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常沛是mba碩士畢業,在讀碩士前做過兩年銷售,所以他在這裏的職位比公子潤要高,是高級銷售經理,僅次於何春ju。與其說是應屆畢業生,不如說是空降兵。


    “五一”回來,王清就給我弄了個msn,說公司不讓上qq,不然會更好用。


    msn的好友裏,隻有王清一個人,基本上是我們專用的沉默專線。


    他們在那裏忙活,欄下有橘色的光芒,點開一看,王清說:


    “這個常沛很厲害啊!是劉總親自麵的。”


    “不是個mba嗎?”


    “嗯,聽說要做區域銷售總監。”


    “我看名牌是高級銷售經理啊。”


    “那是暫時的,不是說要動了嗎?說不定我們這片兒得歸劉總了。”


    我默然。那何春ju去哪裏?陳總呢?


    “你看陳總和趙總鬥得凶,最後得利的還不是劉總!哎,我跟你說你別跟別人講啊!關了,關了!這個常沛,千萬不能得罪。”


    王清真是好朋友,我心裏暖洋洋的。我回了個笑臉,趕緊關了對話框。


    晚上是部門的weedinner,歡迎常沛和公子潤。何春ju笑逐顏開,大家風範。如果不是王清提醒,我真以為從此後她又添了兩員幹將,而不是屁股底下多了個撬槓。


    何春ju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要大家互相學習、多多幫助,兩位新同事也要充分發揮自己的力量,盡快地適應工作,融入公司的氛圍中來。隨後,大家吃飯的吃飯,聊天的聊天,很少再有人提工作的事情。


    常沛想問基本的業務情況,被問的人總是下意識地看一眼何春ju後,打個哈哈糊弄過去,何春ju好像沒看見。幾次下來,常沛便轉了話題聊起學校的事情。公子潤和我是同班同學的事情很自然地被大家當作救命稻糙一般抓住,先說了一通緣分的問題。何春ju總結說:“今年的招聘我倒是跟著,咱們公司隻在北京和××市招人,但是規模之大,要的人數之多,在整個北京市都是數得上的。而且,地方政府這次給了我們很多優惠,包括戶口和名額。雖說露露和子潤是從不同的地方投的簡歷,可是都在我們招聘的地區內,又都是以北京為目標的,能碰見也是情理之中。不過,如果不是都很優秀,也不會在這裏碰到。”


    “是啊!是啊!”大家應和著舉起酒杯。


    “對了,公子,你有女朋友了嗎?”問話的是個同事,姓李。他的票最多,我常常加班幫他貼東西。隨著我對工作的了解,有時候他把本來是他做的表格也推給我填,隻講個大概,人就溜得沒影。但是他的業績是部門的no1,也會來事,上下處得都很好。


    “嗯……”公子潤沉默了一下,說,“沒有。”


    我吃了一驚,“五一”時給他打電話的難道不是段薑嗎?


    上班以後,他去廠部培訓一周,我一直在市裏待著,除了聽王清介紹隻言片語,並沒有和他深聊過。他和段薑……


    大概我的表情說明了什麽,老李很有把握地說:“撒謊,公子,咱可不能撒謊。你看人家露露的表情,都揭發你了。”老李嗜酒,說話的工夫又喝了兩口。我琢磨著,明天他要出差,本來答應我晚上填項目報表的,看來隻能我自己填了。


    “以前有過,這不是畢業了嘛,分手了。”公子潤輕描淡寫地說,給人感覺倒像是不得不分手,有點兒黯然神傷。我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難道是段薑?可是也不像啊!在學校的時候,他倆見麵就沒什麽傷感了。


    旁邊的小王拍拍他的肩膀,“來,兄弟,幹一個。天涯何處無芳糙,分就分了吧!就憑咱這條件,再找一個。現在小姑娘,隻要你有北京戶口,甭管你六十還是八十,成群地向你招呼。”他有些醉了,前不久他的女朋友找了一個四十多歲二婚的北京男人結婚,理由就是小王沒有北京戶口,現在怕是觸景生情。“我說,你看你這模樣、這能力……”


    “來,王哥,傷心事不提了,我陪您走一個。”公子潤打斷他的話,一仰脖把自己的酒喝幹了。我知道他有酒量,這麽喝難不倒。


    “好兄弟,好樣的!以後有什麽事,直接找你王,王哥!”咕嚕,他也喝了。


    小王其實年紀不大,但是愛充老大,酒量不高卻老是沖在前麵,何春ju並不喜歡他。何春ju見他喝高了,就對另外一人說:“你送小王先回去休息吧!唉,最近事情鬧得,他也不省心,送回去了你再過來。”


    宿舍不遠,走路五分鍾就到,但是送去了你不得照顧一下嗎?離開這個氛圍,再來就很難融入。說是回來,怕是回不來了。那人臉上稍稍有些變色,也沒說什麽,攙著小王跟大家笑嘻嘻地告別。


    盡管何春ju一直談笑風生,可大家心裏似乎總有個疙瘩似的,這頓飯吃得並不輕鬆。送走小王後不久,大家就散了。臨走,老李拍著公子潤打著酒嗝說:“咱公司有個政策,啊,內部政策。為了降低人才流動率,穩定軍心,對未婚男女實行‘三內辦法’。”


    我聽王清說過,隱隱約約猜著他要說什麽,想著阻攔又不想張口。猶豫的工夫,就聽老李說:“內部消化,內部吸收,內部管理。我看露露不錯,人漂亮溫柔,有點兒小性子也是應該的。你們又熟,幹脆內部消化得了。”


    頭一次被人推銷商品似的介紹出去,我立刻扭頭看別處,當自己沒聽見。


    公子潤笑了笑,說:“她有男朋友了,就在北京。”


    “啊?我怎麽沒聽說?”


    “不好意思唄!”


    聲音漸漸遠了,我放慢腳步,落在後麵。


    是了,我是有男朋友的。我想,公子潤指的是謝亦清。他大概以為謝亦清是我心裏的人吧?


    但是,我和謝亦清真的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在我的生命之河中,謝亦清是被徹底濾掉了。覺得有些可惜,僅此而已。


    走到宿舍樓下,昏暗的路燈下有個修長的人影。公子潤不知道在等誰?


    “孟露。”他迎過來。


    “嘿,怎麽沒上去?”我打起精神。


    “喝多了,吹吹風。”他還是笑嘻嘻的,那一瞬間我以為他是專門在等我,“陪我走走吧,這周圍我不熟。”


    “嗯。”


    我一邊走一邊絞盡腦汁地想問題,“對了,你怎麽說我有男朋友呢?還說在北京?我都告訴他們我沒有的!壞我行情。”


    公子潤說:“沒有啊!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是有男朋友在北京。”


    “啊?”我站住,“你別亂說。雖然我們沒戲,可我還得嫁人。你這麽亂說搞得我像腳踏兩隻船的人!”


    公子潤微微彎下腰,說:“你是得嫁人,但如果你再找就是腳踏兩隻船!”


    “喂,飯可以多吃……”


    “話不能亂講。”他皮皮地說,“我知道!”


    “你!……”我被噎得無語,但更因為他的態度已經大大地超越了曖昧,帶著濃濃的酒氣,熏得我找不著北。這才是真正的曖昧!


    “怎麽不說話了?冷嗎?”他體貼地指指旁邊街心花園的小凳子,“坐那裏吧!”


    坐下,街上的喧囂被林木遮擋在外麵,凳子很小,我們隻能貼著坐在一起。我的手臂碰在他的胳膊上,隔著薄薄的襯衣,熱度清晰可感。可能他醉了,也可能是晚上天涼,五月北京的夜晚,我覺得有點兒冷,連帶著說話都不利索。


    “對了,段薑怎麽樣了?沒聽你說過。”我想找個安全的話題。


    “哦,她去首鋼了。他們辦公室正好需要一個寫字好的,雖然別的差點兒,但她會來事,又有特長,很幸運。”不等我問,公子潤自動地說下去,“在上海我們就鬧翻了。這次推薦……其實我隻是覺得她合適。畢業了,找工作都不容易,無論你也好她也好,有機會能幫得上的我都要試試。那天我說的話,挺過分的,你別介意。”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道歉了,看來他很有誠意。


    “沒有,我小心眼兒了。而且我不該亂說你的,對段薑也不好。說完我就後悔了,又不好意思道歉。”


    公子潤笑了,“你呀,道什麽歉啊?!在學校你幫我那麽多忙,如果不是你,段薑根本不可能繼續學生會的工作,更別說現在能去首鋼了。”


    話說開了,我心裏好受很多,好像也沒那麽發抖了。


    “嗯……你……嗯,楊燃天去學校找過你,知道嗎?”公子潤絮絮地說,“樓下阿姨說的,說你小叔叔來好幾趟了,找不著你挺著急的,讓他找我,問我有沒有見。我就知道是楊燃天。他後來找到你了嗎?”


    “他去找你了?”


    “沒有。他找我幹嗎,你的電話和手機號他不都有嘛。再說那裏沒你,他可以去你家,還用得著找我?”


    我貌似可以理解成酸溜溜吧,不知道真的假的,先小小地得意一把過過癮。


    “嗯,他找我了,勸我留在家裏,他可以幫我聯繫國家機關什麽的。總是家裏好辦事吧!”


    “那你怎麽過來了?”公子潤欲言又止。


    “公司派過來的,我也想見識見識,可能有一天還要回去吧。”我想起謝亦清,想起後海的碎波,心突然疼了一下。


    “見謝亦清了?”公子潤低聲問。旁邊是座街邊花園,沒有燈,這個時候很安靜。


    “見了,在後海。”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們吵了一架,徹底掰了。”


    “他不是有女朋友嗎,怎麽還找你?”公子潤的立場很不穩,我理解是由於我這裏顛三倒四,讓人沒辦法理出一個比較明晰的線路圖。


    “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他女朋友太強勢,有些話不方便說;也可能我們是同學,不需要拐彎抹角。”


    “他想腳踏兩隻船?”公子潤聲音略高。


    我隻能搖頭,“他就把我當成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也許比朋友多一點兒吧,但肯定不會是女朋友。那天他喝多了,說了很多抱怨的話,我也在氣頭上,就罵了他一頓,然後他就不理我了。”


    “嗬嗬,”公子潤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被你罵過的人很少再理你的,我……”他指指自己的鼻子,“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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