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李少知倒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他沒有將軍與夫人般的一見鍾情,自然也沒有書中所載萬古之情。


    這種感覺有些奇妙,第一次在城外村中閑談,第二次宮中漫步,也沒有特別想見,但就是覺得與眾不同。


    縱使人山人海,一眼過去便隻有她。


    這難道是將軍所說的喜歡嗎?


    李少知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見都沒見過幾次,他為什麽會萌生這種想法?


    想著想著,人卻已經縱馬離城…


    城中會演仍在繼續,李少知卻早已離城,仔細詢問了一番才勉強猜出林兮所走方向。


    一人不行一人縱馬,自然很快便趕上了。


    李少知牽著小黑趕上了林兮。


    “李公子,你不是應該在參加兵部會演嗎?”林兮疑惑的問道。


    李少知一下子竟沒想好托辭,隻好實事求是地道:“第一場比試便是在下,之後的比試想來也是無趣,便想著出城走走,不知林姑娘這是要去哪裏。”


    “醫者自然是入山取藥。”


    李少知這才想給自己一拳,糊裏糊塗地,人家背個背簍又是醫者出城能作甚?


    隻好尷尬的撓了撓頭,問道:“不知姑娘,可準許在下同行?反正也閑來無事,想來山中危險,在下自幼練武,還能給姑娘當當護衛。”


    林兮默許。


    李少知本就話多,卻又剛好遇上了沉默寡言的林兮,每當李少知滔滔不絕之時,得到的回應卻隻有嗯,哦。


    他頓時對這個姑娘的好奇心更重了,即使是宮中之人,想必也少有此等寡言之人吧。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她的經曆,讓他覺得自己所說的奇聞異事不足為奇。


    倒是聽過她說曾隨師父遊曆天下,定是這段經曆吧。


    李少知也不再說話,二人默默地走著,來到城外最險的一座山。


    此處竟是一處不錯的觀景台,一眼望盡整座新京城,而山的那一麵,是錯落在溪邊的村莊。


    李少知還在其中找到了二人第一次見麵的地方,不由得又問道:“小羽的病,真能治好?”


    “公子不信我藥王山?”林兮停下腳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明顯有些不悅。


    李少知連忙擺手,示意並無此意,接著說道:“山路難走,小黑是邊防軍馬,若是不嫌棄,不如小黑帶你上去?”


    “不必,軍中之馬是上陣殺敵的,我一個弱女子,實在是不合適。”


    就這樣二人終於登上了山頂,山的另一麵是懸崖,李少知有些驚訝。


    問道:“要到這涯間采藥?”


    這崖如萬丈深淵,就算是他,也是不敢打包票的,一不小心豈不是粉身碎骨。


    林兮沒有在意李少知的神情,無論他在與否,她都會去做,何況年少就隨師父遊曆四方,這點又算什麽?


    從背簍裏取下繩索,一頭綁在一顆粗壯的樹上,另一頭緊緊的纏住自己,在確認一番後準備下崖。


    一幹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做了千百遍般熟練,她看了一眼呆呆站在那裏的李少知,一躍而下…


    “世間竟還有這樣的女子。”


    李少知盤坐在崖邊,時不時的望下崖下,但僅僅有些鳥鳴和猿聲,看不見人影。


    他想下崖,可是又沒有繩索,道家淩虛步雖然神妙,但可不是神仙之法可騰雲駕霧。


    他想衝著崖下喊一聲,可又覺得有些不妥,這他哪能受得了啊。


    在四周尋了些藤蔓,想著依靠藤蔓下崖去瞧瞧,辛辛苦苦將近半個時辰這才弄好,正準備下崖。


    可就在這時,一到藍色的身影從崖間飛起,穩穩的落在了崖邊。


    林兮看著散落一地的藤條,心中一陣苦笑,李少知則是看呆了。


    剛才的身法,可是藥王山的絕世輕功,在淩雲閣的排行上都能擁有名字的存在。


    踏雲步。


    他年少時帶著冼羽闖山時見另一名醫者使過,與道家淩虛步齊名的存在。


    李少知則顯得更加尷尬,也不知道在擔心什麽。


    見林兮的背簍已滿,想必是要回城了。


    不過她卻在收完繩索後坐在了崖邊,望著山下美景,時至晌午,她從腰間囊袋裏取出兩個餅,將其中一個扔給了李少知。


    李少知坐到林兮身旁。


    “你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林兮忽然開口問道。


    這是出城至今,不,是認識至今她第一次詢問。


    李少知莫名有些興奮,又有些喜悅,隨即娓娓道來。


    講了他小時候在北境的生活,後來被將軍收養,從軍十載,出生入死的故事。


    林兮聽的出神,緩過來時問道:“那你,一定經曆過很多次絕望吧。”


    李少知嚼了嚼餅,陷入沉思,仿佛真的在思考,也確實在思考。


    “絕望嗎?倒是有過幾次,八歲時北蠻入村,母親被殺害了,全村上上下下無一生還,北蠻人的刀就懸在我的頭上,第一次的絕望。”


    “幸運的是鎮北軍出現了,將軍的大刀幹淨利落,救下了我。”


    “還有一次嘛,是十三歲的時候,那時候哪裏懂得什麽家國啊,隻記得軍令傳來死守沁城,北蠻人的鐵騎踏過師父的屍體,大刀斬斷鎮北軍旗。”


    “那場戰役,我們近萬赤虎,隻活下來了七個人,本以為絕路了,可幸運的是,將軍來了。”


    李少知回想起北境的日子,不免有些傷感,尤其是沁城之戰,師父永遠的離開了,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林兮怔了怔,她似乎也想到了某件事情,永遠的別離。


    “當然還有第三次,赤虎軍五千前鋒營成為誘餌,深入敵軍腹地,為大軍一舉殲滅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差點就死了啊,是吧小黑?”


    前鋒營唯一活下來的一人一馬。


    說道此處,李少知的語氣也變成了雲淡風輕,但林兮知道,昔日戰場,絕對相當的殘酷。


    “其實,,我挺討厭戰爭的,也挺討厭你們的,可後來覺得,這是哥哥的選擇,便無悔了吧。”


    “林家長子,兵部侍郎,乾龍軍前鋒營主將,報效家國啊,可他就這樣走了,永遠的離開了……”


    林兮談起這些,已經不再流淚,李少知觀察的很仔細,這是一個相當堅強的女子。


    他不安慰,也沒必要安慰。


    為了大鄞戰死的軍人都是英雄,他感同身受。


    “既然知道了你這麽多秘密,那我就再告訴你個秘密吧。”李少知猛地起身。


    “告訴你為什麽我每次都能活下來的原因!”


    他抽出唐刀。


    在這山頂,演練了一出刀法,可林兮不懂武,看不出刀法奧秘。


    隻記得少年收刀時,那一人一馬,遠處是新京城,頭頂是烈日,一副絕美的畫卷映入眼簾。


    少年英魂。


    “你沒想過去看看這天下嗎?”姑娘問。


    少年收刀坐下。


    “將軍去哪我去哪。”


    …………


    …………………


    兵部會演的比鬥自然已經接近尾聲。


    最終決出了四強,鎮北軍李少知,鎮東軍許嶽山,大內禁軍徐呈,南楚向問天。


    據說這個向問天是南楚戰神,其實力在南楚軍中可排前五。


    而這四個人,乾龍許嶽山是一營主將,禁軍徐呈是禁軍副統領,向問天更是一軍主帥,唯獨這李少知,是一名小小軍卒。


    四強的比試可就比其他比試有趣得多了。


    軍中之比,自然不像江湖比鬥,你來我往,這實在無趣。


    所以這大鄞兵部會演,四強的比試則是隨意之戰,演武場既是戰場,可帶軍馬,軍戟,軍弩,軍甲,軍盾……


    很不辛的是李少知對上了南楚向問天,他搖了搖頭笑了笑,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可現在的成績,已經是相當不錯,也就沒必要計較了。


    許嶽山和徐呈二人選擇是謀戰,想來也是看點十足。


    見這二人選擇了文鬥謀戰,向問天有些不屑,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有的謀略都是放屁。


    他指著李少知,厲聲道:“小子,可敢與我馬戰?”


    李少知苦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對麵可是南楚戰神,要是打敗他,想想也是不錯的結果。


    “南楚戰神?邊卒李少知,應戰。”


    這一消息瞬間傳遍京都,甚至傳到了南楚,南楚戰神要和一名大鄞邊軍小卒進行馬戰!!


    大鄞的人們還是很希望李少知能夠一舉打敗這位南楚戰神的,就向之前擊敗安冥一樣!


    揚我大鄞軍威。


    答應歸答應,可李少知十分明白對方的實力,能稱為南楚戰神呢。


    想想大鄞軍中,也就各大鎮軍主帥可以應付吧。


    可是與這樣的強者來一場軍人之間的馬戰,本身就是一種曆練。


    冼方邯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麽,都是淩舟在旁照顧,李少知也就不去過問,大戰在即,還是好好想想對策才是。


    冼羽這些日子經常去藥王山的醫館,接受林兮的醫治,李少知陪同。


    他經常在醫館一坐就是一天,看著醫館裏的大夫忙裏忙外。


    而離馬戰之日也越來越近。


    李少知卻不去想這件事情了,他竟然開始喜歡了醫館的生活,清閑,無事。


    “我想去看看這天下。”


    少年說道。


    姑娘聞了聞一株藥草,放在桌案上,望著那個帶刀少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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