和上官雲也被他們擄了去。


    兩名黑臉怪人也手中發癢,他們不屑與這些普通弟子打鬥,徑向鐵牛兒和金天澤去了。


    金天澤見同門被殺,心中固然著急,可他抽不得身,隻能與鐵牛兒死死糾纏。


    兩名黑臉怪人先將周遭幾人打傷,又看準時機欺進場中,將金天澤與鐵牛兒分開了。


    四人捉對廝殺,黑臉怪人五短身材,卻武功奇高,鷹爪功已至化境。


    鐵牛兒的鐵拳也算是天下無雙,但每次拳抓相擊時,他隻覺雙拳被震得痛入心扉,若是被怪人抓上一爪,隻怕要脫皮斷骨。鐵牛兒一改拳路,不與歪嘴怪人拳爪相接,專攻敵手後背。


    那歪嘴怪人手臂粗短,要時時背後的鐵拳大是不易,爪上的攻勢也緩了些,漸與鐵牛兒打成平手。


    金天澤卻險象環生,他雖執有利劍,奈何那斜眼怪人並不懼怕,反而用鋼爪來奪他兵器。幸得金城派劍法出招迅急,變招又極詭異,金天澤抖開劍花,招式連綿不絕,劍劍都往怪人咽喉、雙眼及後腦等處刺去。


    那斜眼怪人無法抓到長劍,又要防備要害,這才沒將金天澤斃於爪下。


    楊一知也趁亂將身後的金城派弟子打翻在地,如今已渡不了河,他隻得往來路逃走。


    仇萬千三人本為奪人而來,既已得手,自不願戀戰,三人挾了賀芝仙和上官雲,往樹林方向逃了,仇萬千大聲道:“你們還不走麽?我們可不等你們了。”


    兩個怪人急攻兩招,緊隨仇萬千三人而去,鐵牛兒也終於脫身。


    金天澤等人自知不敵,也不敢追趕。


    一行人逃了兩三裏,仇萬千追上楊一知,他惱恨先前中毒,將其去路堵住,又凝神防備對方的毒藥暗器,恨道:“你差點把我毒死,這筆帳怎麽算?”


    楊一知冷道:“莫是你還想嚐嚐中毒的滋味?”


    仇萬千見其手中既無毒扇,又無包裹藥瓶,說道:“你哪裏還有毒藥?”


    楊一知冷笑道:“你試試便知。”


    仇萬千將信將疑,他不敢上前,卻也不願退走,站在原地默不作聲。


    解千裏想起昨日自己險些被鋼釘毒死,不由打了一個激靈,說道:“他嘴裏還有毒釘,你忘了麽?”說完趕緊逃走,莊不平與那兩個怪人逃走不提。


    仇萬千嚇得連退數步,他邊逃邊大聲道:“楊一知,有本事就不用毒藥,看我不把你斬成兩半。”


    鐵牛兒與楊一知匯作一路,與仇萬千等人背道而逃。


    仇萬千等人逃了足有大半個時辰,見後無追兵,這才稍作歇息。


    那歪嘴的黑臉怪人問道:“仇萬千,方才那使毒這人叫甚麽?”


    仇萬千奇道:“你問這個做甚?”


    那人反問道:“不能問麽?”


    仇萬千想了一想,道:“便是能問,但我也不想說。”


    那人笑道:“是你們請我兄弟二人來幫忙的,你若真不說,我們便把這老頭兒和小孩兒帶走。”


    仇萬千喝道:“你敢。”


    解千裏不以為然道:“我們三個人,你們隻有兩個人,你打得過我們麽?”


    莊不平點頭道:“你……你們肯……定打……打不過我們。”


    那斜眼的怪人又笑道:“我把你們的名字告訴所有人,還要讓全武林都知道你們找到了神功秘笈。”


    仇萬千大喝道:“你敢。”


    莊不平道:“巴……巴山虎,你……你好毒……”


    他話未說完,解千裏就問道:“巴山石,巴山虎,你們兄弟都不認得那人麽?”


    原來這兩個怪人是雙胞胎兄弟,歪嘴的叫巴山石,斜眼的叫巴山虎,常年在蜀中行走,武功雖高,在中原武林卻無甚名氣,並無幾人認得他們。


    巴山石道:“我們怎會認得?”


    解千裏奇道:“毒書生楊一知的名號也沒聽過?”


    仇萬千、莊不平、解千裏三師兄弟常年行走江湖,隻為尋訪何凝霜與神功秘笈的消息,江湖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哪有他們不知曉的,武林中那些成名人物更是如數家珍。


    巴山石與巴山虎同時驚道:“楊一知?”兩人對望了一眼,都又驚又喜。


    莊不平道:“你……你們真……真的沒……沒聽說過?”


    巴山石道:“聽是聽人說過,沒想到今日遇上。”


    巴山虎正想說話,巴山石連打眼色,巴山虎又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仇萬千恨道:“楊一知實在可惡,總有一天我要把他斬成兩半。”


    巴山虎笑道:“除非他不再使毒,否則你還要逃。”


    仇萬千氣道:“等你中了他的毒,你就知道傻子才不逃。”


    莊不平一指上官雲,道:“他才是傻……傻子。”


    解千裏笑道:“賀芝仙和小孩兒都抓回來了,先問神功下落要緊。”


    幾人將賀芝仙與上官雲圍在當中,莊不平問上官雲道:“你……你說,神……神功口……口訣是甚……甚……甚……甚麽樣的?”


    上官雲從未遇到過結巴,聽莊不平說話,隻覺好笑。可他自知未脫險境,哪敢開口,隻得強忍笑意,兩眼呆呆看著莊不平。


    莊不平扭頭對仇萬千四人道:“他……他真……真的傻了。”


    仇萬千和解千裏哪肯死心,各自又問了一遍,上官雲仍是不回答。


    解千裏見狀,欲對上官雲動武,巴山虎一把攔住,怒道:“他是個傻子,你也不放過麽?”


    巴山石勸道:“解千裏,若真將他打死,又去哪找神功秘笈?不若找個神醫看看,或許還能治好,到時他便能開口。”


    解千裏見賀芝仙這麽久都未說一句話,奇道:“賀芝仙,你也傻了麽?為什麽不說話?”


    賀芝仙張了張嘴,隻是咿咿呀呀,又指著後腦處,他啞穴未解,自然無法開口。


    莊不平驚奇萬分,道:“你……你怎麽成啞……啞巴了?”


    仇萬千恨道:“莫不是被楊一知毒啞了的?”


    巴山石笑道:“他被人點了啞穴,自然說不了話。”


    楊一知點穴的功夫有其獨到之處,幾人試了數次無法解開,隻能讓賀芝仙繼續當啞巴。


    天色漸暗,趕了這麽多路,眾人都覺疲累,仇萬千將賀芝仙與上官雲綁在樹上,點了數堆篝火,眾人就著清水吃了幹糧便徐徐睡去。


    到得半夜,巴山石悄悄推了推巴山虎,巴山虎也未睡著,兩人見仇萬千三人已睡死,就懾手懾腳往賀芝仙與上官雲麵前走去。


    兩人解了繩索,賀芝仙察覺動靜,正要掙紮,被巴山虎一把將陽池穴捏住,他哪裏還敢動彈,乖乖地讓巴山虎挾在肋下。上官雲仍裝著癡傻模樣,也不敢掙紮,被巴山石扛在肩上。


    巴山石與巴山虎一路尋蹤,到了白馬津又向西追去,這一追就是兩天兩夜,他們也不稍作停歇,終來到一處叫做孤柏嶺的高山,已走出四百來裏路。


    遠遠望去,山下不少人已將路口圍住,看衣著應是金城派的人,另外還有數百宋兵在樹林和草叢中到處搜索。


    巴山石和巴山虎繞過金城派眾人和宋兵,見山頭西南邊的陡坡無人看守,趁著晚上悄悄爬了上去。


    兩兄弟小心翼翼,一路覓蹤尋跡,終在一處山凹看見鐵牛兒與楊一知。


    鐵牛兒和楊一知雖未受傷,但麵色憔悴,衣衫也破破爛爛。


    認出來人後,鐵牛兒與楊一知都凝神防備,可他們也不敢聲張。鐵牛兒壓低聲音,輕喝道:“你們還敢來此,想要做甚?”


    巴山石、巴山虎各將賀芝仙和上官雲放下,又將楊一知打量一番,巴山石問道:“你就是毒書生楊一知?”


    楊一知暗自防備二人出手,奇道:“正是在下,不知兩位兄台高姓大名,找在下又有何事?”


    巴山石抱喜道:“我叫巴山石,這是我兄弟巴山虎,楊兄是否還有位多年未見的師兄?”


    楊一知更加驚奇,又問道:“巴兄既認得我師兄,為何還要與楊某為難?”


    巴山石並不回答,他將上官雲推到楊一知麵前,道:“這兩個人還給你。”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好似這事是天經地義一般。


    若論武功,巴山石、巴山虎兩兄弟對付鐵牛兒和楊一知已綽綽有餘,可他們連趕兩日兩夜,趕了四百來裏路,卻僅僅是為了將賀芝仙與上官雲交還給二人,更讓楊一知疑惑不解。


    楊一知也不客氣,他將上官雲拉到身後,說道:“不知兩位巴兄想要如何?楊某定會與師兄說情。”


    巴山石擺手笑道:“不必,你師兄救過我兄弟一命,我們欠他人情,這便兩清罷。”


    巴山虎摳了摳頭,不好意思道:“嘿嘿,幾年前我不當心中了毒,恰被你師兄撞見,便救了我一命。”


    楊一知恍然,不免敬佩這兩兄弟的為人,他又問道:“你們怎知我與他是師兄弟?”


    巴山石道:“他托我們在江湖中打探你的消息,讓你到鼎州西兩百裏的天門山天門洞找他。”


    楊一知驟聞師兄消息,急道:“你是說他此時便在鼎州麽?”


    巴山石搖頭道:“我也不知,想來應還在那裏。”


    楊一知苦歎一聲,道:“隻怕今日我性命不保,哪裏還能去找他?麻煩兩位巴兄跟他說一聲,就說楊一知對當年之事後悔至極,叫他勿需牽掛。”


    巴山虎奇道:“你為何性命不保?”


    楊一知看了看鐵牛兒,道:“我與鐵兄惹下禍事,金萬城率一幹弟子已將我二人團團圍住,莫說賽諸葛金萬城,便是他手下弟子金城三傑我們也敵不過,我的毒藥早已用盡,如今隻是等死而已。”


    巴山石道:“你師兄救我兄弟一命,那我們也要救你一命,從今往後,我們互不相欠。”


    巴山虎道:“我們替你引開金城派的人,你們從西南邊的陡坡下山。”


    他們武功雖不弱,但金城派在孤柏嶺已布下百多人,金萬城名滿江湖,隻怕更難對付,何況還有金城三傑,此舉已是冒著性命之危。


    能將賀芝仙和上官雲帶回來,兩人已算仁至義盡,便是巴山石巴山虎現在立即下山,江湖中也無人會說半句閑話。巴山石巴山虎此舉,真可謂受人滴水之恩,卻能湧泉相報。


    見兩人要冒險幫自己脫身,楊一知不禁佩服五體投地,已起了結交之心。二人武功也高,隻要不戀戰,想來也無甚大礙。楊一知毫不推遲,抱拳道:“兩位巴兄相救之恩,楊某來日必報!雖說你們武功高強,但強敵在前,二位切莫戀戰,若二位有甚閃失,楊某哪擔當得起?”


    巴山石、巴山虎並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他們欣然點頭,巴山虎道:“楊兄,我們曉得,你們下山後,我們自會脫身。”


    幾人互道聲珍重,巴山石、巴山虎便去引開金城派眾人,楊一知與鐵牛兒各帶一人,自西南方的陡坡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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