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莊。


    葛員外對許櫻桃能否會做酒曲,並不抱多大希望。


    甚至,當日許櫻桃前腳剛走,他轉頭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正巧今日酒坊掌櫃例行來跟他盤賬報賬,進行到一半,忽然見小廝前來通傳,說有一名叫許櫻桃的農婦,約好了今日來送東西。


    葛員外心念一動,讓小廝將人帶去前院花廳,再將東西先呈到他麵前來。


    小廝照辦。


    片刻後,葛員外從陶罐中拿起一粒圓滾滾的酒曲,遞到酒坊掌櫃麵前,問道:“你看看,這是何物?”


    隻一眼,酒坊掌櫃就滿眼驚訝:“酒曲?”


    以防自己認錯,又放到鼻端嗅了嗅,繼而肯定點頭:“不錯,的確是酒曲。”


    他和酒曲打了半輩子交道,絕不可能認錯。


    隻不過眼前的酒曲要比官府申領的大上不少,他隻是葛家家奴,自是不會多嘴問這酒曲從何而來。


    “拿去試試,看看此酒曲釀出的酒成色如何。”葛員外將一罐子酒曲都給了酒坊掌櫃,又讓人將許櫻桃帶過來。


    當日晌午,一向無甚大事發生的白龍鎮,終於打破了平靜。


    葛家眾小廝敲鑼開道,咣咣鑼聲吸引了諸多鎮民和前來趕集的村民看熱鬧。


    “諸位,這呂大嘴夫妻,受人指使,敲詐商戶,敗壞我鎮風氣,特遊街示眾,望鎮中百姓以此為戒!”


    隊伍中間,是雙手被捆綁在身後的呂大嘴夫妻,兩人頭發淩亂,灰頭土臉,低著頭不敢看人。


    有那義憤填膺的,當即抓起一把沙土朝兩人砸去,更多的則是紛紛罵道:“兩顆耗子屎,活該!”“把他們趕出白龍鎮!”“就是他倆,前些日子買我家雞蛋還不給錢,報應!”


    若不是雞蛋還得賣錢,他真是恨不得砸他們一腦殼雞蛋。


    許櫻桃和謝柏走在隊伍最後,有鎮民認出她,欣喜問道:“小娘子,這下真相大白了,明日還來鎮上擺攤嗎?”


    “快來吧,我家娃兒想你家吃食想得緊。”


    “葛員外最是公正,往後我再也不懷疑你們了!”


    許櫻桃則回以熱情笑容:“來呢,明早就來,還請大家多多捧場。”


    包子鋪的老兩口也看到了她,歡喜地朝她直招手。


    老太太感歎:“真想不到,這小娘子可真是厲害,竟然能說動葛家幫她證清白。”


    老爺子也點頭附和:“倒是我們小瞧了她。”


    也有圍觀者提出疑問:“你們聽沒聽見,那葛家的人說呂大嘴兩口子是受人指使,究竟是何人指使這倆潑皮去害那小娘子的?”


    “還能是誰,金二喜唄!”


    “啊?咋會是他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聽說……”


    同一時刻,金二喜跪在他姐夫麵前,不停抽自己巴掌,直抽的臉又紅又腫。


    “姐夫,這回是我鬼迷心竅,我隻是想讓那小寡婦滾出白龍鎮,順便讓鴻賓樓斷絕和她的合作,哪知此事竟會驚動葛家。”


    明明這是他思索良久,才想出來的一石二鳥好辦法。


    眼瞅著這幾日自家酒樓生意漸漸回暖,哪知葛員外派人登了門。


    丁掌櫃聽小舅子毫無懺悔之意,氣得他手都抖了起來。


    他指著金二喜鼻子罵道:“蠢貨!我還當你知錯能改,哪知你隻是忌憚葛家,並非因為認識到了自己錯誤,既如此,我這酒樓便就再容不得你了!”


    他們丁家雖是商戶,可這酒樓卻是幾代人的心血,如今眼看著要砸在小舅子手上,要他如何不憤怒。


    “別呀姐夫!”金二喜苦苦哀求,“我以後再不敢了,姐夫就饒過我這回吧!”


    說著他又去拉他姐姐的裙擺:“大姐,你倒是幫我勸勸姐夫啊!”


    金氏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弟弟一眼,又溫聲軟語去勸丁掌櫃:“相公,你別和二喜置氣,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


    “孩子?”丁掌櫃簡直被氣笑了,“你把一個快至而立之年,二百來斤的男子,稱之為孩子?”


    金氏神色訕訕:“反正他是我們老金家的獨苗,打小就這麽寵著長大的,你既是他姐夫,自當護著他。”


    丁掌櫃耐心告罄,臉色一沉,對身邊下人吩咐道:“來人,送夫人和二公子回娘家。”


    言罷,也不給兩姐弟說話的機會,便甩袖離去。


    留下兩姐弟在原地震驚不已。


    金二喜道:“大姐,姐夫這是連你也趕走了?”


    金氏的麵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後眼中浮現一抹狠色。


    這通遊街可謂是卓有成效。


    不僅為許櫻桃洗刷了冤屈,還重新建立起了同鴻賓樓的合作。


    孫掌櫃屬實沒想到,許櫻桃真能請動葛家為其出頭,再想到當日自己不僅半分忙沒幫,還恨不得迅速與之切割,頓時有些汗顏。


    許櫻桃卻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孫掌櫃當時沒有立刻和她斬斷合作並要求她賠償,她已是十分感激。


    兩方經過一番友好商談,此事就算是正式翻篇。


    為表歉意,孫掌櫃特意從後廚拎了三斤羊肉,算作賠禮。


    羊肉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平日想買都買不著,許櫻桃便大方收了。


    回村前,許櫻桃還專門去了一趟濟世堂,羅掌櫃和文大夫先恭喜了她一番,又將這幾日積攢的幾斤辣椒一並幫她包好。


    許櫻桃又額外買了些金瘡藥。


    文大夫關切問道:“小娘子可是受傷了?老朽為小娘子把把脈。”


    許櫻桃搖頭,又將自己撿了一隻大雕的事說了,文大夫頓時哭笑不得。


    但還是重新為她調配了獸用版金瘡藥。


    回程,許櫻桃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去過。


    包括平日裏心思極重的謝柏,此時嘴角也噙著笑意。


    許櫻桃逗他:“不發愁了?”


    謝柏搖搖頭:“不愁了。”


    有大嫂在,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咱們走快些,回去給娘她們報喜!”


    如今家中值錢物事漸多,總不能走哪都揣在身上,如非必要,薑氏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家中看家。


    今日隻有許櫻桃和謝柏來鎮上。


    路過鄭村長家時,見大門緊閉,許櫻桃猜測他們定然在自家等消息。


    果不其然,兩人剛一進院子,就被眾人給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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