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斐自問在這京城裏自己的仇人無數,可任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那些人裏麵,有誰是這麽神通廣大的,能在巡防營的眼皮子底下,將東西給盜走的。


    其餘人似乎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不約而同的往自己的仇家那方麵想,然而他們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沒能找出一個符合條件的仇家。


    李家家主越想越怒,他把京兆府尹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京兆府尹唯唯喏喏,不敢替自己辯駁,其實他心裏也拔涼拔涼的,現在他們對這失竊案毫無頭緒,官差們一個一個去鋪子裏探查,卻什麽線索也沒有找到,那些竊賊甚至連一根頭發絲都沒留下來,現場幹淨得跟水洗過一遍似的,就這樣的條件,他要上哪兒去抓賊啊?


    抓不到賊就要被罵,京兆府尹被幾個家主罵得狗血淋頭,最後還要賠著笑臉送幾人出去。


    等送走了這幾尊大佛以後,他才收斂了笑容,整張臉板起來,陰氣森森的,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觸了他的黴頭。


    造成這一切混亂的始作俑者美滋滋的喝著奶茶,嗦著螺螄粉,啃著鴨腳,生活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顧逢月盯著他的下巴良久,最後終於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春臨,你胖了。”


    被說胖了的宋春臨毫無感覺:“我在長身體呢,不胖的。”


    好吧,顧逢月手指又捏了捏,被宋春臨瞪了才收回手,但是那個軟軟的手感騙不了人,宋春臨確實胖了,他都有雙下巴了。


    喜提雙下巴的宋春臨啃完了最後一隻鴨腳,看看時間,該幹活了。


    剛回到自己家的幾個家主,都趕緊加派了人手,讓人半夜在店裏守著。


    這些人早就聽相熟的同伴說過了,他們私底下猜測,那偷東西的恐怕不是常人,而是山精鬼怪,那他們這些人去守夜,還能活著回來嗎?


    “你還是快去道館求道符篆,保平安吧。”


    聽到這句話的夥計立刻慘白著臉跑出去,想著到時候多求幾道,心也安一些。


    跟他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全都是今晚被派去守夜的夥計,而且不止一家的,所有失竊鋪子的家主,全都統一的派了人晚上去鋪子裏守著,他們就不相信,外麵有巡防營的人守著,裏麵有自己家的人守著,街上還加派了人手不斷巡邏,設下天羅地網,他們不相信那些人真的如此神通廣大,能在他們的層層布防下把糧食偷走。


    宋春臨並不知道前方有這麽多人在等著自己,擁有強大精神力能讓他在深夜裏來去自由,完全不受那些巡邏士兵的影響,他完美的規避了所有的巡邏士兵,躲開了每一個能躲開的士兵,結果精神力發現那些鋪子裏全都躲著好幾個夥計,而且全都沒睡著,睜大眼睛驚恐的抱團縮在一起。


    宋春臨‘嘶’了一聲,他撓撓頭,心想這麽多人,他一下子也躲不過去啊。


    思來想去,還是幹脆的給那些人下了精神暗示,甚至他還讓對方給自己開門,夥計呆愣的替宋春臨將門打開,宋春臨大搖大擺的走進鋪子裏,大手一揮,所有糧食收入囊中,臨走前還不忘對那夥計說了一聲謝謝。


    今晚的活兒比較輕鬆,宋春臨猜測這些家主們大概是被前兩天的事情嚇怕了,又或者忙到焦頭爛額,沒空去買他的糧食,所以有空間米麵的糧鋪不算多,半夜他就回來了。


    第二天,那些守著鋪子的夥計們,紛紛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啊啊啊啊啊,糧食呢!”


    “我不知道啊,米沒有了,麵也沒有了,粗糧也全都沒了,老天爺啊,這都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啊?”


    夥計們被嚇得瑟瑟發抖,鬼哭狼嚎地尖叫著跑開了,一路狂奔回了主家,李家家主才洗漱完,外麵就傳來吵鬧的聲音,他聽著這熟悉的動靜,心裏忍不住咯噔一聲:“壞了!”


    “鋪子裏怎麽了?”此刻他也顧不得怪罪夥計們的吵鬧了,忙問對方鋪子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夥計被嚇得語無倫次,他反反複複說了好些話,李家家主才拚湊出一個事情的經過。


    “你說,那些糧食,又全都沒了?”李家家主的聲音發虛,經過了這三天的事情,他覺得現在的事情已經超脫了自己的認知,一開始他不相信夥計說的話,但看夥計那被嚇得要哭出來的樣子,也不似作假,於是他讓夥計回去,自己又等了一會兒,果然,沒多久就又有人過來稟報,說昨夜糧鋪失竊,裏麵新搬進去的糧食全都沒了。


    那些夥計都是管事精挑細選的,膽子大,隻是才過了一個晚上,他們一個個全都是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李家家主便知道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一想到偷走糧食的是另一種存在,李家家主頓時嚇得腿都軟了,在仆人的攙扶下,才勉強站了起來。


    現在他急需一個答案,因此顧不得早飯都沒用,立刻讓人套了馬車,去了其他人家打聽一番,結果等他到趙府一看,那趙斐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跟趙斐彼此對視一眼,就默契的猜到了對方遭遇的一切。


    “李兄,你也……”


    “正是,趙兄你那邊也是一樣?”


    趙斐歎了口氣:“可別提了,我府上之前不是一直失火嗎?後來也一直沒找到縱火的賊人,這犯案的方式,也同那糧鋪竊賊一樣,對方別說一個腳印了,就連一根頭發絲也沒留下啊。”


    李家家主是聽說過趙府失火的事情的,那會子他還把這事情當做一個笑話來聽,誰成想,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跟趙斐經曆一樣的事情呢?


    李家家主看著趙斐,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扯著對方的袖子急切的問:“你那邊真的沒有抓到賊人嗎?那為什麽後麵不再失火了?趙兄你是否有過懷疑的對象?”


    麵對他的一問三聯,趙斐也隻能搖頭說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那人神出鬼沒的,我至今連對方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清楚,期間不是沒有抓過幾個可疑的人,可是後麵該失火還是失火,後邊也不知道怎麽了,興許是對方報複夠了,才放過了我。”


    聽到這個李家家主心都涼了,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不對勁:“可是咱們也沒得罪什麽不該得罪的吧?”


    趙斐有些頹唐:“誰知道呢,我現在已經決定不再往糧鋪放糧食了,反正放了還是丟,不放也省的提心吊膽。”


    這好像也是辦法的一種,但李家家主又舍不得關鋪子,畢竟他們家主要的營生就是糧鋪,是京城第一大糧商,你讓糧商不賣糧,那他賣什麽?


    趙斐也不理會對方的糾結,反正他們家的糧鋪沒有李家多,而且自從那個低價糧鋪開張到現在,他們家的糧鋪就一粒米都賣不出去了,開不開門都沒有生意。


    宋春臨今天難得早起,睡醒後恰好趕上午飯,他跟顧逢月正坐在飯桌上等飯吃呢,


    顧逢雲便風風火火的進來了,他一進門就丟了一張紙條給顧逢月看。


    宋春臨也好奇的湊過腦袋看了一眼,字條上的字數不多,他跟顧逢月看完後默默對視了一眼。


    顧逢雲喝了一杯茶,這才讓自己怒火中燒的腦袋冷靜了下來。


    “大司馬那個蠢貨,脾氣比驢還倔就算了,腦子也不靈光,皇帝特意派了戚將軍他們過去看著他,結果呢?幾個人都拉不住這個蠢貨,他一個大司馬,他不去上陣殺敵,居然還妄圖跟突厥人和談?他和談個屁啊和談,一個當朝大司馬跑去敵方陣營和談,別人不射他就是傻子了!”


    顧逢雲想到這裏就氣得不行,立馬又喝了一杯冷茶,冰涼的茶水一下肚,理智又回籠了幾分。


    顧逢月小心提問:“那他提出的條件是什麽?”


    顧逢雲幹脆道:“不知道,鬼知道他想提什麽條件?他提什麽條件,朝廷也不可能滿足他的,他純純一個腦子有病的人,可憐他爹跟爺爺立下的那些赫赫戰功,一世英名,全被他憑一己之力給毀了,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春臨不是本地人,他悄摸著靠過去,顧逢月給他科普。


    “朱成玉的爺爺朱昭也是大司馬,他當初跟自己的兒子,也就是朱成玉的爹,兩人直接把突厥人給一路打回了阿爾泰山那邊,而且幾十年都不敢再來犯,那會先帝都還隻是太子呢,鎮國公的名號可是令突厥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連後來的我爹也比不過。”


    宋春臨驚訝地瞪圓了眼睛,聽起來那朱昭還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呢,光聽那名頭就很嚇人,鎮國公,聽著比勇毅侯還要高級,怎麽他的子孫卻是個孬種呢,哪有大司馬到了前線不想著打仗,反而一心想著和談的?


    顧逢月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冷哼一聲:“可能是被家裏人寵壞了,我哥說那朱成玉進了軍營就處處想壓我爹一頭,可是他能力不及我爹,每次風頭不但沒有出成,反而還丟了醜,後來我爹都當上勇毅侯了,那朱成玉也隻勉強當了一個中郎將,我爹出事那一年,先帝也是看在了他爺爺跟父親的麵子上,才讓他當上了這大司馬,可能先帝也沒想過,朱成玉是個草包。”


    顧逢雲也笑了:“別說先帝不知道,便是皇帝,估計也是才清楚,朱成玉這個人有多麽廢物,他現在恐怕正在慶幸,這麽多年都沒讓大司馬上前線,否則那群蠻夷早就殺到京城了。”


    顧逢雲氣上頭以後,那嘴跟淬了毒似的靈驗,皇帝此刻也正氣急敗壞呢,嘴裏瘋狂怒罵朱成玉這個狗賊,草包,但凡朱成玉站在他麵前,不用突厥人,皇帝自己就能用手給把他掐死了。


    “朱國公這麽英勇善戰的一個人,朱弦雀也是足智多謀,結果他們的好孫子,好兒子,就給朕來了個和談?我去他娘的和談,我讓他去前線是為了和談嗎?他隻是姓朱,不是真的豬,怎麽就長了這麽一個豬腦子,好好的一個立功的機會,就這麽給他糟踐了,還有臉問能不能回來,嗬嗬,當初不就是這個蠢貨蹦躂得最歡快嗎,說什麽顧老侯爺臨陣脫逃,現在好了,報應!”


    幾個站著的內閣大臣,看皇帝被氣得連他娘的都說出來,可見是真的很生氣了。


    最開始主張和談的那些人也覺得自己臉上躁得慌,這混賬朱成玉,哪有人打都不打直接和談的,這順序不對啊,你說說,你都到前線了,好歹打一場嘛,他們大景朝也不至於一場仗都打不起,你連打都不願意打,到了地頭就想和談,美不死你。


    而主戰派也是滿臉憤怒,朱成玉去敵方陣前求和的行徑,跟投降有什麽區別,還被人家一箭射中腹部,性命垂危,垂危得好啊,他們巴不得這丟人現眼的玩意馬上嗝屁,換一個能打的頂上去。


    “陛下息怒,咱們也並不是無人可用的,臣瞧著那戚將軍就不錯,雖說不如老國公跟老侯爺那麽厲害,但收城,也是綽綽有餘的。”


    左相此話一出,其餘人也紛紛跟著附和。


    “臣附議,戚將軍可堪大任。”


    皇帝在罵完人之後,腦子也冷靜了下來,這回他也懶得去聽那些大臣掰扯,直接任命戚將軍代替朱成玉陣前主將的位置,至於朱成玉,誰管他,愛死哪裏死哪裏,最好別回來了,看著就來氣。


    邊境的事情對京城並沒有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反正山高皇帝遠的,百姓們最近津津樂道的還是那大司馬陣前退縮的糗事。


    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宋春臨最近晚上工作量驟減,原因是那些世家們自從連續失竊兩次以後,都不敢將糧食放在鋪子裏了,鋪子都空了,宋春臨就沒事幹了,每天閑的發黴,最近又增加了一個新的習慣,那就是在茶館裏,聽那些過往行人說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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