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要再買500度電,要交電話上網費,他回家拿錢時和父親發生爭吵,小安父親比他母親小氣得多,他說生活費用應該小安和張旭東一起承擔。在爭吵中,小安對父母傷心埋怨,說他們太沒本事沒能耐,說他們勢力小人看重金錢,對親生兒子都這樣算計無情。小安說完離開家,他不知道後來母親哭得上不來氣。


    小安回到自己的住處,他呆坐了一天,先用刀片試圖劃開手腕,又從六樓上看看離地麵的距離,小安滿臉流淚地發現他現在是活也活不成,死也死不了。


    薑葦達最近又有酗酒的趨勢。律師已經告訴他們有可能為了減輕處罰,減少刑期,薑海部分認罪。趙英子事後說她必須回美國,因為事情很多。葦達生氣,他瞪著英子說現在自己處於困境裏,為什麽不能暫時留在春南幫一幫他,英子回答那邊的事情等著她處理,處理完她馬上回來。薑葦達回答:你跟我不用這麽說話,咱們誰不了解誰呀。


    趙英子雖說與薑葦達是因為拒絕婚姻,拒絕家庭孩子的共同信念而走到一起的,但英子最初也是被葦達的儀表堂堂和粗野但不粗俗的獨特個性所吸引,和她從前交往的那些溫文爾雅的男人有太大反差。英子知道關於葦達,劉瑩,克庸,薑海的故事。她第一次見薑海很吃驚也微微失望,她想像中薑葦達和一個絕色美女的兒子該有多麽的出眾。


    沈曉雪和薑葦達都和英子討論過現在薑海,以及安平公司脅迫他們販毒的所有問題,英子知道薑葦達有隱瞞她的事情,如同曉雪的疑惑:安平為什麽要盯上他們,葦達和薑海為什麽如此害怕。但英子沒追問,她決定暫時避開。


    薑葦達最近好像又如二十多年,近三十年前,當他有足夠理由懷疑劉瑩的不潔,薑海的清白時,他整夜整夜無法入睡,隻有靠著酒精才能有片刻的安寧。現在折磨葦達的不僅僅是為薑海擔心,他內疚,他對不起薑海,他回來找薑海是作為父親,作為男人炫耀自己的成功,是要給兒子帶去財富,不是讓兒子為他遭罪的,可他現在恐怕也沒有其他選擇,或者說他內心深處願意接受薑海的安排……薑海通過律師對曉雪承認自己"為離開梅絲,已經販毒並獨吞",讓曉雪越來越陷入一種可怕的孤獨,她不能為此與任何人討論商量,父母,姐姐,薑葦達,趙英子,或者陳家那邊都不可以,曉雪一向直率的個性簡直難以忍受。但她固執得就是不能相信這個"事實",曾經甚至到今天還如此喜歡的人,同床共枕這些年的男人,自己的直覺和判斷能力竟然衰到這種程度?!


    確定薑海對自己感情的無奈,再否定薑海的為人:算計親生父親,販毒,被張宏宇嚇得如驚弓之鳥……沈曉雪突然恐慌地想,難道她應該選擇現在訴訟離婚?如趙英子告誡她的:如果你猶豫就不要承擔,以免後悔抱怨,到頭來傷人害己……沈曉雪知道自己做不到在這種情況下離婚,即便"傷人害己"她也不能讓薑海雪上加霜,曉雪半宿沒合眼地做了"選擇",選擇什麽也不做,選擇在宏宇給她的電話裏拒絕說到有關薑海的任何話題,他們聊他父親的病情,聊沈燦,甚至聊以後宏宇準備移民澳大利亞的具體設想,聊曉雪以後做個網絡美食公司……陳克庸從公安局回來後,好像變了一個人,整天皺眉不說話。他越想越明白,薑海從被趕出公司,從他冒認薑葦達那時起,就永遠把自己當繼父了。陳克庸現在不但被死亡的恐懼困擾,他還被人生的失敗折磨,他的三個老婆,他的兩個兒子,他那份財產,克庸都覺得自己軟弱得抓不住,他在焦慮中,不加思考和判斷地偷偷給曉雪打電話,他告訴兒媳婦他當時也是看到薑葦達的情況才沒有阻止薑海認他,他也是為薑海考慮,現在如果薑葦達的生意有問題,要完蛋了,他就馬上把都麗交給薑海。他希望薑海能理解他原諒他……陳克庸說完感覺舒服多了,雖然沒辦法直接告訴薑海,但告訴曉雪也一樣,她會轉告薑海,曉雪肯定知道這件事。


    沈曉雪掛上陳克庸的電話時,幾乎是恍惚的。從克庸說的頭兩句話,曉雪就頓時猜明白了,沒有半絲疑慮地接受事實真相,她過去和現在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順理成章了……曉雪當時正在家裏,沒去上班,她先氣憤地告誡自己:這就是薑海!這就是薑海!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沒人知道他心裏藏了什麽事,沒人知道他要做什麽……接著曉雪的眼淚開始往下掉,這些年,這些難以啟齒的事,薑海是怎麽自己化解的?他什麽時候知道的?剛剛?或者高三??!……薑海近來越來越堅定地要離開梅絲,他說過他們會搬出薑葦達的別墅,他甚至對曉雪保證以後把梅絲的股份,以及英子幫薑葦達從都麗悄悄收購的股份都還給薑葦達,他自己創業,不會讓他們的生活水準下降……現在卻因薑葦達被拘留還可能判刑,甚至隱瞞薑葦達販毒……曉雪還是要問薑海,她要問明白!


    曉雪更想現在抱住薑海,就象摟著委屈的冬冬一樣,或者讓他抱一抱自己……154、


    薑海一直盼望能有個讓他片刻清靜的環境,被關了禁閉,薑海真的清靜了,但這"清靜"非常特別,空間的狹小黑暗,讓人難以克製的不安,帶著戒具的手腳,一天沒有一個人和他說一句話,再加上肩膀包括頭部無時不刻的痛,薑海隻得努力去"享受"清靜,"用心思考"。


    薑海想著薑葦達,陳克庸,肩膀曾經讓他顫慄、恐怖的疼痛,薑海想起魏大勇。


    當時已經很晚,薑海獨自匆忙從渡假村往外走,被魏大勇用根木棒偷襲。薑海清醒時發現自己被捆綁在渡假村正改建中的客房小樓內,魏大勇因為沒能劫持到安憶而氣憤,用椅子砸向自己,邊砸邊訴說,說他就是被有錢的老闆害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薑海求生地和魏大勇攀談,在魏神經質的流淚謾罵中,得知魏當過兵,自己有也曾做過生意,失敗後在都麗,已經工作三年,現在老婆跟了個包工的老闆,兒子也帶走了。


    以後魏大勇拿出準備好的兩顆手雷,又拿出一桶汽油把兩人身上潑滿,說先燒薑海,然後拉手雷同歸於盡,就在魏大勇陶出打火機時,薑海在極度恐懼、絕望中,急中生智地痛哭起來,聲淚俱下。


    薑海告訴魏大勇他自己就如同魏的兒子那樣的處境長大,被迫跟母親離開困境中的父親,來到老闆家裏。盡管繼父為人處事有方法有水平,很諷刺地成為家裏唯一能站出來為自己說話的人,但他享受不到父子親情,他羨慕甚至嫉妒安憶在克庸麵前無所顧及地跟他爭吵,惹他生氣,作出叛逆的舉動,對於自己想都不能想……薑海對魏大勇說現在繼父家人已經準備把他告上法庭。薑海解釋渡假村拖欠工資是由來已久的,他現在正改變現狀,改善經營,他是從公司和員工兩方麵考慮,卻被人說成他藉機渾水摸魚,趁火打劫,要獨吞家財。


    薑海說他馬上就會離開都麗,因為他不過就是被人家養大,須知恩圖報的繼子。如今"親生"父親找來,他無法相認,即便是"親生",他無法原諒他把自己當物品扔到別人家多年不聞不問,他沒法不給自己保留點自尊,但他知道薑葦達是誠懇、無保留的,能夠原諒自己的"冷漠無情",自己對他有強烈的親近感……這種夾fèng中找不到定位的生活,薑海受夠了……薑海是流著眼淚訴說,他真誠動情,卻又保持一絲清醒觀察魏大勇的反映。


    那時魏大勇早已不去聽薑海說什麽,靠牆坐在地上又神經質般啜泣。


    薑海告訴魏大勇,別讓他的兒子永遠失去父親,他是當爹的,兒子如果過不好,想辦法找回來,日子窮點苦點沒什麽,至少情感上簡單、輕鬆。薑海還說如果自己能活著,他想認薑葦達,他想這輩子有個"親爹"。


    薑海被魏大勇放過,從醫院出來後,他主動上門找到薑葦達。薑海給自己解釋,既然這件事對於陳克庸是永遠的秘密,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地猜疑,如果當時就那麽被燒死,他會後悔沒有原諒、接納薑葦達。


    薑海起初以為隻要他誠心誠意地把薑葦達當父親,那"猜疑的陰影"會慢慢消失,但漸漸,薑海發現這是自欺欺人,自己對薑葦達演變成另一種"感恩",這感恩基於對葦達沉重的良心債,自己明明是他的奇恥大辱,卻堂而皇之享受著他的親情和財富。這樣的欺騙,薑海維持不了。


    薑海在最初被調換牢房,麵對惡劣環境的恐懼中,他曾後悔自己主動進來,可熬到今天,薑海不再後悔,再想起薑葦達,薑海坦然了一些。


    禁閉室的夥食在質量上和數量上都與外麵有區別,但薑海並不在意,他根本沒有胃口,身體很難受。但他依然強迫自己吃,他還要出去幹掉張宏宇,他要讓曉雪明白自己比張宏宇強,他要帶兒子玩籃球,讓這小子排座次時,能偶爾有一次把自己排在他媽媽前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彩繪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筱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筱禾並收藏彩繪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