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格格進來,先對惜寧露出一個撫慰的笑容。


    經過她身邊時,伸手在袖底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用氣聲說了兩個字:“放心。”


    然後才緩步走到十四爺和福晉麵前,屈膝行禮。


    十四爺沒出聲,隻抬手讓她起身。


    “主子爺,福晉,妾身聽聞雲霞居裏喧鬧聲不斷,擔心楊格格孕身,便僭越讓春明問了問,才知道發生了何事。妾身愚鈍,卻碰巧知道件事情,不能瞞著主子爺,特來稟明。”


    十四爺往椅背上一靠,暗自冷笑一聲,還真是都不省心,連這鵪鶉一樣的寧格格也來湊熱鬧?


    “說!”


    寧格格看了眼地上跪著的梅影,開口便是誅心:


    “這事,怕是與雲霞居裏幾位脫不了幹係。主子爺知道,妾身每日夜間誦經,都是在淩霄閣的二層小閣樓裏,那閣樓正好能看見雲霞居的院子。昨兒個夜裏,妾身親眼看見梅影在樹底下埋了些東西,慌慌張張的,主子爺不如讓人將那掩埋之物挖出來,細細查驗便知究竟。”


    其實寧格格看得一清二楚,梅影埋的是藥渣。


    淩霄閣那二層小閣樓從來沒別人上去過,窗戶恰好被夏日密密匝匝的枝葉掩蓋,平日裏梅影根本沒注意到那兒有扇窗戶。


    她慌慌張張地,要趁夜把那罪證給掩埋起來,自然更看不見,那窗口站著個人。


    而寧格格從高處俯瞰,將她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


    梅影癱倒在地,臉色煞白,額頭上撞柱流下的血,從鼻翼滑過,順著嘴角,在下巴上結了痂,看上去有些猙獰。


    十四爺一揮手,劉喜帶人出去開挖。


    寧格格往後退了幾步,站到惜寧身邊,惜寧用口型對她說了句:“謝謝。”


    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寧雨蘭是真正把自己當做了朋友。


    惜寧有些羞愧,從草原回來,她一直跌宕起伏地忙碌,幾乎忘了寧雨蘭這個人。


    有幾次她打發人送些東西去小竹園,惜寧也隻是隨口讓落杏回禮。


    創辦京韻堂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帶上寧雨蘭。


    說到底,在惜寧心裏,寧格格是無用之人,幫著在十四爺跟前說幾句公道話,讓她在這府裏日子好過一點,以及草原上救她一命,都不過是順手為之。


    對她來說,四爺和十三爺,還有真珠才是要緊的人。


    惜寧滿心滿念地籠絡烏蘇氏和年格格,卻沒想到今夜,寧格格挺身而出,幾句話四兩撥千斤,救了整個小竹園。


    福晉臉色陰沉,恨恨地盯著寧格格看了好一會兒。


    這寧格格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以前想用她時,像個木頭樁子一般,戳一下都不帶動喚的。


    今日倒是能耐了!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竄出來壞自己的事!


    外麵鏟土的聲音在黑夜裏格外瘮人,惜寧悄悄牽住了寧格格的手,隻聽十四爺沉聲喝道: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都到這時候了,還不肯認罪嗎?”


    梅影再也受不住了,渾身抖得篩糠一般,牙齒咯咯作響。


    她萬念皆灰,今夜為了穩妥,楊玉婷還讓她多準備了一份藥渣,不帶紅花的,備著十四爺起疑心,查她們院裏用的藥。


    這府裏一片葉子也藏不住,每天扔出去的東西都有專人來收,再從西後門一起運出去。


    梅影隻能把帶了紅花的藥渣,趕著福晉來之前埋到院子裏。


    哪想到那大樹冠蓋如雲,後麵竟藏著一雙眼睛?


    屋裏一片寂靜,須臾內室輕輕幾聲咳嗽,梅影突然趴到地上,匍匐著爬過來,連連磕頭,哭喊道:


    “主子爺饒命,福晉饒命,都是奴婢,是奴婢看不慣吳惜寧如此得寵,我們格格身子不適,不過去小竹園請主子爺來看望,就得罪了她,被爺訓斥,要送去莊子上,奴婢實在替格格不值,昨兒個下午才故意哄了格格去小竹園,設計陷害吳惜寧,都是奴婢做的,格格她被蒙在鼓裏的,求主子爺明鑒……”


    十四爺怒極,一腳踹過去,梅影被踹翻在地,捂著心口抽搐著。


    內室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楊玉婷披著衣裳,弱不禁風地站在了門口。


    眾人視線向她投去,隻聽她哀歎一聲,對著梅影說:


    “傻姑娘,你這是何苦啊……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性命。”


    說著便盈盈下拜,氣若遊絲地說:


    “主子爺,妾身禦下不嚴,竟鬧出此等禍事,連累了惜寧姑娘,求主子責罰。”


    十四爺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不過片刻,劉喜帶著人把那樹底下的物事挖出來了,正是一包藥渣。


    十四爺示意府醫上前查看,府醫翻檢幾下,又捏起些藥渣聞了聞,便道:


    “這藥渣裏麵確有紅花,雖然不多,但服下後,有孕婦人會落紅,出現輕微墮胎之相。”


    十四爺瞪了一眼楊玉婷,見她畢恭畢敬地跪拜在地,隻露著一個烏鴉鴉的頭頂和白生生的脖頸。


    爺便躊躇了,想要發落,又顧忌她七八個月的身孕。


    一時竟靜默無言,福晉在旁邊淺笑著說:


    “楊格格有孕在身,娘娘還一直盼著咱們府上添丁進口呢,她昨日受了大罪,不如讓她好生歇息去吧?倒是這刁奴,不可饒恕……”


    福晉有意提醒,十四爺又如何聽不出來?


    楊玉婷是德妃娘娘的人,背後是王楊兩家,不可重責。


    爺略微思忖片刻,側身對惜寧和寧格格溫聲說:


    “夜深人乏,你們先回去歇息吧,爺回頭去看你們。”


    惜寧看了一眼楊格格,她匍匐在地,紋絲不動,手腕上極其晃眼地,戴著一對福祿壽翡翠玉鐲。


    昨日下午惜寧就看見了,這對鐲子竟然到了楊玉婷手上。


    明黃燭火下,那對鐲子色澤更顯瑩潤,紅是紅,綠是綠,襯得楊玉婷一雙手腕,更加地嫩白細滑。


    惜寧冷笑一聲,十四爺還真是喜歡她這對爪子啊。


    說是隻去過一回就有喜,怕是一看到這對鐲子,就想起楊玉婷一雙手,白嫩柔軟,煞是好看吧?


    心裏總歸是有幾分情意的。


    所以即便證據確鑿,也舍不得嚴懲她。


    要把自己和寧格格支開去,再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惜寧原本不想在意的,可這深更半夜地,鬧這麽一出,她不想息事寧人了。


    既然鬧,那就大鬧一場吧!


    反正十四爺對她也不是全心全意,反正他也對她起了疑心。


    何必呢?這麽委曲求全,為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在這後院裏受這等磋磨與委屈?


    惜寧心裏越是怒火滔天,麵上卻越加冷靜,一言不發,拉著寧格格,轉身出了雲霞居。


    惜寧離開後,梅影被打了五十大板,送往慎刑司,按皇家法度懲治,罪名是謀害皇家子嗣,背主忤逆。


    雲霞居其他下人打三十板子,趕到莊子上去。


    王家送來的女醫,十四爺吩咐,打過板子就讓人抬回王家去。


    至於楊玉婷,爺罰過下人後,便屏退眾人,進了內室,用腳勾過來個凳子,坐到她床榻前。


    死死盯了她許久,久到楊玉婷差點要下床跪地認罪了,才聽見十四爺冷冷地說:


    “你是不是以為爺是個傻子?這種勾當,爺看不出來?梅影那個沒嘴的葫蘆,沒有你指使或允許,她敢做出這事來?”


    楊玉婷哆嗦著嘴唇,滿心憤恨,有千萬句辯白與控訴,隻說不出來。


    十四爺也懶得聽她廢話,踢了踢床板說:


    “看在你肚子裏孩子份上,看在你那尚書大人外祖父份上,我不懲治你,日後你就在這雲霞居,安生到老吧!放心,錦衣玉食,少不了你的。


    隻是孩子出生後,交給福晉養。孩子還沒出世,就下紅花殘害他,你也配當娘?以後休想再出雲霞居一步!”


    爺扔下這幾句催心肝的話,就起身要走,楊玉婷不甘心,從床上爬起來,歇斯底裏地喊:


    “爺,我不服,我不服!吳惜寧到底比我強在哪裏?”


    十四爺在門口停住腳步,回身盯著她說:


    “她從不害人,隻好好地做她自己,盡己所能地活得滋潤,自在,向上。她對人,給與最大的善意與寬容,人對她好一分,她就會想方設法傾盡全力地好十分……”


    十四爺停下來,想了一會才繼續說:


    “她的好處,爺一時說不完,總之你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她。”


    他語氣特別溫柔,眼神也從犀利變得柔軟。


    楊玉婷從未見過爺這般柔情蜜意,一時竟看呆了。


    直到爺嘭地一聲摔門而去,她才趴到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完了,一切都完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爺最恨人殘害子嗣……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事最終會報應到自己頭上!


    雖惱怒楊玉婷的陰險狠辣,可事情最終查出來是這麽個結果,十四爺隱隱地有些高興與釋然。


    他急不可耐地要回小竹園,安撫心尖尖。


    小竹園裏一片狼藉,到處都被翻檢得淩亂不堪。


    惜寧從起居室走到書房,書房到臥室,再到練功房,淨室。


    小竹園是十四爺給她打造的一個世外桃源,在這裏惜寧活得像個現代人一般,有尊嚴,自在而體麵。


    可一切都不過是幻覺。


    今夜這幻覺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姑娘,都四更末快五更了,回去睡吧,明天一切都會過去的,會好的。”


    落杏收拾好內室,走到她身邊輕聲說。


    惜寧對她笑一笑,是啊,明天是新的一天。


    是她要離開的日子。


    受夠了被拘在這深宅後院,受夠了做奴才,受夠了明知道十四爺有很多女人,卻好像自己是他唯一所愛般地去應承他。


    受夠了命懸一線,拚盡全力小心翼翼爭取維護的,隨時隨地便傾覆不再。


    十四爺匆匆地進了小竹園,惜寧還沒睡下。


    落杏等人很意外主子爺這個時候還過來,紛紛退出內室。


    十四爺往前兩步,將惜寧攬到懷裏,想要去親她,卻被惜寧扭頭避開。


    “你……生氣了?今夜這事,確實委屈你了。”


    十四爺柔聲道,想著得好好哄哄她。


    惜寧扭著身子要從他懷裏掙脫,十四爺也不敢強按著她,便鬆開手。


    隻見她退後好幾步,離爺足有一丈遠,伸手夠不著,才冷冷地說:


    “十四爺,我要出府,您讓我出府吧!”


    “你又說什麽胡話?不是說好了,再也不提這茬嗎?”


    十四爺心裏惱火,卻不敢高聲,畢竟今夜心尖尖受了委屈。


    惜寧搖搖頭道:


    “爺,你可以捏斷我的手腕,掌摑我,甚至把我綁起來,關起來,但這次我是認真的,惜寧要出府,不想再留在這裏做奴才,任人欺淩踩踏。”


    十四爺往前走兩步,惜寧有些害怕地退後,退到了床榻邊,再也無路可退。


    見她惶恐,爺停下了腳步,深吸一口氣,壓住脾氣,溫聲說道:


    “我知道,這次你被冤枉了,受了委屈,但是我自問,沒有對你如何吧?”


    惜寧好一會兒沒出聲,十四爺以為她無話可說,正要向前,卻聽她說:


    “爺對我起疑心了,不是嗎?你也懷疑,是我或者我身邊的人,對楊玉婷下手。”


    十四爺不說話,也不動了。


    他沒法否認,在那一刻,他確實起了疑心。


    因為惜寧從宮裏回來,曾經說過,她恨,好恨楊格格。


    十四爺甚至暗自失望,想著惜寧也不過如此,也會嫉妒,會害人。


    可即便如此,他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還是若證據確鑿,要如何處置才能護住她。


    隻能把她送到莊子上去,避過德妃娘娘的怒火,再悄悄派人將她保護起來。


    可現在,這些話說出來,還有意義嗎?事情過去了,他說什麽,都像是假話。


    “爺,以後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這次您疑我一分,下次也許兩分,三分……總有一天,惜寧會落入圈套和陷阱,無法自證,到時候,我該如何自處?您又會如何處置我?”


    惜寧聲音有些悲涼,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注1)。到那時候,她與十四爺也會兩看相厭吧?


    人世間最靠不住的就是情愛與男人心,倒不如趁現在,十四爺對自己還有幾分眷顧,狠心求去。


    “爺您就放我走吧,這後院,容不下惜寧這樣身份卑微,又占盡寵愛的侍妾。”


    十四爺猛搖頭,斷然決然道:


    “不會的,阿寧,你放心,楊玉婷已經被我關起來了,她身邊的人也全打發了,以後我讓齊嬤嬤看著她,不許她出雲霞居,昨夜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惜寧有些悲哀地看著他,問道:


    “不會發生?爺您真以為,昨天的事情,楊玉婷就是唯一禍首嗎?”


    十四爺語塞。


    是啊,楊玉婷是唯一罪責人嗎?她身後有沒有福晉的慫恿,有沒有德妃的默許?


    這幾個與他息息相關的女人,都容不下惜寧的存在。


    “你是不是怨我,恨我,沒有完全相信你,默許福晉讓人來搜小竹園……惜寧,你得明白,我不是你一個人的主子爺,就算我想護著你,也得照規矩辦事,讓其他人心服口服,這個道理,你一向都明白,不是嗎?”


    十四爺聲音裏有些無奈,也有些焦躁,這種失控感,無力感,讓他很不安。


    惜寧緩緩搖頭。


    “我不是恨你,我恨這世道,把女人禁錮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讓我們互相殘殺……哪個女人生來不是像花兒一般美好?福晉不能幹嗎?寧格格不柔美嗎?楊玉婷不聰慧嗎?瑚圖格格為人不大方豁達嗎?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可卻生生被這世道,關著,逼著,最終變成麵目全非的樣子。”


    十四爺有些發愣,聽不太懂惜寧在說什麽。


    “爺,你聽說過一個理論,叫囚籠原理嗎?就是把一群猴子關在籠子裏,隻給一根胡蘿卜,它們會互相殘殺,勝者為王,去搶那僅有的食物。甚至它們慢慢學會討好主人,期望某一天因為它足夠奴顏婢膝,主人多賞一根胡蘿卜……


    再到後來,主人連籠子都不用關,因為這些猴子已經習慣了待在籠子裏,每天等著一根胡蘿卜,打一架,勝了就有的吃,輸了就餓著。”


    惜寧聲音不大,卻無限悲涼,她歎一口氣說:


    “那些猴子被關傻了,再也看不見,外麵漫山遍野,全是胡蘿卜,還有玉米地,還有香蕉樹……”


    她眼神遊離,十四爺有些懵,什麽胡蘿卜,什麽玉米香蕉,惜寧不會是癔症了吧?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惜寧苦笑了笑,她跟十四爺說這些幹什麽呢?


    三百年的精神鴻溝,他不會懂得。


    “爺,你就放我走吧,現在你我之間,還有幾分恩情,像昨夜的事情多來幾次,怕是這點情分都被磨滅了,到時候你怪我不懂事,惹麻煩,我怨你不信我,不護著我……你我反目成仇,惜寧一想到那樣的結果,就難過,不忍心。”


    十四爺搖頭,拒絕溝通:


    “不行,我不能讓你走。你生生死死都是我的人,必須留在我身邊。”


    惜寧有些絕望,她咬了咬嘴唇,嚐到了一絲血腥味,發狠道:


    “爺若是如此狠絕,那惜寧隻能閉門修行了。以後小竹園,爺就別再來了,你我若要相見,隻能在府外,在府裏,恕我不敢與爺相見,隻怕再這樣下去,某一日性命不保。”


    十四爺簡直氣得仰倒,又不能對惜寧發脾氣,憋了好一會才說:


    “你我一夜未睡,腦子都不清醒,你先睡一覺,明日我再來看你。”


    猶豫了一下,似乎想上前抱抱惜寧,見惜寧全身都繃著,小刺蝟一般,歎一口氣,轉身走了。


    惜寧睡了一覺起來,喊宋嬤嬤和小九子,把雜物間通往練武場的門給封死。


    下人們都不敢出聲,昨夜確實小竹園受了冤屈,可事情不都真相大白了嗎?


    姑娘這是在鬧什麽啊?


    不應該趁機跟十四爺好好撒撒嬌,多得些寵愛嗎?


    惜寧也懶得與她們解釋,反正不可能有人能理解她。


    這一次她不趁機大鬧一場,讓十四爺許她出府,以後就更不可能了。


    一次比一次難,她必須與十四爺硬扛,絕對不能後退。


    京韻堂的成功,讓惜寧意識到,她前世學會的那些東西,在這個時代,也行之有效。


    甚至因為她的見識與眼光超出了時代,反比別人多了先機與優勢。


    就連九爺,後世對他的評價是金融天才,經商大師,也對京韻堂讚不絕口,頂禮膜拜,口水直流。


    惜寧終於體會到一點穿越者的優越感。


    宅鬥技能肯定比不過人家,但外麵廣闊天地,她大有可為啊!


    十四爺睡了一覺,還有些頭痛,想起來昨夜那一場官司,捂著腦袋大聲呻吟了一句,把外麵候著的存書和劉喜幾人嚇了一跳。


    眾人進來伺候,十四爺揮揮手說:


    “別忙活了,爺去小竹園用早膳。”


    說著抬腳就要從練武場往小竹園去,卻被劉喜給攔住了。


    “爺,竹園那邊的小九子過來了,說姑娘有話說……”


    十四爺停住腳步,看見小九子像隻淋了雨的小公雞一般,一身蕭瑟地縮在牆角裏。


    爺就不耐煩了,吼一聲:“你倒是過來啊,有話就稟!”


    小九就過來跪下了,戰戰兢兢地說:


    “爺,姑娘把雜物間的門給封了,說是以後……以後不讓爺去,還說我若是不想在小竹園待著,就回前院來。”


    十四爺愣了片刻,轉身往後院去。


    劉喜緊跟著跑幾步,又回來踹小九屁股一腳,低聲吼道:


    “你個醃臢殺才,還不趕緊去小竹園伺候著,還真想回前院?也不看看,這哪有你站的地兒?”


    小九子總算有了主心骨,連滾帶爬地跟著劉喜,追著十四爺去了。


    十四爺一路疾風似的,就刮到了小竹園。


    惜寧剛用完早膳呢,如今也不打扮了,素著一張臉,一身白衣,披著頭發,正在琢磨,是剪呢還是不剪呢?


    十四爺氣咻咻地,站在內室門口,努力壓抑住火氣,問她:


    “吳惜寧,你到底想幹什麽?”


    惜寧抬眼看他一眼,淡然垂眸,不溫不火地說:


    “昨夜不是跟爺說清楚了嗎?要麽放我離府,要麽你我不必再見。”


    十四爺胸口劇烈起伏,他簡直要爆炸了,一夜之間,吳惜寧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你講不講道理?爺究竟哪裏對不住你了?要這麽鬧?”


    (寶子們,能不能幫忙推推書荒……這本書首秀期間關了小黑屋,放出來後就沒流量了,每天苟延殘喘艱難爬行碼六千字,川川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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