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沒有幫它們設定某種目標,我不想強迫自己五年後一定要成為名歌星,或十年後要成為名畫家,看來我並不是一個太有是野心的人。”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江野自然的說,並拉著她在落地窗前一張空著的長椅上坐下,他渴望聽她談更多的自己。


    “其實,很少人想懂我在想什麽。”以菱苦笑著凝視江野,手不安的輕撫自己的手指說:“你們可能不易體會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在沒有正常的親情潤澤下,他或她的行為會有多怪異。你去過孤兒院嗎?”


    她突然有此一問,令他窘迫的移了一下身體。“沒有。”他據實回答。


    “那麽,你還有藥可救!”她認真的說。


    “為什麽?”他驚詫於她的回答,他以為自己將麵臨她的指責。


    “我從懂事開始,就不喜歡這些社會上所謂的‘善心人士’光臨我們孤兒院,”她追起兩道秀眉,解釋著緣由,“在孤兒院裏,轉道理說牆都是了孤苦無依,理當相依為命才是,可是孤兒院就像一個被孤立的小社會,裏麵竟也有一個一個的小集團,他們幾個人或十幾個人組成一個小圈圈,等他們畫出自己的地盤,就不準別人參與或介入。當時,還是孩子的我們,就懂得在這個小社會裏勾心鬥角,而直接造成我們這種錯誤人格的就是那些人,那些平時對我們不聞不問,逢年過節才記起我們存在的人們。起先,我也是很感激送來衣物、食品,在童稚的我的心中,那些餅幹、糖果、蛋糕一向比任何東西更具有吸引力。後來,我年紀愈大,愈感覺伴隨這些好東西而來提他們頻仍的施捨、憐憫的異樣眼光。還有孤兒院裏的小孩子們,愈來愈常為自己分得什麽、別個小孩分得什麽而私下比較、抱怨,甚至搶奪。”說到此,她的視線模糊,表情則是深切的痛苦。


    “我痛恨所謂善心人士那種年度大拜的心態,也痛恨他們在小孩心上種下人性貪婪的根蒂。你知道嗎?像我讀書時,每天同學們便當內都是大雞退、大滷蛋,零食是一塊塊香濃的巧克力,看他們邊努力往嘴裏送,還邊抱怨他們吃膩了那些東西。哦!那時候的我是邊吞咽口水,邊無端的埋怨起我那很不值得思慕的父母。直到上了高中,我才漸漸掙脫物質欲望對我的控製,高婆婆曾在彼時誇獎過我,說我真的長大了。”她慘澹一笑,加了一句,“當個棄嬰的滋味還可以!”


    “你曾想像過你的父母嗎?”江野頓了頓,衝動的又問:“你恨他們嗎?”


    “父母似乎是我想像力最弱、最缺乏的一環。”她狂亂的搖搖頭,否定什麽似的說:“我無從恨起。因為他們是不具體的兩團黑影,兩團偶爾壓在我心版,叫我喘不過氣來的陰影。我永遠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孔,我無從恨起!”


    這種自白讓以菱感覺冷,剛剛摩軍手指頭的雙手改為快速摩擦她的雙臂,她真的冷!


    江野開始不忍了,他但惻而憐惜的摟住她微微抖著的身軀,感覺她的不勝寒苦。他知道這一段在大庭廣眾嘈雜聲中隻說給他聽的獨白,對她而言是不容易的。


    看完版畫展,已近午餐時間。兩人直走到停車地點,江野開口道:“餓了吧!走這麽多路,又吸收這麽多東西,還用了這麽多腦力。”


    “從認識你至今,每每見麵你都會問我至少一次‘餓不餓’”以菱唇角留著笑意,抱怨道:“好像我是索馬利亞跑出來的饑民。”


    “我是關心你的胃。”他眼中光芒一閃,溫柔的說著,唇際還湧現一抹難解的笑容。他刻意強調,“隻是關心你的胃。”


    “最好不要太關心我!”以菱突然收回笑容,平靜而冷淡的說:“不論是我的胃或者是……我的心。”


    江野被她的話弄得啞口無言,也對她瞬息萬變的個性無可奈何。他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話才不算失言,或者什麽話之中可以不帶關心?他硬著頭皮問:“為什麽?”


    她警覺的看著他,平靜的外表下是雙驚弓之鳥。“我怕……我還不起你這份情,更怕……會太習慣這份情。”


    “怎麽說?”江國幹脆靠在機車上交叉雙臂發問。


    “真想聽?這又是另一個差勁透頂的故事!”以菱看他沒有發動車子的打算,隻好靠著另一輛車邊準備講故事。


    她思索一下子,開始不帶感情的述說:“有一個小女孩,她獨自成長在一座孤獨的園子裏。這座奇怪的園子裏沒有花朵或綠樹,它甚至連根綠綠的小草都沒有。園子裏的土地確實太貧瘠了,提揭黃黃的,龜裂又沒有半點生機的上地。


    有一天,園子裏突然出現一個堆著滿臉笑容的阿姨,她的笑容燦爛得使小女孩產生錯覺,小女孩認定她是聖經上提到的有樂圈的天使。她帶著小女孩喜愛的餅幹、糖果、玩具,及教人炫目的笑容,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迷惑了這個小女孩。


    小女孩輕易丟掉背負多年的孤獨,輕易的向天使傾訴她所有的寂寞與不安全隊還有更多的心事與小秘密,小女孩忘形的纏著她的天使。然而,黃昏很快便向她們靠近,天使必須回到她自己的國度去了,臨走時天使用她過多的笑容保證這,她會再回來看她,她要讓小女孩的貧瘠園子布滿香花綠樹。天使一再的保證,


    ———她一再保證的。可是——她從此沒有再回來過,沒有再回來看項用心等在貧瘠園子裏的小女孩。而小女孩的園子,永遠不曾變成她一心想望的花木扶疏的美麗園子,它們直至她長大、成人、懂事,仍連一林綠綠的小草都沒有。因此小女孩從當時起,使禁錮起自己的心。不再相信任何帶著燦爛笑容的天使,也從此不再輕易向人吐露太多心事。”


    聽完故事,江野慣常的沉默著。他明白眼前這個小女人就是故事中的小女孩,也明白再多的語富、任何的語言對她而言都是多餘的。他隻能沉默的看著她易感的猻卻無力的,了解到他無法看顧她脆弱的心。


    她乏力的按壓額角說:“這就是我們這種孩子的悲哀,不知道該把自己的心交給誰才正確?你們這種正常家,庭裏長大的孩子,輕易就能擁有‘愛和信任’。而我們——誰保證能給我們永遠的愛和信任?”


    江野除了沉默,還是沉默s隻是手不黨的擁緊以菱那瘦弱又單薄的肩。他感覺她像雙身負壓傷的小鳥,在正午的驕陽下,竟厲害的顫抖著。這麽一副柔弱的肩,由小到大扛了多少重擔啊?


    “如果可以,讓我幫你扛一些吧!你肩膀的負擔太多、太重了!”江野忘情的加重在她肩膀的手勁。脫口而出。


    以菱倏地鼻頭一酸,眼眶就不爭氣的潮濕起來,她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仍須理智的潑他冷水,“你—一能幫我扛多少?


    又想幫我扛多久?”她眨回即將落下的淚水,勇敢的望著他說:“我不否認很希望有雙強壯的臂膀可以依靠,隻是——我求你,如果你做不到或者隻想分擔一點點,都不要開口問我需不需要你的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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