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中沒有淚水,我隻是看著新聞在繼續播報著,卻沒有聽到看到他們在說些什麽、放聲什麽。


    因為都無所謂了,一顆失望至絕望的心,不會再關心任何事了......


    "教授,我此次前來,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急需您的幫助。"


    崔嶺的聲音響起,傳入耳朵,我卻不能分析消化,隻是怔怔地看著他的嘴唇在動,說著我熟悉的字眼,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崔嶺將微型電腦打開,屏幕上顯現在我所在的小島大概中圍位置的哨崗,那裏一片狼籍,仿佛經歷過一場激戰,火焰依然在燃燒,倒在地上的士兵的屍身正被其它人拖出倒塌的駐守所。


    "這是目前損傷情況的即時傳像,"崔嶺將屏幕切換:"這個則是十五分鍾前黑匣拍到的。"


    一個模糊的人影慢慢走近哨崗,崔嶺將圖像不斷放大,那個人樣貌越來越清晰,我的眼睛,卻越瞪越大......


    那是......鬆......?


    不!不可能!是我親手結束了他的一切的!不可能!


    崔嶺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慢慢說道:"當亞當計劃的載體---鬆剛被製成半成品時,當局就已經對您起浮不定與常常動搖的信念產生了疑慮,所以在您不知情的情況下輸入了另一套邏輯操控係統做為後備儲蓄記憶體......當然,這套係統並非針對您而設計,隻是為了防止萬一它被非法份子操縱時可以及時的挽回。所以當您拿出亞當晶片時,另一套操控係統就自動啟動了......"


    我慢慢、慢慢綻露出知悉一切的笑容:"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如果隻是為了防止他落於不法之徒手中,隻要配備一套強行關閉係統就好了,何必再另藏一處控製中樞?你們怕的正是我的舉旗不定,防止哪天唯一知曉如何拿出亞當計劃晶片的我背叛了你們時可以及時補救。所以,你們在我以為鬆已經不能再運轉的時候,將他重新啟動,因為他是發揮出亞當全部威力的最完美載體。然後你們派人從我手中奪去亞當晶片,這樣亞當計劃就完整的落回了你們的手中。可惜你們失策了,一直獨力完成亞當數據的我在程序中設下了太多的數據陷阱,那是旁人根本無法接手的程序語句,你們慌了,所以你們立刻終止了連我一同消滅的剿滅計劃。然後將我帶到這裏,同時將鬆秘密安置於這個基地中,打算讓我在不知載體依然存在的情況下重新拾起這項研究。可是,你們忽然發現鬆失控了,他的破壞性與無法擊倒的強悍令你們慌了神,於是再度改變計劃,最後的最後,終於向我尋求幫助了嗎?"


    我笑得幾乎岔氣!身子軟軟的癱在沙發中,笑得淚水都流了出來:"真奇怪,你們可以留一手,我為什麽不可以?鬆的體內某處隱藏著某種程序,那個程序隻有當以正常途逕取出亞當晶片後再次被啟動時才會開始生效!它會自動檢測現有數據,如果沒有我陳鬆羅的密碼在裏麵,就算被放回去的是真正的晶片,也依然會重新複寫我所寫的亞當數據,完完整整的複寫,所以,到最後,被你們重新改寫的載體依然變回了那個隻有我能控製的鬆。"


    諷刺嗎?可笑嗎?如果高層在我死後才發現這個事實,會不會氣得吐血撞牆呢?鬆是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那如同真人般的身軀隻有我才能驅動!他是我的!既使我的生命已經結束,靈魂已經消殆,也絕不能讓鬆變成他人的傀儡!


    崔嶺默然的看著我,大概意外我的狡猾與預見,然後輕嘆一口氣:"不論怎樣,目前鬆的的確確令軍方很頭痛......我們已經關閉了他的目測係統,結果卻使得他自動啟動熱源透視係統,直奔數個武力集中的兵營。他身體的每一處都是武器,而且最強勁的攻擊也不會受到損傷,我們已經束手無措了。他現在仿佛在執行什麽命令一般,大肆破壞著軍力設備,據軍方估計,也許是程序紊亂時無意間觸動了摧毀係統,所以才會這樣沒用特定目標的逐一破壞。"


    我咯咯的笑著,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自食惡果的典型!而更好笑的是,他們居然又回來求我為他們善後了,嗬嗬!


    "半個小時前他忽然停止了進攻,一度消失,可是十分鍾前又忽然出現,這次則避開了散布的軍力,直接向中樞地帶前進。"


    "他被重新啟動了多久?"


    "已經超過十二小時。"


    果然......重寫程序大致需要十二個小時,適才失控的進攻係統已經修復,所以他停止了攻擊。可是......十分鍾前的鬆,又為什麽要向這裏前進呢?按理說他應該當即發析出現有局勢的不利,從而選擇撤退才對啊......是什麽,在吸引著他的前進?


    他的目測係統已經被破壞了嗎?所以現在的鬆應該不會被任何外在的東西所迷惑,唯一追尋的就隻有熱源與磁場......向中樞前進?這裏有什麽能令他違反邏輯判斷所下的指令而不顧一切嗎?


    有嗎......?


    不祥的預感,慢慢、慢慢湧起......


    "看您的表情應該大體猜到了,"崔嶺毫不意外我臉部的變化,他將顯示屏又切換到另一段錄像上,緩緩道:"這是五分鍾前傳來的圖像。"


    屏幕上的少年,眼眶的部位已經明顯被外力損壞,我設計的那套過於逼真的偽裝令他的臉上流下駭人的血漬,那看似暴裂的瞳孔下,顯露出兩個閃動的光點,顏色已經呈警示狀,表明它的功用已經作廢。這樣的他,令人覺得仿佛從地獄深處爬上的幽靈,惡魔賦予的生命軀動著已經死去的肉體......


    他將一個士兵高高舉起,毫不留情的製住他的咽喉,兩根拇指抵住那人的脖筋處,恰到好處的令他痛苦又不會死亡......不愧是我輸入了所有格鬥技巧與人體構造弱點的完美結合......


    "把羅......交出來......"


    透過顯示屏,有些遲緩的聲音堅定的訴說著這句話......


    從整個基地幾千個生命熱源中,你依然分辯出我的存在嗎......?


    鬆......


    "你們要我做什麽?"


    你不該來的......羅......原本你可以重新開始的......重新開始......


    "希望您可以指揮軍方的行動,畢竟隻有您知道他的弱點。"


    看著屏幕中的鬆放下那個士兵,繼續前進,我淡淡的笑了起來:"我不會跟你們合作的,是你們啟動了他,自然要承擔後果。"


    崔嶺怔了一下,深深的皺起了眉,沉聲道:"教授,您已經試了那麽多回了,還不明白嗎?"


    我咯咯的笑著:"當然太清楚了......"


    我將袖口捋起,露出胳膊,淡淡道:"請便吧,不過我還是想抵抗一次......真正的最後一次......"


    崔嶺輕輕嘆一口氣,輕輕的擊了下掌,門隨即打開,幾個軍醫打扮的人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手中拿有一根針管。他們走到我的麵前,將那透明的液體注入我的體內,大概是安定吧,才推了一半時我就已經昏昏欲睡,強眨了幾個眼睛,看著屏幕那端的鬆的背影,苦澀的笑著。


    鬆......我們再賭最後一把......好嗎......?


    第二十章


    當我睜開眼睛時,唯一看到的隻是一個圓形的金屬屋,光滑、渾然一體,仿佛找不到半點fèng隙。我怔了半天,忽然想起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慌忙站起,往前跑了幾步後驀然撞到什麽堅硬的東西!痛得我後退數步,手摸索了一下,這才發現前方是一處完全透明的隔離罩。手摸了一圈,終於確定我是在一個圓形的、十多平方米的圓形隔離罩中。罩中放著一個小沙發,一台小電視,甚至還有個小冰箱,裏麵有食物跟水。


    我不解的坐在沙發中,開始出神:很明顯,他們的意思是要把我關在這裏很久......可是為什麽是這裏?這裏是進行新型材料試驗的地方,電擊、掃she、絕對零度、萬度高溫、腐蝕酸等等各種試驗道具來不斷完善各種武器材料,連鬆的製造原料也是在這裏實驗出來的。要用這裏的酷刑折磨我嗎?不會吧......估計功率隻開到百分之一的時候我就掛了,用不著這樣大動幹戈。而且......為什麽要在這間屋子的中央設有這個防護罩?它的質地是目前地球上最堅固的材料,如果不是因為它毫無柔軟性可言,無法改造成人類皮膚的觸感,鬆的原材料也會選擇它的。


    那麽,此時,這個可以保護一切的防罩物,與可以毀滅一切卻獨獨毀不了這個防護罩的屋子,還有一個置於罩中的我,說明了什麽?


    忽然小電視自動開啟,崔嶺的麵容出現在屏幕上,我故作輕鬆的笑道:"崔將軍,你還真不是普通的不上相。"


    崔嶺沒有理會我的無聊調侃,隻是沉聲道:"教授,鬆的弱點是什麽?"


    我哧哧的笑著,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你在問我?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教授,您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崔嶺的聲音不緊不慢,不高不低,顯得自信滿滿:"當初為了令鬆更逼近真人,您為他輸入了一係列的模擬指令,他會有‘疼痛、‘虛弱、 ‘生不如死的‘感覺,而此刻,即使軍方的火力對他此不了實質性的殺傷,但是鬆卻會一直感覺到‘受傷、 ‘流血、 ‘死亡臨近......"


    心髒的部位驀然收縮,我知道......自己又一次低估了上層的狡猾......


    電視屏幕切換,出現了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象,如果不是崔嶺的聲音在畫麵的背後低語,我會以為那是一副北國雪景圖......可是,那片仿佛被大雪覆蓋的大地上,幾個身著保暖衣全副武裝的士兵正以速凍槍不斷的向一團雪堆噴she。忽然,那個雪團動了一下,我的心也隨之重跳一下,那是......鬆?


    "您應該知道不論任何物體在經過高溫的灼燒後迅速致冷後會變得極為脆弱,就連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合成元素也難以逃出這個規律。"


    "你們......很聰明......"我無力的笑了一下:"雖然不至於消滅他......但至少會令他的攻擊減半......"


    全身覆雪的鬆動作遲緩而呆滯,他緩緩爬起身,仿佛約好一般,其它人都後退數步,靜靜的看著他在努力移動身體,但過於僵硬的四肢艱難的無法挪動......忽然,一個士兵大步上前!以槍托後部狠狠的擊在鬆的後腦上!鬆重重的倒在地上!


    我倒吸一口冷氣,呼的一下驀然站起,隨即一怔,還未及對這個本能反應做出理解,崔嶺帶點嘆息的聲音已經傳來:"教授,你是無法掩飾的......合作吧,這樣他所受的苦會少些......"


    "他隻是個機器人......他所有的反應與表情都隻是數據組合的效果......他並不會因此受到半點痛苦或疼痛的感覺......他沒有知覺的......"


    我的目光無法轉移的看著電視中的鬆目光呆滯的用手捂向後腦,有些眩暈般晃了晃身子,無力的露出有些絕望的神情......


    "他並不能明白人類的情感......那隻是惟妙惟俏的模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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