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小時後,門鈴響了,我打開門,門前有一個大紙箱,卻沒有任何人。我毫不奇怪的將這個大箱子費力的拖進屋中,然後迫不爭待的打開它,因為我也非常好奇他們會準備什麽樣的‘證據。


    當我將物品一件一件拿出時,我不由感嘆情報局的偽裝之高明。有滿滿四冊的合照,而且是按年齡排放。翻到第一頁時,五歲大小的鬆站在聖瑪莉孤兒院前拉著修女比出勝利的手勢。真是讓我汗顏,那個五歲小鬼還真能看出鬆的雛形。然後到了小學照時,我的雛形出現了。接著便是中學照,以旅遊照居多,峨嵋山前調皮的拉著小尼姑笑得非常燦爛的兩個小號版的鬆與羅,令我咋舌。估計就算讓他們偽造我們百年後的照片,他們也一樣圓滿完成。還有校運動會的、野營野炊的......真是極盡所有。大學畢業照上兩個身著博士服的傢夥,一個是我,一個是鬆,雖然我們從沒進過什麽大學。


    太厲害了,背景有著明顯的季節差異,我與鬆的衣著更是合乎背景的時宜。而且明顯的年齡差距光從照片中就能看出,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像今天的我與鬆。


    我放下相冊,拿起幾本明顯有些年份的日記本,打開後更是嘖嘖稱奇,有我的筆跡,有鬆的筆跡,那微微發黃的頁角與有些褪色的字跡令人難以懷疑它們的真實性。字裏行間,由孩子般的稚氣漸漸蛻變為成熟的文筆,裏麵那種越來越明顯的眷戀與愛意也隨著越來越新的筆跡透露出來。最近的一章內容便是鬆甦醒前一天的日期,我不得不感嘆啊!


    還有各種各樣精緻的成對的小東西、大頭貼、情侶杯、甚至一對相同的鑽戒......


    有幾秒鍾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得與鬆有過一段過去,隻是被洗腦後忘了而已......


    我放下手中的一對手織圍巾,苦笑的看向鬆的房門:"鬆,等你醒來,一定會嚇一跳的,因為連我都嚇到了......"


    鬆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他越來越長的睡眠時間令我有些困惑,我早知道這個結局,卻在離它越來越近時產生了越多的意見與想法......


    鬆萬分驚異的翻著所有東西,臉上時不時露出一絲笑容,幸福的神情將他完全包籠,那好似他是世間最幸福人兒的微笑深深的刺痛著我的心。


    "羅,這是你寫給我的情書呢!"


    鬆一陣怪叫,我險些噴出嘴裏的茶!天,我已經銷毀了一些會令自己臉紅的證據了,怎麽還有情書這麽要命的東西留下?我悲哀的看著那條‘漏網之魚被鬆津津有味的閱讀著,心中祈禱立刻地震或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就好了。


    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羞澀,我暗叫不好,他忽然抬起頭,一下子撲到我的懷裏,險些撞翻我手中的茶。


    "羅,我看到的全是我寫給你的情書,卻沒有你寫給我的,心裏很不安呢,沒想到你的情書會是如此深情,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


    天,那封信裏到底寫了什麽?


    我一把搶過那封信,還沒來得及看就又被搶了回去,鬆很寶貝的藏到身後,嘟著小嘴嘀咕:"就這一封信沒被你發現,你還想搶回去呀!別當我不知道,你一定把你寫的情書都毀掉了是不是?哼,臉皮薄的傢夥......"


    我詫異的看著鬆,這個傢夥開始變聰明了......


    看到我不否認,鬆立刻叫了起來:"居然是真的!太過分了!快交出來!"


    我站起身,打算離開這個事非之地,卻被鬆不死心的緊扯住:"老實交待!是不是你寫得非常肉麻,不好意思讓我看?哼,快說!說了我就不追究你把這些東西藏起來的罪名!"


    我幾經掙脫不開,放棄的嘆了一口氣,隻得敷衍的嗯了一聲,卻得到鬆三呼萬歲的回應,他興奮的在屋子中跑起了圈,開心的大笑著。


    原來,謊言也可以令人如此高興......


    "羅!那你寄給我這封信後,我是如何答覆你的?"鬆忽然睜大漂亮的大眼睛,期待的問。


    "我又不知道你說哪封,讓我看看。"我不動聲色的伸出手去。


    "才不上當呢,你想毀了它!"


    鬆沖我做了個鬼臉,我沉默,又被看穿了......


    "不過我現在回答你也一樣!"鬆迅速的跑到自己的房間門口,然後回過頭來羞澀的一笑:"我願意,羅。"


    然後一溜煙的跑回房間,嗵的一聲關上了門,獨留我一人一頭霧水。天,希望那個寫情書的傢夥,不要寫點什麽執子之手、我要守你一生一世、請你嫁給我吧一類的求婚話......


    第五章


    淩晨兩點的深夜,我忽然被枕邊的警報器的劇烈振動振醒,我忙坐起身,披上一件外套便奔到電腦屏幕前。隻見上麵的所有警報係統都在閃爍著隻有我明白的色彩,八個顯示屏將七個闖入者的行蹤半分不漏的傳遞到我眼前。看著那幾個一身先進裝備的黑衣人敏捷的身手,我忽然明白他們是誰派來的。


    我冷冷一笑:"看來不讓你們見識一下陳氏防禦係統的厲害,你們是不死心了。"


    當看到他們即將闖入鬆的房間時,我關上電腦屏,悠哉的拿起電腦旁昨夜喝剩的冷咖啡,輕輕嚐了一口,然後在心中默默計數。在我默數到五十時,我不緊不慢的站起身,慢慢走到鬆的房間。門是緊閉的,我毫不遲疑的打開它,屋內一切如常,除了地上躺著的三個男人。


    我冷哼一聲,走到門外,淡淡道:"已經明白了吧?還不把你們的人搬走?"


    客廳隱匿的四個人從四個方向現身,不難看出他們的窘態與無措。我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們這才悻悻的走進屋入搬動暈迷的同伴。


    而我則撥通一則電話:"知道我是為什麽事打來的吧?如果下次再有這種無聊的把戲,恕我沒興趣陪你們玩。"


    關上手機,四個人已經扶著那三人走了出來,經過我身邊時,都不約而同的低著頭很尷尬的走了出去,說實話,看著他們的背影我覺得非常好笑,因為實在很像鬧劇裏的小醜!


    "白癡,白天硬闖進來的效果都比夜裏潛入要好。"我自言自語的嘀咕。


    我走入鬆的房門,鬆依然呼呼大睡,像個小貓般蜷著身子,被子被拋得老久。我好笑的撿起被子,輕輕蓋回到他身上。我想,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可以在鬆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接近時,不受到威名遠揚的陳氏防禦係統的攻擊吧?


    鬆咕噥著,蹬了蹬被子,我有些愛憐的看著他,情不自禁的輕輕親了一下他的臉頰。是暖的,柔軟細膩,人類皮膚的觸感。我摸摸自己的唇,卻阻止不了那股觸感的消失,苦澀的笑了笑,我望向窗外那輪圓月,靜靜的看著,卻不知在想什麽。


    "羅!我要去看嘛!羅!"


    一家新的商場開業了,號稱國內最大最豪華的商場,開幕式請來無數名人獻藝,然後我眼前這個撒嬌的男孩非要去湊熱鬧。


    "羅!我要去!!你知道班傑明林也要去的!我想要他的簽名!"


    "你想要簽名是吧?乖乖呆在家裏一樣可以拿到。"


    我就不信聯合國搞不來一張明星簽名,而且就算偽造一張也能讓那個什麽林識別不出來吧。


    "不要!我要去自己要!!我要感受現場氣氛!!"


    感受現場氣氛?那是什麽東西?


    "鬆......你的無聊嗜好真多......"


    "我要去!!!!"


    最後,為了不被超分貝嗓音轟聾我的雙耳,我終於投降的帶著他到了人山人海的開幕大典上。飄揚的彩旗,舞動的彩帶,五彩繽紛的熱氣球,巨大的條幅,熱鬧的歌舞,漂亮的禮儀小姐,以及多得令人心煩的人cháo。我緊緊拉著鬆的手,卻依然被擁擠的人群險些衝散,我都快窒息了,鬆卻仍興致勃勃的東張西望。


    "啊!!林!!!"


    不知道是哪個女高音一聲尖叫,全場女生約好般一同尖叫!遠方的高台上,一個帥氣而可愛的陽光男孩笑著向大家招手,頓時全場氣氛達到高cháo。鬆也跟著旁邊已經瘋狂的人們一同拚命招手,放聲尖叫,我則捂著耳朵,不明白那個除了長得可愛以外看不出其它優點的男孩有什麽好。


    "林!!看這裏!!"


    鬆放聲尖叫著,我翻翻白眼,他能聽到才見鬼......


    我看向鬆,他興奮的瞪大著雙眼,激動無比。我卻陷入沉思,盲目的偶像崇拜,是一種心理尚未成熟的表現,鬆為何也會產生這種幼稚的行為?


    "鬆,你喜歡他?"我決定探索一下這種心情產生的根源。


    "對!不過我更喜歡你!"鬆大叫著說,不過周圍的尖叫聲埋沒了他的大喊。


    我苦笑一下,看來我的問法不對:"鬆,你看到他有什麽感覺?"


    "想讓他注意我,想讓他知道我的存在,想尖叫,想呼喊,就像現在!"


    怪異的情緒,難以理解。看看周圍其它一樣怪異的人群,我都不知道我的平淡反應是否正常......


    "羅!你沒有這種感覺嗎?想讓對方看向自己,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拚命呼喊,情不自禁的一直尖叫,明明知道對方不可能留意依然樂此不彼!"


    我沉思一下,淡淡道:"鬆,你真得明白那種感覺嗎......?"


    "啊?你在說什麽?大聲點!"


    "不......算了......"連我都想不明白的感覺,鬆怎麽可能明白......


    "簽名開始了!快啊!!"


    又不知誰先喊了一句,現場更加混亂,人cháo一湧而上,我的手一滑,鬆一下子被擠到前方,而我卻被困住動不了!


    "鬆!!"


    我的呼喊在喧譁的人群之中顯得蒼白無力,眼見鬆頻頻回首想擠回來卻偏偏離我越來越遠,我惱得恨不得立刻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先轟掉一半人類再說!


    我開始拚命後悔為什麽要帶他來這種地方......


    周圍的人越擠越緊,我漸漸覺得無法順利呼吸,隻覺得自己像沙丁魚罐頭中最中間的那條沙丁魚,我抑起頭,望向朗朗晴空,有種預感,我的大腦,要罷工了......眼前一暈,我閉上眼向後抑去,心中哀叫:這下不被踩死也得被踩殘了......該死的鬆,都怨你......


    忽然有種感覺,好像無數隻手從不同的位置托住了我,身子沒有如我所想倒在眾人腳下,不過我後來便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


    當我再度醒來時,首先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往下是白花花的牆,扭頭,我的左床畔、右床畔、床尾各站一個穿著白花花大褂的男子。真不明白,本就充斥著死亡氣息的醫院,為何還偏偏愛用‘白這種最純潔卻令人聯想起天堂的色彩來裝飾。


    每個不治的患者在一片純白中步上天堂,難道是院方的仁慈嗎?為何我卻覺得有種生命不被患者自己掌握的悲哀?而掌握生命的那些人卻以‘仁慈的立場看著悄悄消殞的生命之火,不會流露出半點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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