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暮鳶的話令韓元無言以對,他悻悻地退入人群。


    心歎,這暝王妃,果然是鄉野長大的女子,如此粗鄙不堪。


    趙暮鳶見他未繼續搭話,便靠在了椅背上,也不再去理會堂內竊竊私語的眾人。


    因為此時,繁重的頭飾已經把她壓得心裏一陣窩火,衣袖中的手絹也被她捏得變了形。


    韓明之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小跑到趙暮鳶身邊,俯身低語。


    “姐姐,你別著急,暝王很厲害的,他一定能很快解決事情,回來同你拜堂。”


    花落望著他一臉賊兮兮的樣子,上前一步。


    擋在了他和趙暮鳶之間。


    韓明之又換了一個方向,露出了一排大白牙。


    笑道:“姐姐,我送的禮物,可是我親自挑選的。姐姐要是不喜歡,告訴我,我拿別的東西來換。”


    花落朝他翻了個白眼。


    這大傻子,這時候跑出來做什麽?


    趙暮鳶聽著韓明之的話,覺得這韓小公子,雖然驕縱了些,但心思單純。


    想必不是故意在此時跳出來的,她回道:“好。”


    韓立意望著弟弟那諂媚的樣子,再偷瞄了一眼太子殿下的臉色,無奈地搖搖頭。


    他走上前將韓明之拽了回來,輕聲訓斥,“明之,今日是楊二小姐大喜的日子,你在做什麽?”


    韓明之一臉無辜,“大哥,這些人都在笑話姐姐,我怕她不開心,想陪她說說話。”


    “這是什麽場合,你是男子,要注意分寸。”韓立意壓低了聲音。


    韓明之不服氣地反駁,“可你們說我還是個孩子啊。”


    稚嫩的話語傳入趙暮鳶耳中,她勾了勾唇角。


    真的還是個孩子。


    瑞王見狀,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微笑道:“四弟好福氣,能有如此與眾不同的王妃。”


    “本王也覺得,是三生有幸!”南暝央大步跨入正堂,聲音洪亮。


    他緩緩地伸出手,將趙暮鳶扶了起來,聲音柔和,充滿了寵溺,“本王來遲了。”


    眾人瞧見南暝央的樣子,不由一驚。


    這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暝王嗎?


    這暝王妃,真是手段非凡、不可小視。


    趙暮鳶聽著南暝央的話,以及周圍的抽氣聲,瞬間明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嗓音輕柔,“王爺軍務重要。”


    南暝央的目光如冷電般銳利地掃過眾人,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


    周圍的空氣仿佛被凍結了一般,眾人立刻噤了聲。


    隨後,他看向陳管家,沉聲道:“婚儀繼續。”


    整個婚儀過程,無人再敢言語。


    包括太子。


    暝王府,笙簫院。


    當拜完堂的兩人,踏入布置得喜慶而雅致的婚房後,南暝央便嗬退了眾人。


    趙暮鳶沒有絲毫遲疑,迅速卸下蓋頭,動作利落而優雅。


    緊接著,她伸手摘下了那些繁複精美的首飾。


    南暝央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淡笑道:“自己掀蓋頭的王妃,你怕是頭一個。”


    趙暮鳶手一頓,隨意道:“畢竟是備受寵愛的王妃,乖張一點,有何不可?”


    “言之有理!”南暝央話落,便坐到了擺滿酒菜的桌前,慢悠悠地喝著酒。


    趙暮鳶卸完頭上的首飾,神色不自然地道:“王爺,還請轉過去一下。”


    南暝央向她投去疑惑的眼神。


    趙暮鳶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一臉的無奈,“實在是穿太多了。”


    南暝央臉色一僵,連忙轉身,聽著屏風後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輕咳一聲,“要不本王先出去?”


    趙暮鳶明白他的顧忌,平靜道:“無事,若是王爺現在出去,那今天的戲就白演了。”


    不一會兒後,趙暮鳶自屏風後走出來。


    她換上了一襲淡青色長裙,頭發用兩根發簪簡單挽起。


    南暝央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畫麵。


    她似乎很喜歡這樣的裝束。


    不同於其他世家貴女那般奢華,反而多了幾分清雅之氣。


    他抬手示意,“喝一杯?”


    趙暮鳶緩緩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優雅地吃了起來,“先吃飯吧,都餓一天了。”


    “王妃在尚書府吃不飽?”


    趙暮鳶滿口抱怨,“宮裏派了幾個嬤嬤來府裏,這樣不許,那樣不許,成個親,可真麻煩。”


    在這一刻,他們之間的關係顯得異常和諧。


    然而,彼此間的試探和戒心卻未減半分。


    “王妃可真不像個世家小姐。”南暝央的聲音透著一絲冷漠,聽起來毫無感情。


    “畢竟,從小到大,我都在操心,怎麽活下去。哪有那些閑工夫,學什麽詩書禮儀。”


    “有時候活著,確實艱難。”南暝央舉杯,一飲而盡。


    趙暮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嘬了一口。


    “王爺,可以告訴我,上次跟著王爺到我院子的,是誰的人了嗎?”


    “太子和皇後的都有。”


    趙暮鳶轉頭望向府外方向,“府外南邊牆角的三個呢?”


    南暝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們是瑞王的人。”


    “本王很好奇,王妃的本事,到底如何?居然知道那三人的存在。”


    趙暮鳶莞爾一笑,“終有一天,王爺會知道的。”


    南暝央打量著眼前悠哉吃喝的人,不由感慨,“還好王妃不是敵人。”


    趙暮鳶放在手中的筷子,正色道:“還是王爺慧眼識人,沒有錯過我這麽好的盟友。”


    “隻是,有些話,我想一次性說開,免得將來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王妃請說。”


    趙暮鳶直言不諱,“第一個問題,王爺要替兮妃娘娘報仇?”


    南暝央眸光一沉,但很快恢複正常,“王妃還真是一針見血,對,本王要替母妃報仇。”


    趙暮鳶沒想到他如此爽快,果然是心有底氣便無所畏懼。


    她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王爺,大位之爭有幾成把握?”


    “七成。”


    “嗬嗬,王爺真是自信。”趙暮鳶輕笑出聲。


    “那第三個問題,雖然一直有猜測,但我想正式問一下王爺,需要一個什麽樣的暝王妃?”


    南暝央很欣賞她的直接。


    悠然道:“一直以來,總有人想打探為本王生下兒子的女人,妄想用她來牽製本王。”


    “本王不希望再有人緊盯她不放,所以需要替他們找一個新的目標。”


    “暝王妃是什麽樣的人無關緊要,隻要讓外人看來,她對本王很重要即可。”


    趙暮鳶沉思一會兒,點了點頭,“明白了。”


    “既然王妃如此直言,本王也有話要說。”


    “王爺請說。”


    南暝央平靜道:“王妃是否想毀掉尚書府?”


    趙暮鳶一愣,沒想到南暝央已經猜到她想做的事,點了點頭。


    憤恨道:“是,我要毀掉尚書府。”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對我棄之不顧,還因為楊千山毀了我的娘親的一生。”


    “還有,這些年,楊府為了替楊繼年遮掩醜事,不惜舍棄一個又一個無辜之人。”


    “這樣腐朽而又肮髒的地方,不該存在!”


    南暝央了然,“既已承諾,那這件事,本王便會盡力。”


    “多謝王爺。”


    南暝央將視線停留在趙暮鳶臉上,冷聲問道:“王妃嫁入暝王府,還有什麽目的?”


    趙暮鳶心頭一驚,麵上卻十分平靜,“王爺何出此言?”


    “以王妃的能力,本王不信,區區尚書府可以讓你心甘情願的替嫁。”南暝央十分篤定。


    “既然是坦白,還請王妃不要再遮掩。”


    不愧是令南睿國和西榮國都忌憚的存在,果然心有城府。


    趙暮鳶哀傷道:“我在鄉下認了一個妹妹,是薑胤國人。”


    “當年,南睿派人暗殺薑胤皇後和公主,令兩國大戰。”


    “她的母親,死在了那場陰謀之中,所以,我承諾替她查出當年真相。”


    南暝央深思了一會兒,“所以,當初你才讓手下,將本王派去監視的人丟了回來,為的就是引本王過去?”


    趙暮鳶直接承認,“是,我派人調查過王爺,覺得可以合作。”


    “如果當時本王不去,或者提出別的條件呢?”


    趙暮鳶淺淺一笑,“我有的是辦法,促成這次合作。”


    “本王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算計。”南暝央麵色微冷。


    趙暮鳶朝他舉起了酒杯,“王爺錯了,這不叫算計,最多算是,互相利用。”


    南暝央與她碰了一杯,歎息道:“本王會助你一臂之力。”


    “畢竟,當初那場戰事,令南睿失去了萬千兒郎,五座城池,還有五十萬兩黃金。”


    “至今都找不到,南睿朝廷刺殺薑胤皇後和鎮國公主的原因。”


    “但以秦老將軍的性格,不會是空穴來風。”


    “多謝王爺。”趙暮鳶一飲而盡。


    南暝央望著在他麵前毫無懼意的趙暮鳶,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王妃,世人都認為本王是妖物轉世,或厭惡、或懼怕,對本王唯恐避之而不及。”


    “你為何可以如此從容?”


    趙暮鳶凝視著他那雙冷漠疏離的眸子,語氣認真。


    “因為我,見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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