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忙完夏收以後,又開始了賣鹵肉,不過因為書院那邊休假了不用送貨,就減少了鹵肉的量。


    在這半個多月裏,李芸不再管鹵肉生意,每天一有空就蹲守在鬆茸地裏,在種下的第十二天,鬆茸都露頭出來了,可能是溫度升高了點,鬆茸長得也快了一些。


    經過上次采摘鬆茸,村裏人已經傳開了,都知道了鬆樹地裏種有一種菌子,很值錢。


    有一部分人知道譚家肯定有自己的種植方法,有的卻是盲目跟從,也去山上挖了鬆樹種到地裏,想讓自己地裏長出鬆茸。


    李芸看在眼裏,沒有阻止,更沒有說什麽。


    等到鬆茸快成熟時,李芸早早讓方氏放出話去,譚家要雇一些女人采摘鬆茸,這次按重量發工錢,采一斤兩文錢。


    李芸上次試過,手把快的人,一天最多可以采七八十斤呢,采的多工錢就越多,這讓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激動的不行,都爭先恐後到譚家報名。


    這天,李芸吃過早飯,照常往鬆樹地去,剛走到圍牆邊,李芸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忽然從旁邊走過來一人,李芸還沒有瞅清楚,她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李芸連忙伸手把她拉起來,這才看清楚,原來是自己大伯李青山的兒媳婦,堂哥李泉的妻子王桂芝。


    “嫂子,你這是做什麽?”李芸回想起原身在李青山家的日子,也隻有這個嫂子沒有責罵過她,還偷偷給她留過幾次野菜粥。


    不過最後被劉氏打罵了一頓,後來也不敢幫李芸娘了。


    想想李青山一家的品行,想必桂芝嫂子的日子也不好過。


    “芸娘,聽說你家需要人采鬆茸,讓嫂子來你這裏幹活吧!”


    王桂芝麵容憔悴,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隨意地束在腦後,她的雙手粗糙,雙眼滿是疲憊,仿佛藏著無盡的故事和痛苦。


    “可以啊,你怎麽不直接去我家裏呢,還跑到地裏了。”李芸心想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娘不讓我來的,她整日在家裏罵你,說你吃裏扒外,這些掙錢的門路不告訴他們。”


    “那你偷著來了,被她知道了怎麽辦?”


    “我也是沒辦法啊。”王桂芝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出來。


    李芸看到有人在旁邊路過,就扶著王桂芝走進了園子裏的房間裏麵,找個位子讓她坐下。


    “嫂子,我出嫁時,記得你快生了吧?生了男孩女孩?”


    “芸娘,我,我可憐的孩子啊!”王桂芝的哭聲又大了起來。


    “怎麽了,嫂子,你先別哭,孩子怎麽了?”


    “當初她們都覺得我懷的是個男孩,婆母對我還不錯。誰知道,我生了個女兒,她就變了臉,月子都沒出,就讓我下地幹活,家裏什麽光景你也是知道的。我吃不上東西,就沒有奶水,小囡囡沒吃過幾口奶,身子骨弱得很。我每天弄一個麵糊糊讓她吃,還被婆母辱罵。”王桂芝說著淚流滿麵。


    “堂哥呢?他……”


    “他剛開始的時候看我身子弱,還為我說幾句話。可是你也知道公爹和你堂哥都被婆母拿捏得死死的。最後,他也不好管了,還覺得婆母說的對,我生的是女娃,到底也是賠錢貨,對孩子一點也不上心。”


    “她們的親孫女,親女兒,怎麽可以這麽心狠。”


    “本來,我姑娘時候還能繡個手帕貼補家用。自從嫁過來之後,天天幹活,這雙手已經拿不成繡花針了。全家的錢都把持在婆母手裏。前幾天,囡囡生病了,婆母說沒事,非不讓我請郎中,昨天囡囡病的更嚴重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找你的,我也知道當初在李家我也沒有幫過你,可是芸娘,我也是太難了啊!”


    王桂芝哭著說著,滿臉的痛苦和羞愧,痛苦自己的無能,救不了孩子,羞愧自己以前對李芸娘冷眼旁觀,現在卻來求她。


    “嫂子,別哭了!我還是記得你為我留過飯菜呢,我也知道你在大伯家不容易。”


    “嫂子真是沒臉來找你啊!”


    “嫂子,這是一兩銀子,你先拿去給囡囡看病,先把孩子照顧好了。等著這次開始采摘鬆茸,你就來吧。”


    “可是,這,這一兩銀子我什麽時候能還你啊?”


    “以後我還要做很多的事情,你都可以來幫工,我從你的工錢裏麵扣,你先養好自己和孩子的身體。”


    王桂芝千恩萬謝的走了,走的時候李芸交代她一定先給孩子看病。


    並不是李芸要當聖母,隻是覺得幼子何辜,並且王桂芝也是劉氏等人的受害者,希望她以後可以自立自強起來,不過李芸知道,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送走王桂芝,李芸扒開地上的鬆針,裏麵的鬆茸又長大了不少,看樣子過不了三天就可以采摘了。


    這次全部用的是灑水的種植方法,比上一次長得密,長得多。這次十畝地全部種了,想必每畝的產量比上次隻多不少。


    三天時間飛速過去,李芸每天就是在地裏照看鬆茸,方氏去賣鹵肉,剩餘四個人開始種植第二季稻子。


    這次打算把二十畝地全部種上,每個人都是忙忙碌碌,連譚文庭也下地幫忙幹活。


    鬆茸采摘這天早上,譚家人全部都到了地裏,譚文庭負責記錄,譚根生和方氏負責稱重量,李芸譚文成譚文欣幾人負責在地裏轉著監工,防止有的人偷偷把鬆茸帶走,更防止有些人為了自己多采一些,搶鬆茸。


    不過這次雇來的人也都是些老實本分的,沒有什麽壞心思,全都埋頭苦幹,中午吃飯的時候,都沒人回家,都在地頭拿點幹糧啃了啃。


    李芸看到大多數人都坐在地頭吃著幹糧,喝著水,隻有王桂芝一個人還在采著菌子。


    “嫂子,你沒帶幹糧嗎?”


    “我不餓,早上吃的晚!”


    “那孩子的病好點了嗎?”


    “好多了,好多了!你趕緊去旁邊歇著,我來采就行了!”王桂芝討好的對李芸道。


    李芸也不想拆穿她沒吃飯的窘迫,就走開了,就是不知道李青山和劉氏怎麽答應她來李芸這邊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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