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百官各不相讓,為立新皇一事,爭的一塌糊塗。


    “自古以來,皆是立長不立幼,太子即為儲君,皇上仙去,理應由太子登基繼位。”


    “韓大人說得不錯,況且太子又是嫡長子,無論怎麽說,也輪不到其他皇子啊。”


    “皇帝在位時就曾說過,君王當以賢德者而居,三位皇子之中,若論賢德非寧王莫屬。”


    “我看未必,君者必有臨天下之氣勢,本官倒是覺得,宣王勇冠三軍,可為君者。”


    “李大人此言差矣,勇者隻可為將,智者方可為君。”


    “……”


    眾位官員嘰嘰喳喳,而那些朝中重臣則是默不作聲,各懷心機。


    徐皇後緩緩走入金鑾殿內,百官頓時寂靜無聲,目光齊聚望向了這位雍容華貴,母儀天下之人。


    “諸位大臣,本宮今日召集大家前來,實是為太子繼位一事。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諸位有何見解,大可議來。”


    徐皇後開口直言要太子繼位,這哪裏又是要征求大家意見?分明就是告訴你們,這新皇帝除了太子,別無他人。


    宣王冷哼一聲:“皇後娘娘,父皇並無遺詔,您為何要說,這新皇一定就是太子呢?”


    徐皇後連看都沒有去看宣王,正色道:“正因為皇上沒有遺詔,才理應由太子繼位。”


    “哈哈,皇後娘娘或許不知,父皇在臨終之時曾用手指向了我,不言而喻,父皇便是要我繼位。”


    “……”


    眾臣皆嘩然,居然還有這等事情。


    徐皇後臉色微變,隨即恢複平靜,“宣王殿下,誰又曾見到皇上指向了你呢?”


    “當時在軍帳內,有葉太醫在側,還有顧公公,他們都親眼所見。”


    丞相司徒方輕咳了兩聲,蒼老的聲音響起:“若如宣王所說,那這件事情便有待商榷了。”


    “不錯,皇上既然指向了宣王,那必是有意將皇位傳位於宣王。”


    刑部尚書段長青直言相諫,他的外甥女便是宣王王妃,他自然希望宣王繼位。若是太子繼位,隻怕也不會有他的好果子吃。


    朝中有太子的追隨者,也有宣王的支持者,但更多的卻是不參與皇子之爭,誰當皇帝無所謂,我依然做我的臣子。


    不過聽到皇上臨終有所指,不少人便開始傾向宣王,畢竟皇上遺命不可違。


    徐皇後依舊麵不改色,淡淡說道:“既然宣王說葉太醫與顧公公有所見,那喚他們前來一問便知。”


    很快,葉太醫與顧衝被喚來殿上。


    徐皇後淺淺一笑,問道:“葉太醫,宣王說,皇上臨終之際曾親手指向了他,你可曾見得?”


    這句話問的平淡,可聽在葉太醫耳中,卻猶如驚濤駭浪,拍岸而來。


    “回皇後娘娘,臣當時一心隻在救治皇上,皇上好像是舉起了手臂,但是指向哪裏,臣卻未曾看見。”


    徐皇後吟笑點頭,宣王卻是凝眉而怒,眼中泛起恨意。


    “顧公公,你可曾見了?”


    徐皇後轉而問向顧衝,葉太醫很識時務,顧衝更是精靈,所以徐皇後根本不擔心他會亂說。


    顧衝欠欠身,答道:“回皇後娘娘,奴才的確看到了皇上將手指向了宣王。”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張震允臉上露出喜色,而徐皇後與太子則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顧衝頓了一下,接著又道:“但是當時宣王殿下是跪在皇上身邊,而太子殿下則站在宣王身後。奴才就想著,會不會是皇上心有所指,卻已是力竭了呢?”


    這句話給了所有人暗示,也或許皇上是想指向太子,可是卻沒有了力氣將手臂抬的那麽高。


    徐皇後鬆了一口氣,顧衝雖沒有明著幫她,卻也沒有幫著宣王說話,這樣一來,太子還是占得先機。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一向沉默寡言的寧王站了起來。眾人的目光瞬間投向這位一直低調的皇子。


    寧王緩緩開口道:“諸位莫要再爭,本王以為,當以賢德者居皇位。”


    此言一出,眾人再驚。


    莫非寧王也要爭這皇位?


    太子冷笑一聲:“賢德?本太子自幼熟讀聖賢書,治理政務也頗有經驗,難道不夠賢德?”


    宣王也不甘示弱:“本王戰功赫赫,保家衛國,何嚐不是賢德之人?”


    寧王卻不急不緩地說道:“你們確實各有所長,但如今邊境雖暫平,可百姓生活仍困苦不堪。我深知民生之艱難。若隻論資排輩或者軍功戰績,恐難服眾心。”


    大臣們聽後不禁交頭接耳起來。


    徐皇後蹙眉道:“肅靜,今日暫且到此,你等回去之後,細加思琢,推舉一位真正心懷天下百姓之人繼承大統。”


    此令一下,朝堂之上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開始重新審視三位皇子,而太子和宣王則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回到府上,張震偕將今日之事說與白羽衣聽,白羽衣略一思慮,獻上一計。


    張震偕聽後緩緩點頭,輕笑道:“此計甚好,就這樣辦。”


    第二日,太子從府內出來,轎子緩緩抬起,向著宮中而去。


    皇上駕崩,城內肅街七日。


    就是七日內不許百姓上街擺攤叫賣,不許張燈結彩,不許高聲喧嘩……


    街上幾乎不見什麽百姓,冷冷清清。


    太子的軟轎剛走到東街上,忽然一陣冷風刮過,從側街中竄出來四五名身著黑衣,麵蒙黑巾之人,手握長劍,直奔太子軟轎襲來。


    “有刺客,保護太子。”


    太子身邊的護衛立刻拔出刀劍,將軟轎緊緊護在其中。


    這些黑衣人也不言語,上前來與護衛們廝殺在一起,其目的很明確,劍指太子。


    太子躲在轎子中瑟瑟發抖,那群黑衣人武功高強,護衛們保護太子不敢遠離軟轎,一時間反而被黑衣刺客給壓製住了。


    一名刺客趁著護衛躲閃之際,一劍刺進了轎中,緊接著,轎中傳來了太子的慘叫聲。


    護衛趁機回身一刀,那名刺客來不及抽出長劍,被這一刀結果了性命。


    刺客心知時間越久對自己越不利,擔心兵士趕來,見已經得手,便一聲長哨響起,餘下幾人向側街逃去。


    而護衛們更是擔心太子安危,也不去追趕,急忙護著轎子快速返回了太子府。


    很快,太子遇襲的消息傳進宮中,徐皇後大怒,命京師府守備吳桐封鎖全城,追拿刺客。


    宣王得到消息後大為震驚。


    很快,他就意識到,太子遇襲是假,其目的是要嫁禍於他。


    黃權道詭眯著眼睛,在一旁提醒道:“殿下,這徐皇後過於陰險,現下情況危急,恐怕很快就要對您下手了。”


    宣王憤然而起,“他是要置我於死地啊。”


    “不錯,依屬下之見,不如此刻便走,去到青州,再謀出路。”


    “我若一走,那不是所有人都會認為刺殺太子是本王所為了嗎?”


    “可是殿下若不走,又如何對抗的了太子?”


    黃權道又說:“朝中兵權都在蕭玉手中,他乃是太子一黨,而殿下的親兵卻在青州,若無兵權在手,那就隻能束手就擒了。”


    宣王躊躇萬分,黃權道催促道:“殿下若再猶豫,隻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好!”


    張震允眼中露出狠光,“我們走。”


    說走就走,宣王府上一切從簡,一隊人馬很快來到了京城北門處。


    守城兵士早已接到吳桐命令,將城門關閉。見到來了這麽多人,便上前攔住。


    “奉吳將軍令,城門已閉,任何人等不許出城。”


    “混蛋,宣王殿下在此,還不快快打開城門。”


    兵士驚嚇一跳,急忙跪下,“屬下參見宣王殿下。”


    張震允也懶得與兵士計較,厲聲道:“打開城門,本王要出城。”


    兵士很是為難,雖說吳將軍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可是這是宣王殿下,殿下出城,他如何敢阻攔。


    “你聽不見嗎?難道還要本王再說一遍。”


    “是,屬下遵命。”


    兵士無奈,隻得揮手打開城門,宣王帶人浩浩蕩蕩的出城去了。


    徐皇後得知後,隻是淡淡一笑。


    第二日,太子遇襲,宣王離城,在這短短一日內發生的事情,驚住了所有人。


    徐皇後雖未明說此事,但大家很自然的將太子遇刺一事,與宣王聯係到了一起。


    若不是宣王所為,他為何要離城而去呢?


    宣王這一走,明擺著是放棄了儲君之爭,那些支持宣王的大臣也不再言語。太子理所當然的被立為了儲君,隻等籌備完善,選個黃道吉日,登基繼位。


    長春宮內,張震偕與徐皇後獨自密談。


    “母後,放他離去無疑是縱虎歸山,為何不將他擒住?”


    徐皇後搖頭道:“當務之急是皇位,他若在,你就不會順利登基。隻要你當了皇上,他就算有異心,那也是落得謀反之名。”


    張震偕沉思片刻,點頭道:“還是母後考慮周全,現在宣王雖離去,卻還有一個寧王。”


    “寧王倒是暫無威脅,等到你登基之後,尋個理由將他送出京城。待日後天下平定之後,若他肯順從於你,便封他為王;若是有異心,再除去也不遲。”


    張震偕臉上露出笑容,有母後為他精心謀劃,登基之路可謂有驚無險。


    “你身邊的那個白羽衣甚是聰明,若不是她獻計,又怎能如此輕易趕走宣王。”


    “孩兒明白,回去後獎賞她。”


    “還有,這次顧衝也算是幫了你,若不是他那一句話,朝中那些大臣多會搖擺不定。而且他機智多謀,你要重用於他。”


    “謹遵母後教誨。”


    顧衝在敬事房內自然也得知了宮外發生的一切,他心裏明鏡似的,宣王就是再傻,也不會傻到在這個節骨眼去刺殺太子。


    這就是太子在演戲給大家來看,隻不過時事境遷,就算大家都知道是太子在演戲,誰又敢說個不字呢?


    宣王必不會心甘,下一步太子登基後,就會鏟除掉宣王這個隱患。


    然後,就是寧王……


    顧衝將在淳安帝身上拔下來的那根木枝放在了桌上,這根木枝刺入淳安帝身體的那部分,顯然有被刀削過的痕跡,這就是他懷疑這件事情的原因。


    荒郊野外,有一根被刀削過的鋒利木枝,不偏不倚就立在皇上跌倒的地方……


    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顧衝站起身,喚道:“碧迎,更衣。”


    一輛馬車緩緩出城,到了城外,於大光甩起了馬鞭,馬兒吃痛之下,揚起四蹄向著前方奔了出去。


    郊外獵場,顧衝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對於大光道:“於大哥,在此等我片刻。”


    於大光點頭答應:“顧公子去就是了,我就在這裏等你。”


    顧衝來到獵場外麵,兵士上前攔道:“此乃皇家獵場,閑人不得入內,速速遠離。”


    “這是我的腰牌。”


    顧衝將腰牌遞了過去,兵士看後,恭敬的送了回來。


    “原來是顧公公,不知公公來獵場何事?”


    “前些日陪皇上來狩獵,遺落了一件玉牌,今兒特意來取回去。”


    “哎呦,顧公公,這麽大的獵場,又都是白雪層層覆蓋,如何能尋的到啊?”


    “我歇息時就放在一棵樹下,有你們守著也不會丟失,取來就是。”


    “哦,原來是這樣,顧公公請。”


    顧衝笑著點點頭,進了獵場,走向了西側的那片樹林。


    眼看就要走進樹林時,顧衝忽然身子一歪,踩到了一個馬蹄坑內,險些崴到了腳踝。


    這裏一層白雪,用眼睛根本看不到雪下麵還有一個坑。


    顧衝並未在意,向前又邁出一步,誰料居然又踩到一個坑內。


    這下顧衝警覺起來,他蹲下身,用手將白雪扒開,看見了雪下麵的這個大坑。


    顧衝蹲在地上抬起頭向前看去,前方正是進入樹林的一條小路,如果想入樹林,這裏就是最佳路徑。


    他用手向兩側摸索,兩側都沒有坑,隻有這裏,連續有兩個坑。再向前觸去,前麵不遠又是一個馬蹄坑。


    顧衝一步一探向前走著,這個地方居然有多達二三十個馬蹄坑。


    淳安帝落馬的地方就在前麵,顧衝更加小心,將手伸入雪下來回觸摸,他觸碰到了一根木枝。


    雪上麵不見一根草木,雪的下麵卻有一根木枝。


    顧衝小心翼翼將雪扒開,一根尖尖的木枝就在雪中,鋒利的尖頭向上而立。


    這一瞬間,顧衝仿佛什麽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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