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歎了口氣:“你就別惦記了,咱們大掌櫃近日身子抱恙,正在家中養病,大夫說了,得精心調養些日子方能恢複。”


    凡事講究緣分,看來自己同這醉香樓的確沒緣。


    許櫻桃淡然一笑,又向店小二道了謝,這才轉身去找娘仨。


    三人離她本就不遠,方才那二掌櫃鄙夷的神情,還有不帶遮掩的侮辱性言辭,他們可都聽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謝柏和薑氏攔著,謝梨已經撿了塊石頭準備去砸人了。


    許櫻桃剛一靠近,就聽見謝梨氣勢洶洶質問她二哥:“大嫂對你那麽好,你卻不願護著她,你有沒有良心?!”


    謝柏歎氣:“咱們真要砸了那胖掌櫃,才是真正給大嫂惹禍,你不能光長力氣不長腦子。”


    “跟上去偷偷砸怎就不行?”謝梨氣得小臉通紅,“你居然說我沒腦子,以後謝寶揍你,我再也不管了!”


    薑氏扶額,實在不知該拿一雙兒女如何是好。


    許櫻桃揉了揉謝梨的腦袋,將她攬進懷中,玩笑道:“不愧是我梨姐,不服就幹,實乃女中豪傑!”


    接著她話音一轉:“不過你二哥說得也沒錯,真要揍了那胖子,咱們怕是脫不了身,不就是被他挖苦幾句,又不掉肉,以後有他求咱們的時候,且等著吧!”


    隨著鴻賓樓生意的日漸興隆,她就不信醉香樓不著急。


    薑氏見許櫻桃成功安撫了兄妹二人,這才略帶歉意道:“櫻桃,是我思慮不周,稍後定要給你扯幾尺好布做新衣裳。”


    先前她為了省錢,選的是布莊最便宜的粗布,原以為沒有補丁已經算是頂好的衣裳,卻不想,竟讓大兒媳平白遭此侮辱。


    薑氏心疼得要命。


    許櫻桃笑著點頭:“咱們全家都做兩身新衣,每日拋頭露麵,的確要注意個人形象。”


    她倒是不怎麽在意衣裳的款式和質感,畢竟從前當社畜的時候,每天上班,她向來怎麽醜怎麽穿,連妝也不化,就是為了給無良老板添添堵。


    可經此一遭,她驀地理解了何為先敬羅衣後敬人。


    在這個時代,一身好的行頭,也算是敲門磚。


    薑氏聽到前半句時下意識想拒絕,聽到後半句時又將話咽回了肚子。


    一家人牽著騾子回村時,不少村民和孩童湧過來圍觀。


    “櫻桃,這是你家新買的騾子啊?”


    “瞧這油光水滑毛皮,不便宜吧?”


    “六兩!天爺,比買個人還貴!”


    許櫻桃耐心回答著村民的問題,並適時打打雞血。


    譬如讓大家不必羨慕,擼起袖子加油幹,最遲明年家家戶戶都能買牲口。


    再譬如大家齊心協力,將南溪村的各大產業做大做強,屆時全村頓頓吃肉住新房。


    再再譬如隻要大家努力賺錢,日後咱們村的男娃都能進學堂考科舉當大官,女娃則進作坊賺大錢,不想外嫁就招婿。


    總之,許櫻桃將從前老板開會時畫的大餅添添改改,直說得村民熱血沸騰。


    好多婦人想到娃兒從此後能過上好日子,甚至激動的抹起了眼淚。


    鄭村長在人群外聽得直咂舌。


    可惜大虞朝不讓女子當官,這丫頭若是個男娃,就憑這口才,日後接他的班簡直綽綽有餘。


    馮興聽見許櫻桃買了騾子,也興衝衝跑來參觀,眼中滿是豔羨。


    “小師父,往後我天天給你送熟豆渣過來!”


    許櫻桃笑道:“騾子胃口小,吃不了多少,你把所有豆渣都送去鄭阿爺家,往後騾子也拴在他家。”


    先前他們便打好商量,馮興將所有豆渣送給許櫻桃,日後堆好肥,分他家一份即可。


    鄭村長聞言再也不淡定了,連忙扒拉開人群,走到許櫻桃麵前,眼中滿是驚喜。


    “櫻桃,你沒唬我?”


    許櫻桃笑眯眯道:“哪能唬您,我家院子您不是不知道,連個牲口棚都沒處搭,而且日後都是兩位阿叔幫我跑腿,這騾子拴在您家,正好隨取隨用。”


    莊戶人家最愛田地,其次便是牲口。


    驟然得到這麽大的好消息,鄭村長笑得根本合不攏嘴,將騾子摸了又摸。


    “長脖騾,長尾馬,這騾子脖子長,蹄子也健壯,生得好!好得很!”


    謝梨頗為不舍地將韁繩遞給鄭村長:“阿爺,我每日都會打草來看騾子,您可得照看好它呀。”


    “好好好,你想來便來。”鄭村長樂嗬嗬應下,滿眼慈愛。


    陳氏來得晚,正好聽見許櫻桃將騾子給鄭村長養,頓時冒了一肚子酸水。


    她家院子不比鄭家小,咋說這騾子也該她家來養才是。


    陳氏回了家,連說話都帶著一股子酸味。


    謝大牛剛去地裏灑完石灰,聞言嘴角一沉:“才消停了兩日,又開始了?”


    陳氏渾身一僵,總算反應過來自己又在犯病,忙賠著笑臉道:“那哪能啊,我就是腦子一時間沒轉過彎來,你就當啥也沒聽見!”


    她如今可算是想明白了,要想日子過得去,就不能再擠兌二房,否則男人和她離心,兒子也一肚子怨言,搞不好自個兒老了都沒個依靠。


    思及於此,陳氏忙拽過巾子去幫男人撣灰,又笑道:“老大老二都和我說了,二房那營生賺錢得很,當家的,你說侄媳婦看在咱兒子們出力的份上,月底會不會給開些工錢?”


    還不及謝大牛說話,老二謝財卻不樂意了:“娘,咱們昨晚就商量好,幫二嬸家,不求啥回報,您若有這樣的想法,我和大哥幹脆不去了,否則月底沒工錢,您又得記恨上二房。”


    陳氏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趕忙閉了嘴。


    五日後,鴻賓樓。


    孫掌櫃直笑得前仰後合。


    自打店裏推出紅油係列菜品和鹵味後,每日營業額直接翻了三番,許多醉香樓的老食客也棄暗投明,改登他鴻賓樓的大門。


    兩家酒樓在鎮上競爭了幾十年,他頭一回覺得揚眉吐氣!


    越想越痛快,孫掌櫃忍不住咂著小酒,哼起了小曲兒。


    再配上一口鹵肘子,這日子,美得很!


    幾家歡喜幾家愁。


    醉香樓的丁掌櫃前段時日身體抱恙,一直讓管賬的小舅子暫代自己管理酒樓事務,今日大病初愈,便馬不停蹄回了酒樓。


    然而到了晌午飯點,本該坐得滿滿當當的酒樓大堂,卻隻坐了四桌客人,那些每日都來照顧他生意的老食客,一個也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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