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布魯斯,他有些抱歉和急促:“天吶書,我雇的人遲了一步,該死的!有警察把她帶走了,是你另一邊派的人嗎?”


    “是。”


    布魯斯舒出口氣:“那就好,是關在xxx街的看守所了,你叫人保釋了嗎?要我幫忙嗎?”


    “不必了,謝謝。”


    “隻是小事。嗯……你和她出什麽問題了嗎?”


    “小問題。”


    “嗯……好吧。提前祝賀你,你很快會變成身家千萬的新貴。”


    “我要登機了,回見。”他甚至連祝賀上的客套話都忘了說。是因為那種抑鬱的心情,還是因為內心隱隱的不安?


    抬望頭頂金屬和玻璃構建的穹頂,劇烈的頭痛和暈眩感讓他眼前驟然一黑,他這才意識他已經高強度工作了四五天,查看電子盤走勢,爭分奪秒地改企劃,萬家燈火熄滅時盯梢股市,一次次被拒又一次次彎下腰來拜訪,即使疲憊依舊衣著整齊地參加競拍,在各個聲色犬馬的場合於觥籌交錯中附和與被附和……


    他這麽勞心勞力究竟為了什麽?他圖什麽?為了那野心嗎?不,他的野心不足以讓他在這麽年輕就奮不顧身地去透支自己,他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循序漸進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踩穩,他受到的教育不是把聰明和與生俱來的金融直覺放在投機上麵。


    所以,他究竟為了什麽?


    登機的提示混合在了男人的笑聲裏。


    他身後的路人都嚇得退後了幾步,朝他投來的目光像在看一個瘋子。


    他仰著頭,抬著一隻手遮住臉,遮住了那諷刺的苦笑,嘲弄了他自己,也羞辱了他的愛情。


    原來付出一切卻被棄若敝屣是這樣的滋味。


    他會放過她嗎?


    他收回了手,目視著前方,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臉塌下來,麵無表情,你已經看不到他眼底,你隻看見了種讓你不寒而慄的東西。關於雄性最原始的殘暴因子已經脫開了文明的桎梏,伸出利爪,驟然出匣。


    他執著行李,走進登機室,上飛機,整個過程,像是一個要舉行祭奠的屠夫,讓人懷疑下一秒他就能把自己開膛破肚從腹中拿出炸彈來毀滅世界。


    他不會放過她。


    第89章


    胡辛妲蹲在小床板上,隔著牢房的玻璃,瞧著書尹,轉眼又低頭自個憤懣去,居然把她關了一晚上,哼!


    她等著他來哄她,可是這次沒有,她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門打開的聲音,終於忍不住抬頭去看,玻璃窗上隻有一個警察走過,哪裏還有書尹。


    辦手續去了?


    胡辛妲揪了揪床板沿,又扣扣鞋子,過了有十多分鍾,她慌得跑下了床板,對著門拚命地拍:“喂!餵……”


    就靠在門邊的書尹走了過去,看見他的第一眼,她立馬停了叫喚,第一時間被他眼中那種不可名狀的冰冷嚇到,她不自在地垂下眸,委屈得像個考試作弊被叫家長的小孩。


    警員把門打開,她怯縮縮地跟在他後麵。


    書尹托著她的行李,肩上背著包,可說實在的,他的步伐太工整,工整得像是手術刀裁出來的一般。


    女性的直覺在隱隱地提醒胡辛妲,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很危險,會對她造成威脅。她大起膽子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袖,他沒有甩開,像是如平日一樣正常。胡辛妲按下了心頭的惴惴不安,小小施力扯了扯他的袖子,無聲無息地撒了一個嬌。


    這次他揚起了手,攬過她的肩,一手打開車門示意她進去。


    胡辛妲在進門的時候偷偷瞅了一眼他的側臉,背光的男性臉龐刻寫著冷漠,他背後的頭頂積雲越發晦暗,像是灰黑的巨網正在向地麵壓下來。


    等他在後備箱放好行李坐進車,胡辛妲立刻湊過去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頭。但其實她內心在瑟瑟發抖,一言不發的書尹實在是太滲人了。她的目光不知道往哪裏投,瞧見自己空無一物的手指又是一頓緊張,都怪那個警察,都說了把行李給她就是不給她,不然她早就把東西都戴回去了。她內心想了無數的藉口來解釋自己為什麽沒有戴手鐲和指環,卻不知道他已經懶得聽她的謊言。


    靠在他肩頭,依偎在他身上,這個動作代表了什麽?


    什麽都代表不了。


    她多溫順,她依靠他,這是多麽信懶的行動。但其實都是自作多情,她隻不過是哭了想要一個懷抱,累了想要一個肩膀,害怕了就躲進他懷裏取暖,不要了就可以爽快地把他一腳踢開。


    車窗上砸開了幾朵水花,然後驟然下來,周邊很快撐開了一柄柄雨傘,路邊的紅綠燈都在雨水中模糊。這個夏季的暴雨,來得迅猛又不留情麵。


    嘩得刮雨器從車玻璃上劃開,水紋順著痕跡急促地滑下,整個世界的煩雜都在瞬間被傾盆大雨淹沒。


    胡辛妲趕緊把車窗搖了上去,頓時聲音小了很多,但更加壓抑了,天空縱過一道閃電,緊接著震撼的雷霆聲。在這座城市,這座下著暴雨的城市,躋身在一輛計程車的車廂裏,給人的感覺,就像身處在海難的輪船中,下一秒就能被掀起的巨浪吞沒,陷進深海裏死亡。


    車停落在一片哥德式的民房前,書尹和司機交換了幾句對話,把外套脫下來蓋在了她頭上,然後開了車門,涉過積水把行李放到五米外的屋簷下,然後再回來給她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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