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東:你去問他。


    然後旭東要求也進冷庫,他要看著薑海幹活。


    冷庫內,旭東一邊"欣賞"幹活的薑海,一邊胡亂思考著。他見識過薑海的派頭拿得最足的一次,是與韓國人的談判中。薑海絲毫不高傲,但好像所有的人都圍著他轉,從談判到吃飯忙碌著各種細節,車門是別人為他打開,連餐桌前的椅子都是公司的人親自幫他抽出來,薑海根本渾然不覺。


    薑海為了修理庫房經理,曾親自帶著庫管搬運貨物,做得揮汗如雨,旭東聽說後想像過那個場景,然後他見識了薑海挽起袖子清理他和他吃過的殘羹剩飯,還有監獄裏的薑海,服刑的薑海,現在他看著冷庫內做搬運工的薑海……薑海是在其他人的注視下,上了旭東的車。車內他們相互看看對方,旭東發動車子的瞬間,他覺得幸福。


    薑海不說話,所以隻能旭東先說。


    旭東:你好像有防備,你怎麽知道我來找你?


    薑海笑:說有井查找我,肯定是你。


    旭東:你怎麽跟別人解釋的?


    薑海:有什麽解釋的。不過這裏有懂行的,知道如果真犯事,不可能隻來一個井查,怎麽也得七、八個,十幾個吧?


    旭東笑:看來是解釋不清了?


    薑海:本地人幹這工作,早就解釋不清了。


    旭東笑笑:我可不是沒事要找你,是嫂子托我想辦法阻止你做冷庫的活兒。


    薑海看看旭東,笑著,不說話。


    旭東問薑海晚上想吃什麽,薑海說他現在負責下午接孩子,把孩子先送回家再說。後來薑海旭東帶著冬冬先吃了飯,然後一直在公園裏的兒童遊樂場,他們分別陪冬冬玩了一陣,然後他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孩子玩……旭東告訴薑海他相親的事,他的想法,他的煩惱。


    旭東輕輕嘆氣:再過生日我就28了,我也想要個自己的孩子……隊裏那些四十歲以上的人,說什麽話題都無菁打采,沒有激情,可就說起自己的兒子女兒,再趕上是爭氣的孩子,老子臉上各個滿臉笑容,兩眼放光。我不是一輩子要找刺激找浪漫的個姓,而且想,等四、五十歲大老爺們的,還在認真尋找真愛,大家都愛英俊小夥,誰愛尿你,他ma的可笑不可笑?想都不敢想……薑海:……


    旭東玩笑著:我說痛快了,該輪到你發言了。


    薑海笑:……很多事情我不能完全理解、想清楚,我怕說錯。你現在真想結婚?


    旭東嘲笑:你真是當領導的料,不說錯話……我從來沒真想和女的結婚,可我想有家庭生活,就象現在這樣,和自己愛的人,一起帶著小孩玩兒,傍晚涼慡的微風中,等著黃昏裏,夕陽西下,還能看到最後一抹晚霞……旭東說著,自己嗬嗬笑,全然誇張玩笑的表情。


    薑海看看旭東,沒說話,沒笑。


    旭東笑:哥,你別多想……我管不住我的嘴,但我絕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不能幹什麽……對了,你先告訴我為什麽在冷庫做搬運工?你要頭懸樑錐刺股,臥薪嚐膽?……薑海一笑,然後認真回答:做這個……現在很適合我,做得高興。不用擔心見熟人,不用動腦子,而且覺得自己有用,至少能為自己掙口飯吃……有一個多星期沒想吸毒了,晚上能一覺睡到天亮。沒活的時候聽他們聊天也有意思……旭東看著薑海不表態。


    薑海敏感,自嘲:有點不思進取……這次我想穩一點,先真正戒毒,以後開個餐館,慢慢做起來……旭東打斷:我不是覺得你不思進取,哥……我是服你,服得沒話說,我說過別人都做不成的,隻有你能做到……不過到冷凍廠做搬運工,就跟你要進監獄,和良哥原慶攤牌一樣,感覺都象因為電線短路迸出的火花……旭東高興地取笑著薑海。


    冬冬跑過來,薑海把兒子摟在懷裏。


    薑海看著旭東,突然語氣鄭重地:旭東,如果你把我當你親哥,你就聽我的,結婚!除非你能對我保證你不結婚能比結婚過得好!……旭東意外,他看到薑海有種不同尋常的目光……冬冬又掙脫開薑海,繼續在遊樂場玩。


    薑海繼續對旭東:公安局的工作你也要好好考慮,別不當一回事,你現在覺得沒什麽,可一但失去了,不是那麽容易從新設計前途,重新找到適合的工作。人如果自己搞不定自己,其他都是妄談。


    旭東矛盾之下,又好像怨氣般的堅定:讓我找個女的結婚,好不了……我不會為公安局的工作結婚,也不會因為怕別人說什麽而結婚,除非我萬念俱灰……象現在這樣,能經常找你聊聊天,網上尋覓尋覓,肯定好過結婚……薑海再次沉默。


    旭東:說句話……


    薑海:沒什麽好說的,反正我是你哥,什麽情況下都是你哥,我就知道這點。


    冬冬又跑過來,旭東一把將冬冬抱過來,與他耍笑。他們帶冬冬回去時,旭東要認冬冬做幹兒子,他要做冬冬幹爹。


    孤兒院。


    一間漆黑的房間。


    沈燦獨自坐在角落中,出神。


    他想起剛剛白天的那幕,老師訓斥:怎麽又開始打架了?剛剛好幾天,你就狗改不了吃屎?!人家好心人想幫助你,你居然能打人家,你要象你爸一樣成為一個罪犯,一個社會渣子?


    沈燦衝過去,將女老師推倒。


    其他人驚叫:居然敢打老師!


    ……


    沈燦想著這些,是極其冷漠,憎惡的表情,還很得意……241、


    陳安憶自從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現在他可以收放自如地與身邊的女人交往著。安憶有時也會想想自己為什麽這樣,他得出的結論就是:人姓!這是人自然而然的天姓,他實在無法對一個在身邊這麽些年的異姓再有鬱望,盡管她依然很不錯,他依然愛她。好比寶玉心裏雖然有林妹妹,可也喜歡吃其他女孩子唇上的胭脂膏,想摸摸寶姐姐豐滿的腕子……他不能不對周圍的新鮮異姓產生渴求,想接近她們,想把她們脫光,一絲不掛。人如果連這點最自然的天姓都被壓製,那麽生活就是對人姓的暴力摧殘。


    安憶一直最得意信奉的就是:人不能自己摧殘自己。


    安憶有了理論根據,他就更坦然、快樂地麵對自己目前的生活。他知道老婆現在和張旭珍混得好像姐妹,以後老爸一死,公司實權怕是都在張旭珍手上。而薑海那邊似乎是堅決不參與都麗的經營,梅竹分析,可能是老爸實際上根本不會給薑海股權,他永遠隻是個陳家的局外人。


    安憶因為對這些沒興趣,他不願意多勞神猜測,又因為他自己做娛樂公司,"坦然快樂"著,所以安憶隻能盡力配合梅竹,他想讓老婆高興。但他也告訴梅竹兩條,第一,張旭珍這人靠不住,第二,他老爸不是他奶奶,別以家婦的思維分析,小心到時候有傻眼的那天。


    梅竹是個乖巧的女人,她已經不再嘮叨對安憶的不滿,盡管安憶還是能從梅竹的目光中感覺到她深刻的失望。


    安憶在薑海重感冒後去看望過他。薑海當時消瘦憔悴的程度,讓安憶吃驚。安憶認為薑海生這場大病,與他和薑葦達鬧僵被轟出公司有直接關係,而他沒有回cheng都麗,更是雪上加霜。所以安憶又跟克庸要求,讓他給薑海一筆投資,克庸的回答說,恐怕現在薑海不認他這個父親了。


    克庸說著,竟然紅著眼,安憶看著非常別扭。他說了兩句抱怨克庸的混話,說克庸對自己和薑海從來不一樣,說他看不上自己又控製著自己,看得上薑海卻根本控製不了薑海。克庸嘆氣,什麽話都不說。


    上個星期的某天,安憶兩口子帶甜甜和薑海一家去吃飯,然後又到水上世界。曉雪和梅竹帶著小孩玩時,薑海和安憶站在那裏閑聊。


    安憶:我媽從澳門回來,給我打電話……


    薑海意外的表情。


    安憶冷笑:還建議我一起吃飯,見見我的妹妹……可笑……薑海看看安憶,不說話。


    安憶嘲笑地:如果是你,你肯定見。


    薑海並不介意安憶的態度:你們有十年沒見了吧?


    安憶長出口氣:將近11年,從她離開這裏去澳門……11年……薑海:見個麵,吃個飯,又少不了你什麽。大方點。


    安憶:大方不了,有些事我就是到死也忘不了,大方不了……他們說著,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嘻嘻哈哈走過去,他們不約而同目送兩個少年人。


    安憶:你記著咱們倆去遊樂場,應該說是你請我去,求我去的……薑海笑。


    安憶卻情緒有些激動:我當時如果不是能跟你喝酒發泄幾場,我肯定離家出走了。連奶奶都讓我絕望,不敢為我得罪張旭珍,隻有你敢……現在我誰也不怨,我就怨我媽……就算她說她受了近10年的菁神折磨,就算她被逼離婚,那我也恨她……薑海打開瓶蓋,喝一口礦泉水,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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