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戈跟木頭君煮好粥出來,張振國已經將羅秀雲抱出院子裏曬太陽,高大的身軀屈膝蹲著好方便跟老人交談,顯得非常溫馨。


    木頭君將粥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劉戈則抱起小蘿莉跟羅秀雲揮別,把難得的團聚時光留給他們。


    劉戈不知道的是,張國振的目光一直鎖著他離開時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之後還沒有回神。


    察覺出張國振的異樣,羅秀雲關心地問:“國振,怎麽了?”


    “這個人我見過。”麵對自己的母親,張國振想了想,還是據實以告:“而且,他不是個好人。”


    羅秀雲知道自己兒子是個嚴謹的軍人,要他說出這種話來,肯定事出有因。她拍著張國振的手背說:“跟媽說說?”


    張國振眼裏閃過一絲傷痛:“媽,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女孩嗎?”


    羅秀雲一愕,不知他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笑著回道:“當然記得,我還叫你帶回來給我看看。”


    “我還跟你說過,她有喜歡的人了,”張振國慢慢說:“但是媽你不知道的是,因為出任務的關係,我曾有一段時間親眼見著那個人在外麵花天酒地,他玩弄的人之中有女也有男,有些是自願的,有些是他拿權勢威迫的,關係非常亂。那時候,她也一直隱在旁邊保護他。”


    “那個人,就是剛剛離開的劉戈嗎?”


    “是。”張振國說:“我絕對不會認錯。”即使他化成灰,他也認得。


    羅秀雲嘆了口氣:“就算是這樣,他也隻是個紈絝子弟而已。”而且看起來,劉戈已經完全改了。一個人改變的那麽徹底,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有件事情這些年來我一直不想提起,”張國振用手掩著臉,藏住眼裏的淚意:“她死了。我在海裏救起她的時候,她還有一口氣在,我替她撥了電話找那個人,對方卻隻是斥罵說不必回來了。然後她就死了,葬在一個海島上……”


    羅秀雲沉默了。


    張國振泣不成聲:“當時,她還懷著孩子。隻有三個月的胎兒,如果不是船上的軍醫診出來,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我忘不了她那時候絕望的眼神,更忘不了她最後還哀求我說‘請不要告訴他’……我當然不會告訴他,當然不會!那樣的人根本就沒資格去打擾她!”


    羅秀雲輕輕拍拍自己兒子的手,無聲地安慰著他。她還記得那是兒子眼底第一次帶著愛慕的神采,高興地跟她說起他跟女孩子幾次相遇的緣分,後來卻隱晦地說出對方已經有心上人,就不再提了。卻沒想到,兒子心裏有一段埋藏得這麽深的痛苦回憶。


    想起蹲下身替自己洗腳的劉戈,羅秀雲有些恍惚,忽然嘆息了一聲:“兒子啊,這種事誰也沒有辦法了解真正的真相,也沒有立場去指責。或許,他也已經後悔了。”


    張國振哽咽:“媽,你知道他都幹過些什麽嗎?他跟那群紈絝子弟經常比試誰能把更多的官員誘進歧途,以玩弄人心為樂,用錢、用美色、無所不用地引誘,讓那些官員聽他們的話去做許多荒唐事!後悔有什麽用,死掉的人活不過來!他造的孽也消不了!她才二十三歲啊……”


    這時候忽然有人敲響了大門,循聲望去,卻見劉戈站在那裏,也不知已經聽了多久。


    他笑笑說:“悠霓的手套忘了拿,我來拿回去。”說完就進屋去拿了手套,揮手告別:“粥該涼了,師母趕緊吃吧,木頭的手藝可好了!”


    他的神色沒有絲毫異常,跟平日裏那個宅得不得了的宅男沒什麽兩樣。


    第11章 往事漸浮露01


    張正揚真正忙到了大年三十才趕回張家坰。跟張三爺異於常人的淩厲、他妻子羅秀的柔善比起來,這位在國內享有盛名的老學究更像個普通的農家老人:手臂跟臉已經被曬成古銅色,風霜在他臉上留下的皺紋就像刀刻一樣明顯。他的手長滿老繭,眉頭長年皺成川字,似乎時刻思考著他手頭的研究。


    遠遠見了一麵,劉戈就對張正揚這人有了大致了解——又是個一旦投入自己看重的研究,就把身外的一切拋諸腦後的老學究。


    就在張正揚回來的這個除夕夜,被劉戈派出去的客戶端也“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劉戈身邊。


    木頭君到他外公家一家人守夜,劉戈跟小蘿莉沒有跟過去的道理。所以劉戈早早哄睡了小蘿莉,獨自坐在床上跟客戶端無言相對。


    客戶端現在的體型跟巴掌差不多,本來劉戈想把他設計得可愛一點,可一想起這黑商平板無波的聲音,還是給他搞了個正常的造型。


    別看這客戶端的新身體小了點,劉戈可是費盡心思給他搞了個應急裝置,遇到緊急狀況時能隨時隱藏起來。這東西最牛叉的地方就在於——機械身體體表的特殊合金可以通過採光裝置改變色澤,與周圍的顏色融為一體,在人眼中造成‘透明’的幻覺。


    這是他表妹夫楊胖子當初跟他賭“誰能更安全地偷窺別人洗澡”時,楊胖子搞出來的特殊金屬。別看劉戈老和楊胖子針鋒相對,其實那麽多以前認識的人中最對劉戈味的就是這胖子,否則他不會把從小疼到大的倩倩交給楊胖子。


    楊胖子畢竟還是很有才的,如果不是採光裝置的內設程序寫得不過關,這胖子還真能把自己搞成透明人跑進人家大澡堂裏。


    可惜啊,硬體過關了,軟體不成,半途中出現了程序錯誤,楊胖子慘烈露餡,覆蓋全身的‘透明金屬殼’變成了慘綠龜殼。當初的楊小胖子終究沒有逃出被憤怒美女們圍毆的命運,並且還被他以一輯弄成了倩倩桌麵背景上的胖子出浴圖順利勝出!


    想到以前的荒唐事,劉戈心情愉悅地給倩倩跟爺爺打了電話,這大年三十的夜晚,人人都在守夜,倒也不算擾人清夢。


    等劉戈跟家裏人聊完之後,客戶端再次盡忠職守地提醒:“目前共十個區,本日區均收穫種子三萬九千六百一十五粒,請盡快繳納。”


    債多不愁的劉戈給自己剝了個柑橘,往床上一趟,開始不恥下問:“我說黑商啊,這大冬天的,咋還有這麽多種子?”


    端坐在枕頭上的小型黑商客戶端正經地答:“在你們這個時代,每種植物的果期各有不同,因此每個季節都會有不同的種子成熟。”


    “種子跟種子之間有差價對吧?”劉戈又想起自己跟客戶端的處男交易:那幾顆讓他吐血三升的魔豆。


    “是的。”


    “那你是不是該給我份價格表?你不是想讓咱終生負債吧?咱還想跟你多做交易來著!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說,你應該賣力地鼓勵咱消費,促進種子貨幣的流通,獲得更多的利益!”真把那價格表弄到手,他還可以去搞本《世界植物誌》,不僅史上留名,還能賺進大把大把的錢!


    光是yy,劉戈就覺得非常興奮!


    客戶端卻依然讓劉戈失望:“必須有經鑑定的種名或實物,才能確定交易價量。”


    劉戈給雙手擱在腦後,隨口問道:“過了今晚就是大年初一了,據說古時候這天就得喝屠蘇酒,你能給我屠蘇種子不?”


    “我們的交易客戶端僅存在網絡已出現的時期。”客戶端說:“而且屠蘇酒的配方是大黃、白朮、桂枝、防風、花椒、烏頭、附子等等中藥,屠蘇隻是一種酒房的構造,在這裏指的並非是植物。”


    “想不到你還挺有文化!”劉戈調侃:“我還以為你隻會說‘是的’、‘可以的’、‘請盡快繳納’這幾句話。”


    客戶端說:“植物相關知識都存在資料庫裏。”


    劉戈兩眼放光:“那給我幾個釀酒秘方?成藥配方?再不濟,來個菜譜也成!”


    客戶端說:“你並沒有調閱數據的權利。”


    劉戈頓時泄了氣,他早該明白的——這客戶端要肯答應,就不叫黑商!一擊不中,劉戈決定改弦更張:“黑商啊,你看我一窮二白,就算賣了自己也還不上那麽多種子,我這兒有個解決辦法,你去跟你們的專家商量商量——你們那兒土地稀缺,我們這裏不缺啊,啥種子最重要的,拿來給我幫你們種!春天播下一粒種子,秋天收穫千千萬萬粒種子,怎麽樣?這前景誘人不?美妙不?心動不?趕緊去你們專家吧!當然,侵略性太強的種子咱不暫時還是不要搞,等哪天我有錢了,再去那沒你jian帝國弄個農場幫你們種!”


    客戶端沉默地去那邊徵詢意見,終於給劉戈帶來了第一個好消息:未來那一端的專家們答應了。


    新的一年,一切都比較順利,至少累積了近百萬的種子債務算是有著落了。雖然劉戈覺得對方答應得這麽快,說不定早就設計好這個陷阱讓他跳,可還是心中舒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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