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魏奧迪呢?”克雷頓忽然問。


    他提起了自己之前在至誠兄弟會的苦修士那裏收到的待遇,他們把他當做孔裏奧奈,因此為難他,這似乎能證明孔裏奧奈家族在魏奧底不受歡迎。


    林德顯然沒料到克雷頓會遭遇到這種事,他臉頰的肌肉變得僵硬,嘴角不自覺地咧到耳根,做出威懾的表情,仿佛見到了自己的畢生死敵。


    看來伯達拉比克的狼人麵臨的困難並不小,克雷頓心中有數。


    林德終於控製住自己的表情:“我們和本地的苦修士教團至誠兄弟會確實有些齟齬,但他們不足為慮,我們很快就會處理掉他們。現在要看你的決定,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那我可以保證你與我們一同分享覆滅他們的榮譽。”


    殺戮的欲望讓克雷頓的喉結隨真實心情滾動了一下,他的臉上先是流露出踟躕不定的神色,但隨後下定決心,重重點頭。


    “我得先花點時間把資產轉移到這裏來,我在原來住的地方沒有可以放心替我操辦這項差事的人。”


    林德緩和地點點頭。


    “好,但你今天必須留下來。”


    他語氣決絕,沒有給克雷頓推脫的機會,克雷頓隻能先答應下來。


    “那我們現在算是一夥兒的了?”


    “這還需要我們的族長歐庇羅斯來決定。不過這隻是個過場儀式,歐庇羅斯通常不會拒絕新人加入,除非來者是別有用心的間諜,或者對方已經承諾加入了另一個氏族。”


    林德審視的眼神在克雷頓臉上掃過,注意到他在聽到那幾個名詞時沒有表現出不自然的神色,漸漸也放心下來。


    “比起力量,歐庇羅斯更喜歡誠意和對氏族的忠誠。前不久,我們的一個關係非常遠的遠親來投奔我們,其實他和我們的關係與陌生人也沒什麽區別了,他的素質在凡人中也算孱弱,做的工作也不上台麵,但我們還是同他分享了狼血,歡迎他加入了這個大家庭。”


    “你的力量很強,還有許多戰鬥的經驗,隻要加入我們,你的地位必然在他之上,甚至以後會超過我也說不定。”


    克雷頓點點頭,嘴角輕輕咧起,但很快又被有意識地撫平,這一切都被林德看在眼裏。


    毫無疑問,這番說辭已經徹底打動了對方。


    這並不是他為了引誘對方加入而編出的謊言,對方真的有可能一經加入氏族就取得比他更高的地位,那份權能的氣味十分厚重,還有那強壯的血氣.


    或許這個新人在十幾年後就能有挑戰歐庇羅斯的資格。


    而對於這些情況,林德心中隻感到喜悅。


    氏族又壯大了。


    “既然我們已談妥,我這裏還有個疑問希望您能不吝解答。”克雷頓把一直放在腿上的行李箱放到地上,後背也放鬆地靠上椅背,愜意地看向林德:“我為之工作的保險公司讓我找兩個人,一個叫金傑,一個叫埃德加。本地的孩子告訴我他們進了城堡裏再沒出來。”


    “我之前在另外一個城堡裏待過一陣,不過那裏的領主和我鬧得不太愉快,他的衛兵差點把我的四肢卸下來。實話說,這給我留了不小的心理陰影,所以在得知這兩個人在城堡裏失蹤後,我就沒想過要登門詢問,隻打算在之後要做的匯報裏編兩套死法。”


    “不過,我對他們的去向的確是有些好奇。”


    聽到克雷頓的疑問,林德思考著,思考提前回答這個問題是否會破壞了某些規矩,或者暴露出某些不利於氏族的信息。而當他完成思考,臉上又帶起笑容。


    “我見過這兩個人,他們是來參加狼血試煉的。”


    這個回答可讓克雷頓意想不到:“狼血試煉?你是說他們想要成為狼人?”


    他稍微有些緊張,不過很快又放鬆下來。


    如果他們還活著,那當然是好事,他隻是有些擔心最終相見時,自己編造的假身份被對方無意戳穿,引發黑爪氏族的敵視。


    不過再仔細想想,即使那兩個人還活著,也沒可能認出他。


    他們上一次見麵隔得太久了,而克雷頓在這段時間裏幾乎是脫胎換骨,除非是最親近的人,否則隻會覺得他和之前的那個“克雷頓”有些相像。


    “總有人覺得自己可以壓製瘋狂,又或者他們願意以此為代價換取真正的力量。”林德意味深長地說:“就像你一樣,他們來到這裏,然後問東問西,從某些細節發現了氏族的存在,隨後為了獲取力量而來參加試煉。”


    狼人畢竟不是狼,如果長時間依賴族內通婚,近親結合就不可避免,這種行為在人類之中發生不過是多創造幾個畸形兒,而對於詛咒生物來說可就了不得了。


    過於相近的血脈結合會導致詛咒互相吸引,孕育出的子嗣可能會抽取父母身上的詛咒,令他們虛弱、甚至死亡,而這些最終誕生的孽種雖然會因富集的詛咒力量生來強大,但作為嬰兒,它們沒有足夠的意誌和智慧去駕馭詛咒,隻會長成完全失控的嗜血瘋子。


    至於和凡人結合這種事雖然也有,但女方受孕的成功率並不高,生育出的子嗣也不夠強壯,少有狼人會選擇這麽做。


    為了增加成員數量,所有狼人氏族都會與其他氏族聯姻,或者尋找自願且能夠承擔狼血的人類來參與試煉。


    “埃德加的意誌力其實還不錯,他幾乎撐過去了,但他最近受過不輕的傷,對狀態影響很大,所以他最後還是死了。這種情況不算罕見,狼血的試煉不是誰都可以通過的。去年有五個人參加試煉,但隻有一個人成功。”


    “那金傑呢?”克雷頓問。


    “那個年輕人的心智不太成熟,看見埃德加失敗後的樣子,他忽然又想反悔,於是尖叫著要衝出城堡,揚言要找教會的人來鏟除我們這些怪物。我們是不怕教會的,但他吵得人心煩意亂,我們隻好讓他永遠閉上嘴巴。”


    林德說得輕描淡寫,他認為克雷頓應該能夠理解氏族的做法,而事實上,克雷頓確實能夠理解。


    克雷頓甚至都沒有懷疑林德在撒謊,因為沒有必要。


    狼人就是這樣一種生物,它們擁有可以殺戮的力量,心底有著殺戮的本能,殺戮對它們而言根本不是一件需要開脫的事,它自然且美好,而金傑和埃德加的身份都還不值得林德為他們的死編造謊言。


    他們就隻是普普通通地死去了而已。


    “這裏的收屍人有沒有做他們的死亡記錄?我需要複製一份加入我的報告裏,從我就職的公司那裏拿最後一筆錢。”


    作為本地的實權貴族,孔裏奧奈當然也包攬了司法職務,他們有權力和義務登記所有死者。


    林德搖了搖頭,遺憾道:“我們不太喜歡留屍體,做記錄太麻煩了,而且,萬一真有人能從屍體上查出什麽來呢?”


    克雷頓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但心底已經確信自己該對黑爪氏族抱持什麽樣的態度了。


    在這短暫地沉寂後,窗外的樓下忽然傳來新客人的聲音:


    “我要租船,去赫萊特港。”


    赫萊特港是最接近薩沙市的一個港口,從那裏上岸後一天就能抵達薩沙市。


    黑爪氏族和薩沙市的某些人實在不太對付,氏族中的每個人都對薩沙市非常的敏感,盡管已經將工作交給了手下,但林德還是不自覺地偏頭過去,用超凡聽力捕捉這位客人的話語。


    克雷頓聽出這是朱利爾斯的聲音,他幾乎沒怎麽思索就決定將林德的注意力吸引走。


    然而在他做出任何嚐試之前,就有人來代勞。


    一個黑發綠眼的年輕女人推門進來:“父親,你想好怎麽處置那個四處打探的.”


    她在還沒開門的時候就開始說話,所以看到那個“四處打探的人”的時機晚了些,當她的眼神和克雷頓對上,便立刻緘口不言了。


    林德向她招手:“莉迪亞,你來的正巧,現在這位.”


    介紹的語句戛然而止,林德這時才發現,因為心急於說明加入氏族的好處,他甚至還不曾詢問對方的姓名。


    “愛德華茲,先生。”克雷頓說。


    林德包含歉意地點頭,隨後轉向女兒:“這位愛德華茲先生其實也是一位狼人,而且是沒有氏族的獨行者,但現在他已經決定加入我們氏族,至於是否成功,就等歐庇羅斯族長今晚的表態了。”


    “是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野狼呢。”莉迪亞目不轉睛地盯著克雷頓,她第一次這麽近與他相處,好像之前在做監視工作的時候還沒有把他看夠,就連回答自己的父親都有些心不在焉,說話失去了條理。


    而與此同時,克雷頓也盯著她,胸口傳來一陣悸動。


    這個女人很漂亮,而她的氣味更是迷人。


    那氣味傳到克雷頓的鼻子中,就像一把大火從上燒到下,讓已經交往過不少女友的克雷頓心跳加速、呼吸紊亂,頭腦空白,再次品嚐到了第一次戀愛時的感覺,莉迪亞重新點燃了他的熱情,而她自己也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臉色潮紅,似乎從他身上也有感受到同樣的感覺。


    這不正常。


    克雷頓很快發覺了原因。


    現在是一月,冬季還沒有完全度過,對於狼人而言,冬季正是最適合結合的時期。


    一想到自己剛剛誕生的“愛”是因為詛咒推動,克雷頓瞬間失去了興趣,乃至產生了抵觸的心理,他強行壓製著自己不去關注莉迪亞的氣味,也不同她說話,而是看向林德。


    林德隻是微笑著看著他們,似乎樂見此事,克雷頓能夠在這種天性的吸引力中抽身反而讓他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神情。


    “您說這件事成功與否要看歐庇羅斯今晚的態度,但如果我現在就想謁見他來尋求結果呢?”克雷頓問。


    林德歎了口氣:


    “年輕人,你不必急躁。時間定在晚上是因為我們還要等一個人。隻有所有家族成員都到齊了,我們才能開始這個迎接儀式,這是規定。”


    克雷頓盯著他:“還有誰沒來?”


    “就是那個去年唯一通過試煉的人,他不久前為家族出去執行任務,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大概會在今天午夜回來。”


    “父親,讓我帶愛德華茲去附近走走吧。”莉迪亞忽然說,她盯著克雷頓,舔著嘴唇:“現在到晚上還有一陣子,您就讓客人隻待在這沉悶的房間裏陪老人聊天?”


    “你這家夥.”林德無奈地仰身歎氣,隨後站起來:“去吧,帶他看看未來的家,隻是別讓他進城堡,現在還不是謁見族長的時候。”


    “我當然知道規矩!”他的女兒說著,對克雷頓做出邀請的手勢。


    沒有再拒絕,克雷頓站起來向她走去,當他走向門口的時候,背後傳來窗簾和窗戶拉動的聲音,他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原來是林德正拉開窗戶通風。


    湧進室內的氣流將貼牆的桌子上罩著某種儀器的白布吹飛,露出下麵的真容。


    那是克雷頓在亞曆山大家見過的不知名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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