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晚上,到達目的地,京城。


    進了京城林家的車馬隊馬上就和潘家分道揚鑣了,兩家老太太還做依依惜別狀,蘇子由衷欽佩這古代成精的大院老太太們,擱在現代社會,不管哪行哪業都是人才。


    蘇子這一路上先是擔憂林少偉,後是被潘家攪得心神不寧,也沒有顧得上展望一下自己娘家,車馬隊到了蘇府,蘇子被春喜扶著下了車,才仰著脖子四十五度角瞠目結舌。


    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被休了。


    這富麗堂皇的好似皇宮的私家園林,就是她的娘家?


    即便是在光線不明的夜景裏也氣派非常。


    我的蘇二小姐,您真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物質對您來說就是過眼雲煙。蘇子瞪大了眼睛,恨不能變成攝像機,把這雕梁畫柱園中山色一一紀實下來。


    這要是活學活用搞一個主題酒店,她就達了。


    看著主子又夜裏犯病,春喜拽了拽她的袖子,蘇子一臉茫然半嘴口水,看見春喜手指一戳一個大紅門,“主子,您閨房到了。”


    蘇子怔怔的看著兩個大紅燈籠映照下的紅色棲木大門,厚重的不像女子閨房。蘇子縱使沒有啥小資情懷,可是想象中千金小姐閨房的入口應該是一簾幽夢,而或竹門輕推,哪裏像此般堅不可摧。


    況且,她左顧右盼好久,也沒看見窗子,簡直就像個棺材。


    這樣一打量,這蘇園雖富麗堂皇陳設精致,每一間屋子竟然都是沒有窗子且厚厚實實的,唯一的換氣口,就是屋頂類似天井一般的構造。


    蘇子常年穿梭於各大酒店,對於建築小有研究,一眼就能定位停車場大堂各個入口,此刻視線從各個屋頂的天井轉到院子一圈高牆上的類似於崗樓的設置上去。


    這可不常見,就算是商賈人家多提防,也不至於來個夜夜站崗時時把關吧?怎麽一副大內深宮的架勢?


    蘇子咕嚕一聲口水下肚,倒是耳邊響起一個不多聽到的聲音,“這高牆大院依舊這麽多人監視,簡直是個牢籠。”


    蘇子側目,卻是見了月光下有些滄桑的鼎爺在感歎。


    聽八卦傳聞說,十年前鼎爺離開林家之後曾在京城四五年,聽此刻的口氣,應該在蘇家待過一些日子。


    奸情啊。


    蘇子歪著頭,隻看見快步走來的蘇眉有些怒氣的說,“再牢固的籠子也囚不住你這個浪人!”鼎爺恭敬的退後一步,“若沒記錯,您閨房在前麵呢。”


    蘇眉橫了他一眼,“廢話,你要是都記不住我住哪裏,我就把你從天井扔下去。”


    蘇子眼珠子水平線從左端移到右端,又從右端移到左端,氣氛是如此冷清又是如此燥熱,蘇眉冒著熱氣,鼎爺寒,氣流對撞,奸情的味道四溢。


    姐,我知道你有著一顆女尊的心,姐夫,我知道你不走尋常路。可是,這個年代,來了個同居,還主仆,我靠,也太前了吧。


    做人還是要與時俱進啊。


    在這沉默又詭異的氣氛中,林老太太帶領著林家女眷就如幽靈般在蘇曉的帶領下從蘇家閨房所在的院子的東口進西口出。


    蘇子的眼珠子與她們同行,身子卻動不得。


    這下子林家那堆八爪章魚更有詬病八卦的談資了,雖然她們一個個像日本主婦一般低著頭快通過,可是蘇眉那嘹亮的幾句話早已在她們心中落地生根,開花結果。


    幹脆就在蘇家不回去了,反正回去也隻是看著一堆女人纏著她的男人而已,她在這兒有姐姐有奸夫,既有經濟基礎也有上層建築,生活美無邊。


    思及此,蘇子咳嗽兩聲,“姐姐,我在夫家住習慣了,咱們這種樣式的屋子倒是不習慣了,你看,能不能來日天暖了,開工動土,給我開個窗子?”


    萬一以後真的要跑回來住,也不至於悶死。


    隻是此話一出口,不僅蘇眉鼎爺,就連春喜都以異樣的眼光看著她,蘇子立馬裝純良的兔子,露出幾顆大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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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最大的痛腳,就是你總是ouT的。


    此刻蘇子知道,自己一時忘形,在自個兒娘家露出什麽馬腳了,以往在林家,她自己處處小心,加上少偉左右逢源,每每遇此尷尬,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現在,裝1o1I似乎已經不能解決問題。


    “當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補救法門——大喘氣——


    果然,蘇子補救了後半句後,春喜拍著胸脯說,“您嚇死我了,主子,我以為您要忤逆老太爺的遺願呢。”


    啥?她那個穿越過來的時候已經斷氣很久的爹,遺願就是把家裏搞得跟班房一般?蘇子又想起路上姐姐說到的那些話,心裏有些緊張了。


    蘇園不是班房,是碉堡。


    高牆之上的人不是在監視,而是在保護。


    借著蘇眉先前的透露,加上蘇子個人覺悟,這一切應該不是為了蘇家的財產而已。


    蘇家深藏的這個密不透風的秘密,可能比林家的長孫之謎,姚家的後人之謎,姚家那個油紙包之謎,以及姚林聯盟之謎加在一起都要重要。


    少偉,我就算掉坑也比你掉的慘烈,我咋這麽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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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子對著天井的一輪明月失眠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的時候,春喜來報,潘家來拜訪了。


    潘家?


    奸夫?


    蘇子揉著太陽穴,脖頸子一陣一陣的疼。“他們來做什麽,莫不是客棧的仇還記得,要來鬧不成麽?”


    “……這一回是潘家大夫人親自來的。”春喜抬眼看了看蘇子,“要不我替您回了?”


    “怕什麽。”蘇子轉了轉脖子,“就算他們都知道我退過婚又怎樣,那時男未娶女未嫁罷了。”


    春喜伺候著蘇子穿衣,一邊伺候著一邊說,“聽說潘家大夫人是個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素有京城女榜眼的說法,已經連著好幾次拿了蕙質蘭心遊會的頭籌了。”


    蘇子懶洋洋的問,“頭籌又如何,不也是女榜眼,她倒是拿個女狀元試試。對了,女狀元是誰?怎麽不參加蕙質蘭心遊會?”


    春喜扣上衣紐,“女狀元?不就是主子你麽。”


    蘇子石化了,在這光天化日的自家屋子裏,一個窗子都沒有的詭異建築物裏,陽光從天井灑下來。


    她感覺馬上就要升天。


    潘家大太太的確不是為了潘亮的主權問題來的,她是來下戰書的。


    蘇子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就能感覺到那種氣勢。那氣勢頗像學生時代,每逢辯論比賽必然和她爭最佳辯手的某女。


    蘇子向來不輸口才,但是從來不屑於拿什麽個人風采獎,在她看來,團隊的最終勝利才是最牛叉的,一個人得了個安慰獎,這個組铩羽而歸,那才是丟麵子的事兒。


    潘氏將紅折子推給蘇眉,眼睛卻沒有一刻離開過蘇子,“蘇氏,我們蕙質蘭心姐妹會現在正式邀請林氏參加遊會。”


    哦,還是個委員會頭目。


    蘇眉代替妹妹收下了紅折子,也倒是難得一見的客氣,“正巧林家大老遠的從為安來春遊,我妹妹參加遊會,她們也跟著來湊湊熱鬧,如何?”


    潘氏露出黃鼠狼一般的笑容,似乎是預見了蘇子會在婆家麵前出醜,相當愉悅,“當然,我們還要為林老夫人安排個好座位。”


    送走了潘氏,蘇眉一轉身眉飛色舞,“妹妹,這下有你出頭之日了,蕙質蘭心遊會才藝比拚,你要震一震林家,翻身就靠這一把了。”


    蘇子扯了個勉強的微笑,聽著春喜人前人後的喊著“女狀元”,看著蘇眉無比驕傲的神色,心裏越來越沉。


    琴?她連人家是豎是橫都不清楚。


    棋?五子棋她倒是很有把握。


    書?她僅限於誤人子弟。


    畫?如果這幫人能接受抽象派的話……


    女紅——


    oRZ。如今鳳凰牌縫紉機都是古董了。


    震是一定會震得,隻怕此震並非地殼運動,實乃天雷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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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來到蘇園之後,先是住班房地不利,後是被單挑人不和,那麽此刻突然傾盆而注的瓢潑大雨可謂是天不時。


    早春大雨使剛剛轉暖的天兒又有了冷意,潘氏造訪的當天下午,蘇子就縮在被窩裏一邊哆嗦一邊看著雨滴從天井的四周溢出,順著屋簷上幾根隆起的圖案均勻的向四周滑落。


    這可是先進的排水技術啊。


    正這時,春喜推門進來,探了半個腦袋,“主子,漏雨不?鼎爺說畢竟有些年沒人住了,不知道合不合用?”


    “合不合用?怎麽,這屋頂是鼎爺設計的?”


    春喜整個人鑽了進來,跺著腳,吐著哈氣,“可不,鼎爺不愧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麵的,點子怪怪的,但是都好用。”


    “哦。”蘇子心裏一算,鼎爺若真是在十年前就離開林家來到蘇家,按理說應該和蘇二小姐也是舊識。


    “春喜,我問你,這鼎爺你也是早就熟悉的,怎麽當初選管家的時候,你隻叫蘇管家卻不叫鼎爺呢?”蘇子借由春喜來探口風,小丫頭眨眨眼,“誰敢認他,五年多了,胡子拉碴的,本來就是怪人,現在就更怪了,也隻有眉大小姐受得了他。”


    “他是有些古怪。”蘇子不經意想起蘇曉警告過她,這院子裏厲害的人實則是姚斌和鼎爺。


    姚斌的厲害她已經見識過了,由他引出的林姚聯盟是蘇子不想去參乎的陰謀。


    但她不能忘懷的,還是蘇曉那一句,鼎爺,他知道我們蘇家的軟肋。


    究竟我們蘇家有什麽軟肋?


    這個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的蘇園,有什麽秘密?


    “你去叫來蘇管家,我有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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