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鍋的旁邊還有一張桌子,有兩個人指揮著讓難民們在一張大紙上先按手印,然後才能拿著手中的破碗,到大鍋前領取一碗稀粥。


    若遇到會寫字的難民,他們還會讓人簽下名字。


    楚昭也打聽到了,延召縣令古明,就是這個古家的長子。


    他家施個粥還要難民按手印,不知是何用意。


    古家後門旁有一條河,因為幹旱,水很淺,已不能行舟。


    河的對岸就是縣衙。


    顧昔楚昭二人本來的目的地就是縣衙,此刻天已黑了,兩人直接施展輕功,躍上河邊的大樹,然後借力一個縱躍過了河,從縣衙的院牆翻了進去。


    縣衙裏的房間都黑洞洞的,沒有什麽人,隻有廊下點著幾盞燈籠,十分昏暗。


    就連巡邏的守衛,也隻有寥寥幾個。


    兩人去了衙門大堂,又摸進了存放文件的庫房,沒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楚昭撣了撣手上身上的灰塵,說道:


    “這些文件許久未動了,看樣子隻是擺設,防守如此鬆懈,重要的東西應該不會放在縣衙,我們去古家!”


    顧昔也正有此意。


    兩人又原路返回,找到一個人少的地方,翻院牆進了古家。


    古家的院牆比縣衙高出不少,占地麵積極大。


    防守得也十分嚴密,巡邏的守衛每隔一會兒就有一波。


    這個時間,還沒到睡覺的時候,幾乎每個院子都燈火通明。


    兩人索性上了房頂,一則視野開闊,能把整個古家的布局看清楚。


    二則房頂也是視野盲區,隻要沒人閑著數星星,就不會發現他們。


    “那邊應該是書房。”楚昭指著東邊一個院落道。


    楚昭是安寧國土著,大戶人家院落布局基本大同小異。


    顧昔對這些不太了解,她拿出夜視望遠鏡,也給了楚昭一個,然後把書房的院落仔細看了一遍,院內的樹木山石都能看得清楚清楚。


    書房院內有幾個小廝值守,守衛隻在院外巡邏。


    她又把望遠鏡轉向前院,那裏燈火輝煌,婢女們捧著托盤,一隊隊進入房內,看樣子,似乎是在宴客。


    這麽多精致的菜肴流水般送進去,再看看牆外那些難民,顧昔忍不住想起一句詩:


    “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


    感覺哪裏不對勁,似乎背錯詞了,但是不重要,應景就行。


    楚昭深有同感地點頭:“好詩!”


    他的女孩不僅人美心善、武力強大、有神仙後台,還有此等文采,堪稱風華絕代,楚昭與有榮焉。


    顧昔又轉個身,朝西邊的院落望去,發現那邊的房子就破舊一些,燈光也比較黯淡,應該是下人住的地方。


    通過望遠鏡,她看到了那五個剛剛被買進府的小女孩,已經洗幹淨換好衣服了,此刻正哆哆縮縮地排成一排,前麵還站著一個胖女人。


    那個胖女人似乎在訓話,離得遠,顧昔聽不見。


    災荒年去大戶人家做丫鬟,或許是許多窮人家女兒的最好歸宿。


    就像那人牙子說的,至少能吃飽穿暖。


    就算顧昔能把她們救出去,還給她們的父母,等家裏再缺銀子了,她們還是會被賣掉。


    顧昔心中為她們難過,可一時又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強忍著眼中的酸澀,顧昔放下望遠鏡,說道:


    “楚兄,我們先去前院看看,古家宴請的什麽人,再去書房。”


    楚昭自然同意,兩人飛簷走壁,遇到距離遠的房屋,就跳到樹上緩衝,很快就到了前院正廳的屋頂。


    “咦?好像有一隻大鳥飛過!”下麵有個小廝指著天空驚奇地喊道。


    剛說隻要沒人數星星,就不會發現他們,結果就被人發現了。


    這小廝還真是閑得蛋疼,沒事朝天上瞅啥!


    守衛們很警覺,聽到小廝的話,趕緊過來詢問。


    顧昔拉了一把楚昭,閃身進了空間。


    “我真的看到一隻大鳥飛過,像一個人那麽大,就在房頂上。”小廝信誓旦旦道。


    幾個守衛不敢掉以輕心,拿來梯子,爬到高處,望了望四處的房頂,什麽都沒有,這才放下心來。


    一個領頭的守衛朝著小廝的腦袋拍了一巴掌,說道:


    “眼花了吧你!下次看清楚再喊!”


    小廝委屈,他真的看到有東西飛過。


    守衛離開,繼續巡邏。


    顧昔這才拉著楚昭從空間出來,穩穩落在房頂上,輕輕揭了幾片瓦片,才露出一道勉強可以看到下麵情形的小縫。


    楚昭朝下麵看了一眼,輕“咦”了一聲,壓低聲音對顧昔說:


    “坐在正中的那位,我見過,是吏部尚書史懷仁的隨從。”


    顧昔不認識京中這些大官,但既然是吏部的人,估計古縣令肯定是要巴結著的,他們能否升官,不都是要靠著吏部的考核麽。


    史懷仁隨從旁邊坐著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此刻正在向他敬酒,應該就是那位古縣令了。


    “史大人光臨寒舍,寒舍蓬蓽增輝,下官再敬大人一杯。”


    那隨從姓史名三,本也不是什麽大人,甚至沒有任何官職,連姓氏都是跟著主家姓的。


    但宰相門前七品官,他又是掌管官吏升遷的吏部尚書心腹,下到地方,聽到的都是各種恭維。


    在主人家夾著尾巴做狗的隨從,出來到地方,就跟大爺似的耀武揚威。


    “古大人無需客氣,我隻是公幹途經此處,來向大人討口茶喝,見大人竟日日給難民施粥,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官,回去後,我自然會將見聞向尚書大人一五一十匯報。”


    古縣令一聽,臉上的笑容更諂媚了,從袖中拿出厚厚的一疊銀票,直接塞到史三的袖中,說道:


    “大人途經延召縣,下官招待不周,這點小意思,請大人喝茶,還請大人笑納。”


    史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也舉杯敬了趙古明一杯酒,說道:


    “古大人一心為民,史某欽佩!”


    然後就是左一杯右一杯的商業互吹。


    兩人在房頂聽得都作嘔了,才終於聽到喝得半醉的史三說:


    “古大人,我此次來呢,是尚書大人安排,要我尋到西北軍的齊大勝,並與之交好,算著時間,他們差不多快到延召縣地界了。”


    嗯?居然還跟自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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