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憶上午與女孩開房睡了一覺,下午去娛樂公司和樂隊,晚上給薑海打電話要約他吃飯,薑海說他不去。安憶想了想開車回家找到陳克庸,他們在屋子裏談話。


    安憶對父親強調現在薑海被高調辭退,判過刑的處境,說他四、五次約薑海出來唱歌喝酒他都拒絕,過去薑海多忙也會找時間跟他聚一次。這樣的狀況,他擔心薑海從此一厥不振,現在他們無論如何要幫他一把。


    克庸長嘆口氣,不回答安憶。


    安憶:爸,你也不用因為薑海後來跟了他親爹計較,他當時在那種情況下離開都麗,他不可能不找他親生父親,這都是人之常情,換了誰都會那麽做。


    克庸卻換了話題:你用心做你的娛樂公司,兩年之後你得給我賺錢,最多三年,否則我關了娛樂公司。


    安憶無奈、不滿地看了父親一眼,也繼續自己的話題:那酒店和渡假村呢?讓我哥回來吧!


    克庸注視安憶,不禁感嘆:你現在真是把薑海當哥了?……做父母的最期望自己不在人世後,孩子一直過得幸福……外人信不過,夫妻間感情好還行,感情不好的話很難說,兄弟間,特別是親哥們兒有時更靠得住,你看現在躍大,尚北這些企業都是兄弟經營……安憶冷笑,打斷:爸,我想薑海回都麗不是因為怕我自己在公司呆不穩,我可以發誓說我隻是覺得現在這種狀況您不能不幫他!我跟薑海不是親哥們,我也不想跟他做親兄弟,就是因為他在咱家這麽個地位處境,我們才有現在的關係,我是比較信任他這個人。


    克庸看著安憶,再次長嘆一口氣,什麽都不再多說。陳克庸開始茫然地回憶去公安局挑明薑海的身世,而薑海早已知道,以至克庸不得不對薑葦達講明……可現在,陳克庸發覺即使他明天就離開人世,也也隻能帶著更多的遺憾和無奈走……薑海去戒毒中心複診,醫生認為薑海實際上從一開始就對脫毒藥缺乏信任和信心,他對薑海建議,既然還在吸毒,既然戒毒決心這麽大,對自己的現狀如此憎惡,索性停止所有的脫毒藥品。自然戒斷法,或者稱為幹戒法對有些人或許比藥物戒毒效果好,薑海吸毒時間短,吸毒量也不大,隻要有決心和堅強的毅力,是可以考慮試一試。唯一的問題是需要一個強製的環境,而這點除了戒毒所,其他環境難以達到。同時醫生建議薑海看看心理諮詢。


    薑海再次一個人坐在路邊,他不認為自己需要心理輔導,他自認為想得非常清楚明白,自己是在忍過了毒癮又死裏逃生後,被幾個人按住、毆打、強行注she的,不用心理醫生告訴他,薑海也知道自己內心的狀態,在沒逃生之前,自己要活著,帶旭東逃出去的信念讓薑海克服恐懼和羞辱,但現在,薑海心中隻剩下痛苦難忍和奇恥大辱的記憶,讓他在克服不了懼怕,於一定、必須克服的懼怕中掙紮……曉雪又去了愛誠學校。


    其他小朋友上課,曉雪和沈燦坐在花壇邊的石頭上。


    沈燦看起來精神不錯,滿臉笑容:他們別人都是星期六星期天有人過來,阿姨都是平時上課的時候過來。


    曉雪笑:我知道學校規定是應該周末過來,你們老師今天通知我說有一對夫婦想收養一個你這麽大的小孩,我已經看過他們的資料,家庭情況不錯,都是藝術家,一個是音樂學院的老師,一個是話劇團的演員,他們自己一直沒有小孩,想收養一個大一點的男孩。老師跟你說了沒有?


    沈燦注視曉雪,點點頭。


    曉雪:你不喜歡?


    沈燦依然看著曉雪,不回答。


    曉雪:聽阿姨的話,不管怎麽樣,你先見一見他們,如果你不喜歡,也可以不跟他們走……沈燦還是不說話。


    曉雪笑:如果能去這個叔叔阿姨家,怎麽也比住這裏好,你說是不是?


    沈燦依然不表態,好像並不很關心地,問起別的:下個星期六你會來嗎?我們這裏星期六來的人最多,他們跟舅舅叔叔姑姑阿姨,有的是認養父母,可以出去玩一天。


    曉雪難過,摟住沈燦,口氣有些為難:阿姨要是周末來,隻能和你薑叔叔還有冬冬一起過來……等再過一段時間吧……對了,你見過阿姨的姐姐嗎?如果你還沒去領養的父母家,我下次帶阿姨的姐姐過來,她會暫時做你的認養媽媽,好不好?


    沈燦明顯不高興地,他看著曉雪,又開始沉默。


    曉雪也換了話題,笑:我聽你們老師說你這些天表現得非常好,沒有再和其他小朋友打架,小測驗得了100分。


    沈燦卻低下頭。


    曉雪無奈:沈燦,不要不講話,這樣不好,有什麽話都可以跟阿姨說。


    沈燦抬頭,很幹脆:我不想見領養人,我也不要認養媽媽……沈燦站起來:我回去上課了,阿姨再見。


    曉雪吃驚:沈燦?……沈燦!……


    沈燦頭也不回的往學校裏走。


    曉雪萬分無奈地,緩慢地走出學校,她心裏非常愧疚、傷心,坐在車內,想了很久,然後開動汽車。


    汽車沿著學校鐵柵欄圍牆邊行駛,曉雪無意再轉頭看看學校,突然發現,孤兒院操場,高高的水泥台上,沈燦站在上麵,目送著自己的汽車。


    曉雪頓時紅了眼圈,可車子已經將沈燦的身影拋在了後麵,曉雪連忙剎車,出來,跑到鐵欄杆前,叫:沈燦……沈燦突然從很高的台子上跳下去。


    曉雪倒吸口涼氣,喊:不能跳……


    沈燦已經摔到地上,但忍著疼痛立刻爬起來,拚命往教室宿舍方向跑去。


    曉雪呆站在鐵柵欄前,已經滿臉流淚。沈曉雪心痛、自責到極點,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太對不起一個孩子,他如此信任、喜歡自己,而自己卻好像是在他最無依無靠的時候棄他而去……曉雪想著,心疼難忍的,淚水不住往下流。


    當曉雪走回車裏,坐進去,關上車門後,她眼望前方,從沈燦竟不自覺地想起了張宏宇……想起他額頭中彈的瞬間,他詫異,死死盯住自己的瞬間,然後身體被亂槍擊中,鮮血噴she出來……薑海已經連續12個小時沒用任何戒毒藥品,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如同重感冒般,發冷,渾身疼痛,薑海想瘋狂,他想把攥在手裏,曉雪新買的床單撕爛,想把牆上曉雪剛剛精心掛上的畫框統統砸碎,他想拿刀往自己身上紮……但薑海在極度痛苦中還是克製了自己,他不想老婆回來,看見一個滿目瘡痍的家,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廣權拿著毒品過來的時候,發現薑海住的公寓防盜門都沒關住,薑海正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裏。


    沈曉雪從孤兒院回來沒有再去公司,她很疲倦,於是直接回家。曉雪在家門口就很吃驚防盜門和大門都虛掩著,她連忙走進家中,看見客廳內,薑海跪在茶幾前,旁邊一個陌生的男人正把一包有些白色粉末的東西攤開在薑海麵前。


    三個人都很意外。


    曉雪想也沒想:你們幹什麽呢?!你是什麽人?!


    薑海看看曉雪,他突然間連剛才的寒戰都停止,但不說話。


    廣權自然猜測到,看看這難堪的場麵,對薑海說了句:薑哥,那我……先走了。


    廣權離開後,薑海旁若無人地迅速圈起紙卷,把白粉切割成形……曉雪:薑海!!你不能啊!……


    曉雪叫著,衝上前阻攔薑海。


    薑海從躲閃,然後一把將曉雪推開。薑海的力氣很大,曉雪被推得撞到沙發上,但她顧不上疼痛,再次撲向薑海,她要阻止薑海,同時流淚,喊:你要這樣,我真沒法跟你過了,薑海你克製點,可以用藥,不能這麽放縱自己……曉雪的動作不但妨礙薑海吸毒,差點連白粉也弄翻,薑海對衝過來的曉雪揚手就是一掌,曉雪一聲驚叫,被打得跌倒在地上。曉雪在淚光中,看著薑海的一舉一動,看著薑海整個人躺在了地上……228、


    薑葦達在下最後的決心,他要把梅絲處理掉,離開春南,永遠……永遠離開這個出生成長,卻給他的一生帶來恥辱的地方。葦達近來常常想起劉瑩和年幼的薑海,他永遠不會忘記薑海一歲左右學說話時,嘴裏輕輕喊出的是"吧吧吧"的音節,他先叫出的是爸爸而不是媽媽。薑海不到一歲就可以走路了,但說話很晚,好像快三歲了才能說出完整句子,但他很喜歡笑,很大方,非常聰明,貼在牆上的報紙上的字四歲時認識了一多半,看著大人下像棋就明白規則,知道大人下得對錯。那時葦達的父親還在世,他說薑海是薑家出的神人,薑家要在薑海身上轉運,薑海會光宗耀祖……葦達還有很多那時的記憶,已經忘掉的記憶,突然間非常清晰起來……薑海幾乎沒向他要過任何東西,隻有一次,薑海要一把水槍,平時都是鄰居小朋友的借他玩一會兒,當葦達遞給薑海一把新買的,長把水槍後,他看到薑海高興得合不攏嘴,拿著水槍愛不釋手……葦達修自行車補車胎,薑海一直蹲在一旁,幫他拿這遞那,薑海稍微大一點,就幫大人做很多事,他把葦達的自行車擦得(釒呈)亮……葦達還記得在他離開薑海的前一年,大概薑海八、九歲的時候發過一次燒,他用自行車拉薑海去醫院,薑海坐在後座上,雙手抱住他的腰身,臉貼在葦達的後背,火燙火燙的,葦達心疼心焦……薑葦達思考,那時他對薑海的感情,就在與劉瑩給他帶來的傷害做著較量,從新婚夜發現劉瑩不是處女,從還沒出蜜月劉瑩就懷上薑海,卻一直隱瞞,葦達隻能用喝酒來麻木自己,但他依然願意相信,薑海是他薑葦達的兒子……葦達現在幾乎可以否認他喜歡過劉瑩,劉瑩就象錢財,象社會地位,是男人都想獲取的,是薑葦達曾狂熱要獲取的一件東西……即便現在事實證明自己當初的懷疑,是如此的羞辱,但薑葦達此刻倒不憎恨劉瑩了,他隻對薑海有很多的怨,如果現在薑海回到陳克庸身邊,他詛咒他一輩子……薑葦達依然沒有下最後的決心離開春南,他收回了所有他曾給予薑海的股份,他核對了公司所有的帳目,分別與那些經理級的管理人員逐一談話之後,薑葦達就更下不了放棄梅絲,放棄春南,放棄……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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