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越來越冷。


    街上疾馳的馬車和人流都少了許多,行人將手攏在袖袍裏,行色匆匆。


    偶爾,店鋪的老板會出來看一眼陰沉沉的天,呼出一口氣,搓著手對身後開口。


    “今晚早點打烊吧!”


    “老板,咱不要不再多守一守?”


    “守什麽守,別凍出毛病了,快快快,打烊打烊!”


    老板又是被冷空氣鑽了一身,頓時一個哆嗦:“這個天不呆在家還到處跑的人,簡直腦子有包!”


    ……


    公主府。


    紅鏡很快就在門口接到了腦子有包的莊雨眠。


    莊雨眠骨相優越,膚白如玉,姿容昳麗,如寒風中簌簌中的紅梅,裹著白色的毛絨大氅,眉心之中一朵紅蓮盛開,有種我見猶憐,獨斷風流的感覺。


    “莊神侍。”


    “嗯。”莊雨眠大步朝公主府裏走:“有備好我需要的食材嘛,我這就去給公主做飯。”


    紅鏡攔在前頭,“莊神侍,今晚您不必辛苦,公主自有安排。”


    莊雨眠腳步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走。


    “怎麽了?我許多天沒來,莫不是公主口味有變?”


    “沒有的事。”紅鏡將蘇千藕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學了個十成十:“公主特地讓奴婢提前交代一聲,也是怕你多想,其實,公主不讓你下廚,也有她的私心。”


    “什麽私心?”


    紅鏡瞥了一眼花園一角的翠竹:“奴婢也隻聽公主感歎了一次,說是覺得您做飯辛苦,做給她一個人吃好了。人多的時候沒必要,不然總顯得你在討好他們,公主不想讓人誤會您在放低姿態。”


    莊雨眠皺眉。


    “誰討好他們了!”


    “奴婢鬥膽,你雖然沒有這個想法,但其他神侍萬一就誤會了呢。”


    “公主說得對,那我以後就隻做給公主吃。”


    說完,他抬手攏緊身上的大氅:這大氅,也是公主送給他的。


    男人的唇角緩緩勾起。


    公主果然偏愛自己!


    往日裏公主不傳召他就不好意思過來,沒想到公主居然在自家丫鬟麵前提起這件事,想來對他是上了心的。


    他沒注意到的是,走在前麵帶路的紅鏡頓時拍了拍胸口。


    莊雨眠微微抬起下顎,好奇的開口:“今日,我是不是來的最早的?其他人沒到吧?”


    紅鏡“呃”了一聲,聲音弱弱的。


    “倒……也不是。”


    “林尚書和簡丞相大人已經到了,到了很久了。”


    莊雨眠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的加快腳步,迅速越過紅鏡朝蓬萊院走。


    紅鏡停下腳,看著男人匆匆的背影。


    “反正他找得到,我就不領路了!不如抓緊時間去通知一下白神侍和江神侍!”


    說罷就立即轉身先往瑞雪居而去,嘴裏還嘀咕著:“我速度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公主,您等等奴婢,奴婢馬上就回來。”


    莊雨眠跨入蓬萊院的時候,先觀望了一下靜悄悄的涼亭,隨後轉身朝飯廳走去。


    抬手掀開簾子,屋子裏的幾人頓時抬起頭看來。


    他無視另外兩道視線,一眼就看見了斜靠在太師椅上的少女。


    她穿著一襲粉色的襦裙,腰肢纖細,鉑晶上係著繁雜漂亮的雙層披肩,披肩四周垂著一些正紅色的流蘇,有增添了幾分尊貴感,裙擺則是素雅的銀色雪花圖案,裙擺外設計著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隨著褶皺的變換,上麵的光似乎在流動一般。


    梳著元寶鬢,鬢發朝著兩側高高翹起,像是兩隻貓耳朵。


    粉色和藍色的線從其中一個發髻件盤旋而下,從耳朵後麵垂落而下,那線的尾端全是晶瑩剔透的珠子,晃蕩間如水波蕩漾之感,右側斜著差了一根空心的回扣玉簪,和那些晶瑩剔透的珠子一並,襯的雲鬟霧鬢,靡顏膩理,美的驚人。


    莊雨眠眼裏劃過驚豔之色。


    “再杵在門口,冷風灌進來了。”邊上響起顧況的聲音。


    莊雨眠這才回過神,放下簾子朝屋子裏走。


    蘇千藕連忙朝他招手:“莊雨眠,快,過來坐著嗑瓜子。”


    一個小圓桌放在蘇千藕身前,林雁回和簡玉樓分別坐在兩邊,沒嗑瓜子,隻是靜靜陪著。


    “見過丞相,見過尚書大人。”莊雨眠朝兩人行禮,隨後坐下。


    “嗑瓜子啊。”蘇千藕示意。


    “公主,微臣可以吃點水果。”


    蘇千藕把簡玉樓麵前的果盤端起擺在莊雨眠跟前:“好,這多的是,你隨便吃。”


    簡玉樓神色淡淡的看了莊雨眠一眼。


    “你在刑部感覺如何,還習慣嗎?”蘇千藕問莊雨眠。


    莊雨眠拿起一個橘子一邊剝一邊回答道:“微臣覺得還好,就是有時候對罪犯動刑時,聽到他們求饒時,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林雁回白了他一眼,冷嗤一聲。


    ……不忍心?


    他之前應陛下要求去過一次刑部,不巧,正好見過莊雨眠審訊罪犯的場景。


    還記得他就是頂著這樣一張十分有欺騙性的臉,對罪犯進行點天燈、梳洗之刑、還有滴水刑等等。


    那時候的莊雨眠讓林雁回覺得,


    他就是陰暗潮濕的淤泥裏開出的一朵小白花,身上看起來有種初雪時的那種清澈,但實際上在雪地下掩埋的定時冷冽徹骨的凶狠個性。


    或許,他的堅實峰嶸,他的古板守禮也是裝的!


    蘇千藕聽他這麽說,心軟的不行。


    “要不我明天進宮找皇帝爹爹給你換個崗位?”


    莊雨眠身子傾斜,把剛剝好的橘子喂給蘇千藕吃了一瓣,頓時笑著道:


    “不用了。微臣能陪伴子在公主身側,已經是前世積下的福氣,微臣不想奢求其他了!”


    蘇千藕嚼著那一瓣橘子,眼眸彎起。


    “你剝的,就是甜。”


    聽到蘇千藕這一句的林雁回和簡玉樓,同時把手伸向果盤。


    嘴裏東西咽下,蘇千藕才繼續道:“那行吧,你若是哪天實在受不了了,記得告訴我。”


    莊雨眠:“微臣知道公主疼微臣,就夠了。”


    受不了的顧況翻了個白眼,手在臂釧上摸了好幾次,退到邊緣處,正好聽到門外腳步聲走近。


    “姐姐,你還叫了誰?”


    蘇千藕“噗”的一下吐出瓜子殼:“算了算,還有家養的啊呸……還有江策和白冠儒吧。”


    顧況:?


    等等,剛剛姐姐說的話裏混進去了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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