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秦虎在篝火旁正在給忙了一天的弟兄們講楚漢相爭的故事,吃飽喝足幹幹淨淨的百十號弟兄正聽的津津有味,人群裏不時被秦虎詼諧的話語逗的轟然大笑。大當家陪著吊著胳膊的三當家方奎也在秦虎身後不遠的地方靜靜地聽著,櫻子、鄭嬸兒和紅兒坐在圈外另一頭,一樣沒放過這難得的聽書樂趣,對於在艱困環境裏苦苦掙紮的這支隊伍來說,眼下這一刻,大家心裏就滿滿是幸福的感覺了。


    秦虎有意識的在給士兵們灌輸劉邦屢敗屢戰的故事,把個故事的來龍去脈、精彩人物講的是天花亂墜引人至極。也正在大家聽得血脈僨張的時候,二當家和柱子回來了,而滿囤卻沒見到蹤影。二當家的對著大家揮揮手,並沒有打斷秦虎,而是坐在大當家的身邊跟著聽了起來。


    秦虎的書說完了,大家還在意猶未盡的時候,就見三位當家的跟老蔫先起身疾步往上麵的院子走去,秦虎跟一眾弟兄們哈哈笑著道:“大家愛聽,咱們明天接著說,今天弟兄們都累了一天了,該休息了。”


    看著大家轟然笑著散了,秦虎這才拉著紅兒跟在櫻子和鄭嬸兒身後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鄭嬸兒回頭笑看著秦虎道:“虎子,你可真有本事!這戲文講的比人家說書唱戲的可好聽多了。”


    秦虎笑笑還沒回話就聽櫻子說道:“俺不喜歡劉邦,也不喜歡韓信。”


    紅兒卻搶了話頭道:“那櫻子姐你喜歡哪個?你喜歡楚霸王嗎?”


    秦虎一聽女人們討論起來,趕緊就閉嘴了,他本意是給這支隊伍提振一下士氣,開拓一下頭腦,他可不想參與女人們腦洞大開的討論。


    “虎子兄弟都說了的,項羽脾氣比本事大,能拚能殺是匹夫之勇,俺瞧不上!俺喜歡張良……”櫻子跟紅兒你一言我一語地就嘮上了。


    紅兒拍著手道:“對對對,俺也喜歡,他一個弱弱的書生就敢對始皇帝下手,膽子好大;給黃石公老爺爺拾鞋,脾氣又好,學得一身本事,了不起!”


    櫻子那邊突然就轉向對秦虎道:“俺沒啥本事,脾氣還不好,虎子兄弟,你有本領有見識,別跟俺記著。俺現在可是紅兒的姐姐,俺問你一個事兒,你可不能哄俺。”


    秦虎心中好笑,心說你巴巴的想做俺‘大姨子’,不就是想我能幫上你們嗎?臉上趕緊帶著微笑道:“你問吧。”


    櫻子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俺看出來了,你跟二叔攆著弟兄們忙活了一天,又熏又洗又曬的,晚上還給他們說書打氣,你說就俺們剩下的這些弟兄,現下這樣子,給俺爹和那些死了的弟兄們報仇還有指望嗎?”


    秦虎聽櫻子問到了這個,便肅然道:“其實報仇這事兒還算不得難事兒!眼下先要讓弟兄們真正安頓下來,不為活著發愁了,才能把隊伍帶好,隻有這支隊伍強大起來,才能去找伏擊你爹他們的那些胡子,解決了帶頭的綹子才能知道你們是被什麽人算計了,剩下的事兒打黑槍都能解決。這裏邊真正的難事兒是帶好眼下這些人,你聽明白沒有?”


    櫻子深深點點頭又問道:“這道理俺懂,可三叔、奎叔帶著弟兄們去陳家峪又碰了牆,這樣下去,弟兄們砸不響紅窯,怕是要像胡子一樣胡來了,二叔說隻要弟兄們真成了胡子,這報仇就沒指望了。虎子兄弟你能救的一時急,卻幫不了俺們一世,這帶兵練兵的法子你能教俺嗎?就像你剛才書裏說的黃石公,別說讓俺給你拾鞋,你讓俺給你當使喚丫頭都成!”


    秦虎恍然大悟,這長腿大妞說話繞了一圈,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秦虎對這個女子的堅韌和剛強又有了更深的認識,伸出兩根手指道:“第一個,紅兒想有個姐姐,我卻不需要使喚丫頭,這練兵帶兵的法子你們願意學,我會一點一點教會你們,這個著急是學不來的,我自己也要不斷地學新東西的;第二,你們這支隊伍要是能跟我合得來,我也不隻是救一時之急的。”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不許耍賴!”說著話,櫻子一雙鳳目就閃閃地亮了,咯咯兒地笑了個天花爛漫,在微弱的火把光影裏,秦虎第一次看到了她純純女人味兒……


    秦虎洗漱完了,把兩盞馬燈弄的亮亮的,把紙筆鋪在炕桌上要繼續教紅兒識字的時候,紅兒突然就冒出了一句:“俺也要學。”


    秦虎一愣問道:“學啥?”


    “俺要跟櫻子姐一樣學練兵。”


    ‘刺啦’一聲,秦虎手裏的紙張被捋成了兩半兒,兩手扶著炕桌,秦虎瞪著眼睛看看紅兒的嬌媚的臉龐,窈窕的身姿,使勁地搖搖頭道:“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為啥?”紅兒拉住秦虎的衣袖使勁地搖晃著。


    “櫻子他們要給死了的爹爹和弟兄報仇的,你學這個不對路!我知道你想幫我,那就學些別人做不了的。”


    “那學啥才能幫上虎子哥?”


    “比方說做衣服鞋帽,過冬的棉衣啥的。”


    “那個俺會,不用學的。”


    秦虎從新鋪上一張白紙,故意逗引著小妮子道:“我要做的衣服你沒看到過,也不知紅兒是不是真的手巧?”


    小妮子果真來了興趣,靠著秦虎跪坐著道:“你跟俺說說,看看啥衣裳能難倒紅兒?”


    秦虎也不多言,刷刷刷就在紙上畫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把模特兒身上幾幅不同角度的冬裝示意圖畫了出來,驚得小妮子瞪圓了一雙媚眼。


    秦虎瞧瞧紅兒的表情便道:“怎麽樣?沒見過這樣的軍裝吧?”


    紅兒傻傻地搖搖頭,接著就問起了細節。


    “這個帽兜俺看懂了,可這兒出來的兩根線是做啥用的?還有這個立起來的高領邊,脖子這裏為啥還有條帶子?這裏那扣子為啥沒畫上啊?還有…還有…還有……”


    秦虎耐心地一點點地給紅兒解釋著,兩手在紅兒和自己身上比劃著把每一處細節的想法,等她點頭明白了,又跟小妮子說起了皮料、內襯的要求,最終把個紅兒說得隻剩下呆呆的點頭了。


    看著紅兒拿著圖片陷入了沉思,秦虎笑笑不說話了。把秦虎畫的講的東西消化了好一會兒,紅兒低聲喃喃的道:“虎子哥,咱們回奉天做這個買賣吧?”


    秦虎心中得意,也暗暗讚許這妮子的眼光,一高興便接著又在紙上畫了起來,這次卻是以紅兒為模特畫了一些女裝,紅兒這幾日裏跟秦虎膩在一起,她乖巧可愛的樣子早就裝在了秦虎腦子裏,片刻功夫紅兒嬌俏嫵媚的形象便在紙上躍然而出了。紅兒一開始還瞠目結舌地看著,瞧著瞧著就顛顛癡癡地迷糊了。


    秦虎輕輕拍拍紅兒的腦袋,微笑地說道:“丫頭,學這個好不好?”


    小妮子木然地點著頭,心思早輕飄飄地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秦虎鋪好被褥躺進了被窩,紅兒還在馬燈下舉著一張張圖片在發呆,秦虎閉眼假寐,腦子裏在想著那個院子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夜裏倒是沒有什麽異常,可秦虎心裏有事睡的就輕,淩晨時分他被院外輕便卻急促腳步聲驚醒了,睜眼瞧瞧窗外天還沒放亮,隻聽旁邊院子輕輕的拍門聲,秦虎摸出枕頭下的手電筒,用手遮擋住光線在頭前的鬧鍾一晃即閉,時間還沒到五點。旁邊的院門很快就開了,安靜異常的夜裏話語聲模糊地傳了過來,好像是滿囤回來了。


    秦虎一下子就靈醒起來,摸摸枕下和身下的兩支盒子炮,豎起耳朵靜靜地聽著外麵的動靜。秦虎隻是這樣微微的一動,緊貼著他睡覺的紅兒也迷迷糊糊的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對上了秦虎那晶亮的眸子。


    “咋了?”紅兒小聲問了一句。


    秦虎在唇上豎起手指‘噓’了一下,然後低低的在紅兒耳邊道:“好像是滿囤剛剛回來,沒啥事兒,你再睡吧。”


    紅兒縮在被裏往秦虎身邊擠了擠沒再出聲兒,過了片刻秦虎沒聽到什麽響動,便又放鬆下來,就感覺紅兒一隻暖暖滑膩的小手伸到了自己被窩裏,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接著就聽紅兒半迷糊半清醒的聲音道:“虎子哥,晚晌兒隻顧看你畫的圖樣,忘了識字了。”


    “一會兒我起床時給你補上。”


    “俺想過了,那些衣裳難不住紅兒,一會兒紅兒還想跟著你學練兵。”沒等秦虎開口,紅兒就繼續小聲說了下去:“你都讓櫻子姐跟著你……跟著你學了,紅兒不想離開你。”


    這下秦虎聽明白了紅兒的小心思,原來這妮子還是個小小的‘心機妞兒’。從被裏伸出手在紅兒的腦門上點點道:“胡思亂想!”


    看著紅兒忸怩起來,便又接著說道:“櫻子他們滿腦子的報仇報仇,心裏這道坎兒不知要多少血和人命才填的平,殺人殺的多了,心就冷了!再說當一個好兵哪兒有那麽容易?吃多少苦不說,一個女人家把自己練的五大三粗的變成了男人婆,將來都嫁不出去的,紅兒可不好做這樣的女人。


    紅兒不願離開我,我也想一直護著你,你先識字把我要的那些軍服做好,將來我會教你護身打槍的本領,紅兒一樣不會少了巾幗俠女的豪氣。”


    秦虎連哄帶勸的一番道理一下子就把小妮子的心思給熨平了,臉上媚笑著,帶著嬌膩的聲兒道:“俺聽虎子哥的。”


    說著話膽子也大了,伸手掀開秦虎被窩的一角,探出些身子一隻滑膩溫軟的胳膊就抱住了秦虎。這下可麻煩了,本來身強體健的秦虎早晨身體就有些陽亢的狀況,剛才紅兒小手伸進他被窩裏,就讓他吸氣提臀了,現在紅兒這一抱,秦虎隻好起床了。


    秦虎心說:“再這樣下去,假媳婦也變真媳婦兒啦!”也別等天光放亮了,先借著‘尿遁’起身吧!輕輕摟了一下紅兒的肩頭小聲說道:“丫頭別鬧,俺都讓尿憋死了!快閉上眼,我要穿衣服。”


    紅兒羞的臉燙燙的,使勁閉著眼睛,躺在那裏用手捂住嘴才沒笑出聲兒。等秦虎把衣服穿上,點亮馬燈,小妮子卻悄悄伸腿就鑽到了秦虎被窩裏。


    拿出一張白紙,秦虎問著紅兒:“你要學哪幾個字?”


    “嗯,虎子哥你就寫‘虎子哥和紅兒是一家子’……”


    ……


    天蒙蒙亮的時候,秦虎和小黑在清冷的晨風裏已經開始了訓練,小黑學的努力,秦虎教的認真,當兩人練的渾身發熱時,老蔫、柱子還有十幾個弟兄們陸續來到了身邊,尤其是老蔫更是連看帶比劃的異常用心,秦虎知道老蔫可能是學過功夫的,也不管他,先看看小黑把前麵幾式練的有了幾分樣子,才回頭對老蔫道:“蔫哥,咱們練點兒別的?”


    老蔫嘿嘿笑著道:“虎子兄弟,你說練點兒啥?”


    秦虎指指在一旁專注練習的小黑道:“這孩子年齡小,身子骨也弱些,他先打打根基。這些弟兄們以前沒練過功夫,再練這個就有些不對路,咱練練戰場上能快速見效果的東西。”


    “哦,有這樣的好把式?”


    “有!你叫弟兄們排成一列,我來演示一下一招製敵的手段。”


    秦虎把前世特戰隊裏徒手格鬥訓練的十三式亮了出來,每演習一式就拉著老蔫詳細給十幾個弟兄做幾遍示範,這老蔫還真是不簡單,秦虎簡單一說,他就迅速掌握了要領,跟秦虎行成了相當默契的配合,帶著弟兄們就練了起來。


    “一…二…三…四…”秦虎喊著號令,然後逐個矯正十幾個弟兄動作。眼下秦虎隻是想讓這些人漲漲見識,也不管他們的基本素質夠不夠,韌帶拉不拉的開,先要他們練起來再說。


    這些訓練對老蔫和十幾個弟兄來說即新奇又震驚,原來幹架的本事還能速成的?秦虎又把這些實戰對抗的手法講解的詳盡透徹,碰上這樣的好師傅大家很快就進入了狀態,嘿…哈…嘿…哈…地喊著,練的十分賣力。


    十幾個人齊聲吼叫,立刻就震動了整個營地,三位當家的起來了,櫻子起來了,幾十個弟兄也陸續爬出了暖和的被窩,把小溪邊這一小片空地圍了個滿滿當當,這下小山穀裏又熱鬧了。


    鄭文鬥盯著大家練著,嘴裏卻對身旁的鄭貴堂道:“二哥,俺是實在舍不得這小子走啊!這要是他在咱這兒能住上個仨月半年的,嘿……”


    “嗯,兩天時間就能把弟兄們的心氣兒給漲成這個樣兒,真是好手段好本事!咱們比不了啊。


    虎子私下裏幫咱是一碼事,可要是真刀真槍地跟奉軍幹上了就是另一碼子事,他家裏還有奉軍裏當官的,這小子跟奉軍關係也實在是不淺,奉天還有買賣和一大家子,他究竟是個啥主意不好說呀!昨晚咱們不是商量了?他幫了咱將來咱們再幫他,可咱們眼巴兒前不能太難為他,這仗咱得自己打!”


    “這樣吧二哥,反正也是要說的,一會兒先讓老蔫兒給他透點兒信兒,看他怎麽說,咱晚上再拿主意?”


    大當家點點頭道:“就這樣吧,老鬥你一會兒帶人先把買的糧食弄回來,晚飯時俺跟他說說。”


    兩位當家的在前麵商量著,後麵不遠處三當家老奎正在給櫻子交待昨晚發生的情況,聽完老奎的說道,櫻子氣的直瞪眼道:“奎叔,那小子昨晚才答應了教俺的,這就要走,這老天爺咋這麽欺負人?”說著就要上前去跟大當家說話,卻被老奎給拉住了。


    那邊訓練的老蔫一直催著秦虎往下教,他學會了卻不管別人,看看石柱和十幾個弟兄跟的都有些吃力,練了後麵忘了前頭,秦虎就對老蔫道:“太快了弟兄們也消化不了,著急吃不得熱豆腐,你也別太急了。”


    老蔫還沒說話,石柱先插話道:“虎子兄弟,俺們幾個笨些,你先教蔫哥一個,然後再讓蔫兒哥教俺們就成,這樣你也能省些力氣。”


    秦虎一聽就覺察到可能還真是有了新情況,便道:“那也好,柱子你帶著十幾個弟兄把前麵這五式反複練熟,我和老蔫往下趕。”


    兩人放下大隊,單獨練成了一對兒,秦虎演示一遍先把老蔫當靶子,反過來再讓老蔫拿自己反複練,果然就快了不少。在秦虎看來這老蔫的功夫底子不如大午紮實,練這個實戰技巧卻比大午更合適,這跟他在戰場拚命的經曆肯定是有關係的,一個多鍾點兒後,兩人同起同落像是同一支隊伍裏的戰友,十三式徒手格鬥的要領和技巧老蔫基本就掌握了。


    這時候大家早就歇了下來,小黑也去廚房忙活自己的事情了,秦虎把十幾個弟兄喊到身邊坐下,然後開始介紹一下這些本領的全貌,以便於將來他們更快的進步。


    “弟兄們,剛才咱們練的這些一招製敵的手段是戰場上搏殺保命的本事,小時候沒練過功夫的也可以練的成,可你們一定要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這個苦啊!我知道你們急著想把這些都學會,那你們就小看了這些本領,學好用好這樣的本領不是那麽容易的,剛才的空手格鬥隻是一小部分,下麵還有刺刀對刺刀,空手對刺刀,還有專門為練好這些本領要進行的力量、耐力、速度和靈活性訓練,隻有這些都達到優秀的水平,你們才能成為一個人見人怕的好兵。”


    十幾個弟兄群中一陣嗡嗡的交頭接耳,老蔫站了起來道:“虎子你隻管教,俺們就隻管學,這命都快沒了,誰還怕個苦!俺剛才跟你學的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又好學又好用沒有一丁點花架子,你就教弟兄們些最有用的,其他的等有了大時間咱再慢慢學。”


    秦虎聽老蔫這一說,就清楚自己很快就可能下山,隻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些什麽?先痛快地答應道:“好,那咱中午吃了飯先練練拚刺刀。老蔫一會兒跟我去學換藥,柱子帶著弟兄們去弄十根木槍來,用布把木槍裹上,槍頭我讓紅兒用皮子和舊衣服包好,下午咱們好好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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