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棠越是逃避,程飲涅便越是要讓他認清現實,索性直接將最厚的那封信交了過去:“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是時候將偷來的東西還回去了。”


    一聽這話,季海棠的情緒瞬間炸裂開,心髒突突跳動著已將快要從嘴裏蹦出來了,不管不顧的指著他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乃銷金窩的少主人!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需用的著偷!”


    不管他接不接,程飲涅都將那些信件丟到了他臉上:“證據在此,你還敢狡辯!如若不是你心懷不軌,如若不是你將季一凡的性命視作玩物,或許我還不會在眾人麵前揭露你醜惡的嘴臉!”


    此時,季海棠則更加心慌,拿著信件的手不住的顫抖,一股細密的汗珠由鼻尖滾落。他知道自己即將麵臨一場可能無法抵抗的狂風暴雨,一時間卻也想不出對策,隻能拚死抵賴。


    程飲涅一早便料到他會抵死不認,直接吩咐程贇去客棧接人,自己則親自下場將沐寒霜迎了上來。


    “沐姑娘,你曾經是銷金窩的大夫人,應該知道不少關於那個人的事跡吧!包括你曾經的公公。”


    這個時候,在場人都發現,程飲涅對季海棠的稱呼已經變成了“那個人”,他心中隻覺得這季海棠早已不配這個名字,尤其是這個姓氏。


    這一點與沐寒霜所想別無二致,她沒有理會季海棠,而是悄然漫步於季一凡身側福了福身:“妾身寒霜,參見季少主,少主萬福金安。”


    她的話無異於一顆炸彈瞬間引爆了全場,除了幾個當事人以外,反映最激烈的便是無端端被參拜的季一凡了。


    堂堂大夫人竟然向自己行禮,這豈止是受寵若驚那麽簡單,他下意識將頭轉向了季海棠試圖尋求幫助。


    季海棠現在連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又哪裏顧得上他。也虧得他腦子沒有那麽聰明,才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出刁鑽詭計來。


    久久得不到主子的回應,季一凡隻能以己之身直麵沐寒霜,卻是一屈膝便跪到了地上,額頭隨機緊貼於地麵:“大夫人,你此舉當真是折煞屬下了。”


    知道自己一時無法和他解釋清楚,沐寒霜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扶著他的雙臂極其認真的說道:“你才是這人間極樂窩真正的少主人,萬萬不可向我一介小女子磕頭行禮,少主快快請起。”


    “大夫人莫要開這樣的玩笑,更不可像我下跪。”說罷,季海棠再次朝著沐寒霜磕了一頭。


    萬般無奈之下,沐寒霜隻得俯首將這兩個響頭還了回去。她本想以此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卻適得其反引來了季一凡更多的響頭。


    就這樣,兩個人你來我往互相磕起了頭,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在拜堂。


    時間久了,有人終於看不下去了……


    婁勝豪一個飛身騰空便躍到了兩人麵前,一抬手便挽著沐寒霜的胳膊將她摻了起來:“我的女人,竟然堂而皇之和別的男人跪地磕頭,這像什麽話!”


    一旁的季海棠心中是五味陳雜,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在今日之內失去所有他視作珍寶的東西。


    就在剛才,他也很想將自己的手伸向沐寒霜,卻硬生生的被沒來由的自卑所連累而不敢上前。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所愛之人的手被另一個男人牽在手中,那雙手的主人則滿心歡喜的倚在男人懷中撒嬌。


    然則,季海棠所承受的打擊還遠遠不止這些,婁勝豪很是霸道的從他手中奪過了那封信:“季海棠,德缺多了是會遭報應的。”


    麵對對方與辱罵無異的話,季海棠卻依舊不忘記強顏歡笑,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要鎮定。


    故此,與婁勝豪相對之時,他的笑容看上去還算是燦爛:“帝尊可真是會開玩笑,我既沒有奪人所愛也沒有胡編亂造……到底誰更缺德想必大家心中都有數。”


    季海棠可是不慣著他,直截了當的戳穿了他的謊言:“說你豬狗不如也是侮辱了豬狗!多年前若不是你橫插一杠子奪人所愛,我與小霜兒會分開這麽多年嗎?我的女兒會出生不久便夭折嗎?”


    說罷,他又高高舉起那封信對準了銷金窩的兵士大聲吼道:“我今天就讓你們知道知道季海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賊!


    他不僅偷了我的妻子和我女兒的命,還偷了季一凡的人生,偷了他的父親,偷了他季少主的身份!”


    “什麽?!”


    此話當即引起一片嘩然,在程飲涅的授意下,所有被擒住的銷金窩兵士都恢複了自由,以另類的眼神看著這位“少主人”。


    季海棠的笑容慢慢凝滯,在人意料之中的矢口否認,甚至緊攥著季一凡的手臂懇求他相信自己,不要被有心人迷惑。


    未等季一凡做出回應,程飲涅便先發製人將他拽至身側:“季一凡,難道到這個時候你還相信他嗎?一個連你性命都不顧的人,真的值得你為他付出一切嗎?”


    無論是季海棠還是季一凡,這件事對他們來說這一切實在是太突然了。即便是換做別人,怕是一時之間也很難接受這樣的身份轉變。


    “可他是我的少主人,多年來他對我一直都很好,我為什麽要接受你的挑撥?”季一凡一臉的無措,甚至是發自本能的做出了逃離的動作,卻被程飲涅封住了兩處穴道:“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我也隻能暫時委屈你一下了。”


    將季一凡扶到牆角處,程飲涅又朝著另一邊擺了擺手:“誌南、賀少俠……麻煩你們二位上前保護一下季少主的安危,千萬不能讓某些壞人害到他。”


    一切打點就緒,方正也在來的路上,程飲涅再次充當起了說書人的角色。


    “季一凡才是季巍真正的兒子,季海棠隻是一個冒牌貨,他隻是管家為了害怕主人看出端倪找來的一個替身。


    那麽季海棠的親生父母又是誰呢?帝尊手中拿著的那封信正是出自季海棠的生身母親——戴純之手。至於他的父親究竟是誰,怕是連他的母親都不甚清楚。”


    “你給我閉嘴!”


    故事不過才開了一個頭,季海棠便已經受不了了,他攥起拳頭便朝著程飲涅揮去,卻又在即將打中他的時候停在了半空。


    並非是他良心突然發現,而是他大幅度的舉動牽動了腰間的傷口,惹得他不得不為了解毒活命而“忍辱負重”。


    所有曾經屬於他的奴隸,如今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更有甚至已經在擔心自己的犧牲還能不能為家人換來財富了。


    活人一旦打通生死玄關——就像是每個月隻有二兩銀子俸祿的人,卻花費二十兩銀子買東西。


    那個人的俸祿是有限的,借了多少就得還多少,一次性花了一年的俸祿或許會買好多東西,這也代表以後就沒得花了。


    人的性命也一樣,打通生死玄關之後精氣神和武力值都會大幅度的上升,卻無異於與未來借命,總是要還的。


    望著那些被打通生死玄關的兵士,程飲涅的心中徒增一抹哀涼之色,這些少年人本該有著大好的未來,卻要因為一個不負責的主人而白白葬送。


    而這個“殺人凶手”,此刻卻在程飲涅麵前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低聲哀求道:“城主大人,你饒了我吧……這是最後一次,可以嗎?隻要你不將這件事捅破,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微微一笑過後,程飲涅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他的要求:“不可以,我絕對不會縱容你繼續興風作浪的。”


    季海棠攥著他的衣袖再次哀求起來,並豎起了右手三根手指:“我向你發誓,我會一輩子善待季一凡的,我願意將銷金窩一半的財富都送給他。”


    程飲涅狠狠的甩開了他,怒道:“我要是有你這能與城牆比肩的臉皮,真得活活羞死!季一凡本身就是這銷金窩的主人,季巍的親生兒子……這裏所有的一切本來就屬於他,又何須你來送?”


    不死心的季海棠竟然死皮賴臉的湊到了程飲涅跟前:“你就信我一次吧!大不了你再給我喂點什麽慢性毒藥的,我絕不會有任何異議!”


    程飲涅很是耐心的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你連七蟲七花丸的解藥都能弄到手,我給你下再多毒又有何用?還是別多此一舉了,將你所有偷來的東西都還回去才是正道。”


    季海棠不依不饒的哀求道:“城主大人,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吧!最後一次,我以後一定會痛改前非。”


    程飲涅再次將他推到了一旁:“第一次相信你,是我善良。第二次相信你,還是我善良。第三次若是還相信你,那就真的是我蠢了!”


    眼見此法無效,季海棠隻能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於季一凡身上,卻礙於阮誌南與賀持而無法接近他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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