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秋,又是一年的開始。


    外一區的醫護人員都有一個小小的遺憾,就是何醫生不再遲到了。不過,中心醫院的風流醫生好像終於浪子回頭了,不再與任何女人傳出風流事,這也讓外一區那一票已婚的男醫生的心理稍微平衡了一點。


    也難怪何醫生會就此收手,如果是他們,也願意早早進入墳墓。因為李嘉蘊這種女人,沒有男人不想娶回家獨占、不讓別人偷窺她的美麗的。就不知何醫生還在等什麽?難道如此美好的女子也拴不住他的心?


    下班後,李嘉蘊跟大家打過招呼,獨自一個走出了中心醫院。下班前何子平告訴她有事、不用煮他的飯,然後便先行離去。既然他不說有什麽事,她也不會去問,沒有身份去過問。


    初春的空中飄散著寒冷的空氣,毛毛細雨籠罩著整個城市,竟令她感受不到一絲新年的喜慶氣氛,有的隻是說不出口的惆悵瀰漫在都市的夜空中。


    天色暗了下來,夜更冷了。李嘉蘊把冰冷的手放進風衣的口袋裏,卻依然是冰涼的,她的體溫一向比別人低,所以,自己的體溫仍是溫暖不了自己的。可以給她溫暖的人在哪裏?但別人能給的溫暖也會是短暫的。


    前麵就是那間有著溫暖燈光的餐廳,子平第一次也是帶她來這裏的。李嘉蘊快步地過去,去汲取裏麵的溫暖,也填飽自己開始抗議的的肚皮。


    她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隔開了城市的喧囂,靜靜地品味獨自一人的心情。餐廳裏依然迴旋著那首她最愛的英文歌——《morethanicansay》,可見播音樂的人像她一樣相當地喜歡這首歌。


    點了一個套餐,她在等待的時間裏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因為上次沒有留意。餐廳裝修得很典雅樸素,沒有那些誇張的裝飾,一如家裏的擺設一樣舒服,有著專屬家的味道,溫馨地纏著每一個人。


    用餐的人不多,鄰桌一對吻得難分難捨的情侶令李嘉蘊迅速收回打量的目光。非禮勿視的道理她懂,可是他們也未免太過彰顯了吧?


    為什麽她總覺得那個男人很熟悉,他的背影看起來很像一個人,但又不敢確定是不是他。最後她還是選擇了不去探究,就讓她自欺一下、當什麽也不曾看到就好。有些事情不用太費心去考究,免得自己痛苦!


    侍應送上她所點的晚餐,然後被鄰桌的人招了去結帳。


    李嘉蘊迅速地低下頭,是他,真的是他。她不敢讓他看到自己,怕他以為她故意跟蹤他來這裏。女人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清脆敲擊聲遠去,李嘉蘊抬頭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黯然地垂下眼簾,兩滴眼淚滑落在前麵黑色的咖啡裏。


    早知道為他陷落會是很慘,但她仍是選擇了這種早知道不可避免的心碎。她早就有心理準備,怎麽能期求那種用身體維持的關係可以永久啊?但為何那種心碎的痛楚還是蔓延到四肢百骸來呢?


    愛在心頭口難開!因為她深深地明白“愛”用於他與她之間,是可悲的,亦是可笑的。因為他從不祈求她的愛,他——不屑愛,所以,她的付出沒有價值。對他而言,她的愛是如此的廉價,那麽她又何必把這種無人會珍惜的愛說出口呢?


    愛人並不是想像中的幸福嗬!特別是愛上一個不該去愛的男人,還有那愛也不能說出口,隻能任它在心裏壓抑發酵,那才是最痛苦的。當她的愛發酵到心裏、直到裝不下而泛濫成災的那一天時,她該如何是好?


    她能把心裏的愛告訴他的時候,不是要分手的那一天就是她快斷氣的時候。她到底執著於什麽才會這樣愛?沒有他的愛,沒有承諾,更沒有婚姻,這種隻是單方麵的愛又何必執著下去、讓自己痛苦呢?他是否已經開始厭倦她了呢?


    李嘉蘊默默地垂下了眼瞼,端起冷掉的咖啡默默地喝著,很苦。


    回到家門口,掏出鑰匙來開門,門卻自動打開了,何子平正握著門把看著發愣的李嘉蘊。她不知道他會在裏麵,這個時候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她以為他今晚是不會回來的。


    “我等了你很久。”何子平對在門外發愣的李嘉蘊說。


    “哦。”會嗎?他會等了她很久嗎?李嘉蘊愣了一下才進門,她不相信他會等了她很久。


    “嘉蘊。”何子平關上門,跟著進去。


    “我很累。”李嘉蘊放下手提袋,拿了衣服進浴室。她不想去麵對何子平,不想去猜測他與那個女人做過什麽?那會令她的心很痛。所以,她隻能逃避,因為她沒有權去過問。


    看著李嘉蘊倉皇地逃進浴室,何子平不明白她為什麽故意躲著他。她今天晚上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令她如此低落,並且不敢麵對他?


    在餐廳的時候,曾經是他最有感覺的,配合得最好的情人吻他時,他所想到的居然是李嘉蘊青澀的吻。送舊情人回家,對她的挽留與挑逗,他想到的是李嘉蘊撞見他和青青一起時那受傷的表情,也使他想與舊情人調笑的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驅車回來,他隻想看到她恬靜的麵容。


    但他進門時卻看到了一室的黑暗與寒冷,他還希望她在一盞昏黃溫暖的燈光下等著他的夜歸呢。


    夜更深了,她卻還未回來。已經過了她所定的睡眠時間了,還未見她回來。他等待的心開始焦急不安,拔打她的手機,卻沒有任何響應,頓時使他想到最壞的一邊去,也讓他自己嚇得心驚膽顫、坐立不安,突然有種如果她出了什麽事,他也活不下去的念頭,他——怕失去她!


    他討厭自己對她的在乎,他不喜歡這種在乎別人的感覺。他更恨她對他的話毫無反應。當他告訴她,他等了她很久時,她隻是“哦”了一聲,令他看不到她心裏有什麽想法,是無所謂?還是不在意?他的擔心沒有人會懂。


    她為什麽要急急地逃離他?為什麽不敢麵對他?她的電話為什麽接不通?不,他不是那種小心眼的男人,他從來不會為任何女人困擾,不會為女人猜疑、探究。他和她之間,隻是一段用身體維持的關係,所以誰也不該去過問對方的任何事。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和誰在一起、發生了什麽事,會不會是……


    李嘉蘊泡了個熱水澡,她還未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去麵對他。她一直以為他不會在家的,可當她回來看到他在等她的時候,她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為她不用孤獨麵對無眠的黑夜而笑,因為他在等她回來而哭。她還真是容易滿足,就因為家裏有個等著她歸來的身影就會感動得想哭。


    無論他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隻要他最終會回來這裏,她就滿足了!


    把他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清洗,習慣地檢查衣服的口袋,因為他總是大意地把皮夾手機留在口袋裏,卻看到襯衫的胸前有一個粉紅色的唇印,不耀眼的粉紅色卻刺痛了她的雙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他今天穿的是套頭毛衣、襯衫打底,如果沒有脫下毛衣,唇印又怎麽會印在穿在裏麵的襯衫上呢?他和那個女人發生了什麽事嗎?不,她不要去想,再想下去她就要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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