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知從八歲入軍,現在已經十年了,他很清楚這些數字的背後是什麽。


    鄞國投入的軍力是前所未有的,即使沒有軍餉,百姓也踴躍參軍,他們非常的清楚,等南楚北上,那就亡國,那就是滅種!


    他們早就受夠了北蠻人的百年統治,終於才建立起屬於神州子民的王朝,可是北蠻人被趕走了,南邊的那些異族又來了,他們要占領長平,他們還想跨過長澤江!


    李少知清晰的記得,幾乎每天都會麵對新的麵孔,一張張和自己一樣年輕的臉龐,他們奮勇殺敵,無畏!


    也正是這種精神,才使得鄞國堅持了十六年,並取得了勝利,雖然丟失了部分國土,可南方異族沒有跨過長澤江。


    可是一千多萬軍卒啊,當時最先遭遇的就是鎮南軍,全軍覆沒,各地府兵根本攔不住勢如破竹的楚軍。


    可鄞國軍民頑強抵抗,再加玄宗的不遷都,民心振奮,舉國抗楚,堅持了十年。


    可楚軍還是打到了國都長平,玄宗自刎,新帝遷都新京,命令全境全力抵抗,長澤江橫跨鄞國。


    所以鎮西軍,鎮東軍都遭遇了楚軍,中軍在之前已經傷亡不少,險些失手永晉,遠在北境的鎮北赤虎遠赴長澤永晉,在冼方邯的統領下,頑強抵抗,最終守住了。


    李少知將那份手抄放在了自己的床單下,隨即就隨冼方邯去演武場。


    兵部為了會演而建立的演武場,原先是羽林軍的校場,就設立在東城邊上,倒是相當的龐大,由無數的座椅包圍著,周圍還建了三四樓高的觀處。


    兵部會演的名單明天就要公布了,據說這次南楚人也會參加,李少知望著這個偌大的演武場,真的提不起什麽興趣。


    但冼方邯的命令,他也不想違抗。更何況,雖然他覺得自己代表不了赤虎軍,可這要是上場了,那就是代表了鎮北赤虎啊。


    他也沒大致了解這場會演的真正目的,那自然是為了震懾南楚,那些大人物們,也不會傻到把國土拱手讓人。


    見過了一些必見的人後,二人就離開了,馬車早已在演武場外等候。


    “將軍,去哪?”


    李少知問道。


    “寧王府。”


    馬車緩緩地駛離了演武場,本就不急,李少知趕著馬車也是不緊不慢,因為沒穿那厚重的鎧甲,也使得他輕鬆了不少,但竟有些不習慣。


    兵部會演本來就是鄞國一年一度的大事,前些年因為戰況原因沒有操辦,現在重辦那盛況空前。


    周遭各國也紛紛來使,他們不僅僅是來觀摩這場會演的,更多的,是想看看這片神州大地現在的主宰者是誰。


    這種角逐,一般和他們沒有太大關係,但誰取了這天下,對他們很重要,百年前北邊的蠻子統治天下之時,各國可是苦不堪言呐。


    兵部會演前夕,在某種力量的運作下,這場會演倒是傳遍了神州大地。


    寧親王,是晉慶帝的皇長兄。若不是晉慶乃皇後所生嫡子,恐怕此刻那龍椅上坐的就是他了。


    同時,寧親王李夫俞還是當今皇族中掌權最高者,相較於傀儡晉慶,李夫俞做為三十萬乾龍軍統帥,執掌西域三州,威懾西域諸國。


    大將軍與林太後拿他沒辦法,不過好在他無心奪權。


    不過今日,赤虎軍統帥冼方邯去了寧王府,普通人眼中,那自然就是普通的拜訪。


    可身在其中者,可不這麽想,再加上之前寧王也去過一趟冼府,這是在傳遞什麽信號?


    通過這樣的事,起碼有一件事情得到了保障,那就是冼家的安全。


    李少知這才深刻的明白身份的重要性,一位手握重兵的將軍,可以慢慢吞噬。可一位手握重兵的親王,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拋棄了那些幼稚的想法,兵部會演後,他還是會繼續去北境,想想十萬赤虎和統帥調離一年之久,也不曉得身在極寒的北蠻人有什麽動作了。


    戰場,或許才是他最終的歸宿。


    無論自己再怎麽聰明,也不過是一個邊軍,能做的也不過是揮舞刀劍,保家衛國,至於這些陰詭之事,他真的無能為力。


    想明白後他輕鬆了不少,將軍自有將軍的智慧,保全冼家這種事,哪裏輪得到他啊。


    目前他所能做的恐怕也就兵部會演了。


    回冼府的路上,正好瞧見錦衣衛飛馳縱橫,個個身手不凡,隱隱聽見叫喊之聲。


    一個著百戶服的錦衣衛百戶騎著大馬來到冼方邯馬車跟前,朗聲道:“將軍放心,這陰陽劍的死期到了,大將軍交代過了,到時候任憑交代。”


    不成想還是捉拿陰陽劍的,冼方邯沒有搭理他,李少知也就驅車緩緩離去了。


    二人離開後,那名百戶也縱馬追賊去了,不管抓沒抓到,這陣仗倒是把百姓嚇得不輕。


    “錦衣衛辦案,無關人等速速離去!”


    先前那百戶帶著數十名錦衣衛衝到一家客棧,但卻不急著衝進去,四周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錦衣衛。


    領頭的卻是位千戶,看來朝廷甚是看中這場刺殺案,本以為就如此陣仗,可大道上緩緩行來一輛馬車,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馬車中傳出來的殺氣。


    戰鬥一觸即發…


    ……


    …………


    次日。


    陰陽劍中的東方欒被捕,壓入召獄,消息傳遍京城。


    消息也由錦衣衛傳到了冼府。


    北鎮撫司鎮撫使帶領一名千戶,數名百戶,錦衣衛五百人,清風客棧捉拿殺手榜陰陽劍,陽劍東方欒被捕,陰劍重傷逃離,錦衣衛正在全力追捕。


    雖說陰陽劍在江湖上的名氣非常大,甚至位列殺手排行榜第五,可錦衣衛出動了鎮撫使、五百錦衣衛,陣仗確實誇大了些。


    據李少知了解,掌管北鎮撫司的,位列天下榜第十一名,陰陽劍在天下榜的排名可是在五十多。


    東方欒入了召獄,司馬府刺殺案進入審問階段。


    不過,冼方邯貌似已經不在乎這件事了,李少知倒是代替被冼方邯安排隨錦衣衛去召獄了。


    無論怎麽說,他都是當事人。


    召獄是什麽地方,想必是個人就很清楚的。


    不過這召獄和想象中的,貌似不太一樣,至少李少知是這樣認為的,與正常牢房相比,堅固點,嚴格點。


    召獄中也沒有暗無天日,長長的獄道上偶爾還會照進幾縷陽光。


    但見到東方欒的那一刻,真的顛覆了他之前的認知。


    錦衣衛手段,如此……


    東方欒被架在那裏,就連嘴巴都被利器張開,防止自盡,鮮血染紅了全身,身上還能看到刑具留下的傷。


    若不是李少知久經沙場,見到此番情景,不免有些不適。


    隨行錦衣衛取下東方欒嘴上利器,使他可以說話,但早就已經虛脫。


    太可怕了,縱然你是實力強大的江湖高手,入了這召獄,那也是九死一生。


    東方欒慢慢抬起頭來,瞧見的是麵色毫無變化的李少知,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是那日接劍之人?”


    李少知不語。


    “年少有為,想不到軍中還有如此高手,可惜了,年紀輕輕就對鮮血麻木了。”


    李少知依舊不語。


    “是皇帝陛下讓我刺殺的。”


    李少知也沒有太大動容,這等荒唐的說法誰會信,但這句話無異又給東方欒自己增加痛苦,刑鞭啪的一下又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卻沒有發出一絲喊叫…


    “死到臨頭還嘴硬!”


    見到東方欒,李少知就算完成了任務,隨後在錦衣衛的帶領下就離開了。


    沒有過多的交流,那可是一名殺手啊,殺的人可不一定比他們這些邊軍少。


    而且這冤枉皇帝陛下的罪名,確實也不可信,最想除掉冼方邯的,最不可能的就是這位年輕的皇帝陛下了。


    軍方能爭取的已經不多了,自斷後路,想想就不可能。


    不再多想,把結果告訴冼方邯後他就安心準備兵部會演了。


    兵部會演真正的日期定在了五月初一,已經沒有多少天了。


    會演的名單也發放到了各府,各軍卒手中。


    名單上有三十九人,有九人,來自南楚,這九人,就是李少知接下來的任務了。


    名單上的人都是各軍推薦出來的人才,實力都不俗,初一三十九人考射科、術科、馬科、步科、器科、力科六科。


    按照排名會分組進行單兵對抗,最用決出勝負。


    李少知微微一笑。


    他曾經在弓弩營、前鋒營、重盾營都有待過很長的時間,這六科對於他這種‘軍中老人’來說,還是綽綽有餘的,就是不清楚其他人的造詣如何。


    在備戰期間,楊玄竟還給李少知送來了些藥草,實在推脫不掉,他隻好收下。


    他不太明白楊玄這位駙馬爺為什麽會交好自己,益處何在?


    不過很快他就不再思考這個問題,備戰為重。


    ……


    …………


    五月初一。


    兩國會談進入收尾,兵部會演開始。


    演武校場四周早已坐滿了大鄞的百姓,而達官貴人們也早就在二樓落座,四周好觀戰的亭台閣樓也被貴族商客包下。


    好不熱鬧。


    在那位慵懶的皇帝陛下的宣布下,三十九人陸陸續續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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