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戲劇寫作及表演》?


    克雷頓向她們解釋了一遍,簡單的來說,就是克雷頓指導唐娜進行劇本創作,隨後兩個人一起進行演繹。


    夏綠蒂不相信這種做法能起到什麽效果,但克雷頓的自信並不是沒有理由。


    “隻要你的劇本合理,我就任憑差遣。”


    當夏綠蒂轉頭時,看到唐娜的眼神越來越亮。


    這句話完全激發了少女的上進心,之前都是克雷頓指揮她,雖然她也不是非常排斥,但她偶爾也會設想反過來的可能。


    現在,克雷頓居然親口承諾給她一個實現反轉的機會,她難道能夠放棄嗎?


    “成交!”她堅定地說。


    他們聊了一路,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年末天黑得更早,房子裏已經打開了電燈。


    這座新宅裏內置了電力係統,還有一個發電機房間,隻要有足夠的鯨油儲存,即使外接的電路損壞,內部也能維持電力供給。隨時保持燈火通明的狀態。


    用過晚餐,克雷頓之前訂的凍肉也到了,仆人們將這些凍肉搬進地下室。


    看到這一幕,他滿足地帶著唐娜走進新書房,開始寫作的第一課。


    《戲劇寫作及表演》的內核其實是安排。


    唐娜可以自己選擇想學的東西,她想學什麽,就在自己的劇本裏安插入使用這類學問的劇情,克雷頓會想辦法教她完成表演。


    這個教育方針效果顯著。


    在克雷頓的指導下,她先寫了些小體量的故事,它們的內容相差無幾——一個了不起的冒險家戰勝犯罪分子。


    犯罪分子是克雷頓。


    沒辦法,演員太少了。


    “天理昭昭,法網難逃你說決戰時我用這句台詞作為開場白怎麽樣?”唐娜一邊伏案書寫一邊詢問旁邊克雷頓的意見。


    “很有威懾力。”克雷頓給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暢飲過後又補充道:“有兩個世紀前優秀劇作家的水平。”


    唐娜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份評價,一點不以為這是貶低。


    “沒準我是個天才呢,隻研究了幾小時就取得如此成就,看來到了明天”她忽然沒聲音地笑了起來。克雷頓從來沒見過這麽樂觀的人,他覺得自己真該向她學習學習。


    寫完這些故事,時間離睡覺都還早。


    經過克雷頓的允許,唐娜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她捏著酒杯走到凸肚窗邊,對著月亮和自己的倒影花了一分鍾慢慢飲下,姿態極盡優雅,每個成功的劇作家無疑都有這樣一副派頭。


    信心與酒的熱力一同湧上她的心頭。


    挑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個故事,她提議直接開始表演最後的決戰,作為作家,她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自己的作品被人出演的樣子了。


    兩個人拿著克雷頓收藏的沒有開刃的裝飾武器去了後花園。


    他們在石板路的兩邊站好,在冷風中,唐娜拔出劍來指著自己的對手大喝道:“天理昭昭,法網難逃!威廉姆斯,既然上天讓我在此處遇見了你,就說明你作惡的日子到頭了!我會將你的首級祭奠那些死在你手中的無辜者!”


    克雷頓沒有拔劍,為難地看著她。


    “你笑得太燦爛了,簡直像是迫不及待要砍人的腦袋一樣,正義使者這麽嗜血真的好嗎?”


    唐娜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發現自己的嘴巴一直沒合攏。


    她咳嗽兩聲,把劍插回去,又背身搓了搓臉,將笑容褪下。


    “這次不算,我們再來一次。”


    她再度拔出長劍:“天理昭昭,法網難逃!威廉姆斯,既然”


    ()


    克雷頓打斷了她的台詞:“我的角色在背景中威名遠播,作為一個嫻熟的賞金獵人,你的架勢應該表現得更慎重,手臂要放低一點,同時,你的眼睛要緊緊盯著我,注意我的眼神和肩膀,這裏最能反應我的攻擊意圖。”


    “哦。”少女老老實實按他說的來調整架勢。


    盡管克雷頓在教導她戰鬥的方式,但她的感受和仙境中學習長矛戰法時卻是不一樣的。


    在仙境中的學習是為了提升自己,而這會兒卻是為了還原角色。


    “我是賞金獵人,我是賞金獵人”她心底不斷默念著,端正臉色,調整姿態,重新將台詞大聲喊了出來。


    “天理昭昭,法網難逃!威廉姆斯,既然上天讓我在此處遇見了你,就說明你作惡的日子到頭了!我會將你的首級祭奠那些死在你手中的無辜者!”


    唐娜聲音洪亮,台詞清晰,姿勢也無可挑剔。


    結束了自己的台詞後,她的眼神鎖定在克雷頓身上,不禁好奇他要怎麽演繹自己的角色。


    說起來,她其實心底對於克雷頓也有愧疚,即使是她,也明白克雷頓請自己回來上課的籌碼是放棄一定的自由任由自己安排,說不定他根本不喜歡戲劇,而自己的水平雖然已經達到兩個世紀以前的劇作家水準,但是對比當今的劇作家還有一定差距,他未必瞧得上她的劇本。


    如果是這樣,他能盡心演繹出這個角色嗎?


    克雷頓動了,他的長劍抬至右肩,輕鬆寫意的同時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在他們之前交談的時候,天上浪潮似的烏雲默不作聲地緩緩移來,此刻正好遮蔽住了月亮,隨著光線暗淡,花園的樹影變得濃厚,一雙黃色的狼眼在黑暗中明亮而冷酷。


    他垂下頭顱,但氣勢卻愈發高昂,居高臨下地看著追捕自己的賞金獵人。


    一個露出兩排牙齒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


    不快不慢,他笑得從容寫意。


    唐娜從來沒有見過那種笑容,那不是感受到滿足的笑容,而是未滿足者的笑容。克雷頓已經不是克雷頓了,他已經真正成為了劇本中的那個江洋大盜。


    她能感受到,接下來必有什麽會被他奪取。


    或許,那就是自己的生命!


    “狂妄之人自詡正義,卻不知自己死期將至。”克雷頓的聲音也變了,低沉的嗓音仿佛是被地獄的陰風送來,殘酷而狡詐。


    他甩動長劍,劍尖斜指向身側,背負黑暗緩緩走來,周遭的寒冷都仿佛拱衛著他。


    感受到無與倫比的陌生與恐怖,唐娜緊張到幾乎忘了這是自己寫的台詞,她握劍的手在發抖,忘記了怎麽去使用武器,眼睜睜地看著那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以及到了最後那一刻飛速貼近自己的劍刃冷光。


    在這一刻,她本能體悟到了一些東西。


    那就是


    眼前的這家夥根本沒有委屈自己,他分明樂在其中!


    作為第一次表演的演員,雙方都稱得上超常發揮,唐娜的台詞慷慨激昂,克雷頓也表現得非常邪惡。


    然而演了這個故事後,唐娜卻在回到書房的路上緊皺眉頭。


    “真奇怪,我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害怕,明明這個角色的設定還沒有楚德·奧斯馬爾強。”


    她都敢對付孽物,乃至千年老巫師,但麵對克雷頓扮演的強盜還是會忍不住發抖,真是莫名其妙的身體反應。


    “那是因為你沒有生氣。”克雷頓解釋說:“任何人都害怕死,隻是我們會不自覺地用憤怒來對抗這一點。雖然你創造了這個劣跡斑斑的角色,但你對他過往的經曆其實並不熟悉,那些暴行是虛構的,在你心中隻是一個淺顯的符號,沒有()


    辦法激起你的憤怒。如果遇到真的強盜,你肯定不會放棄戰鬥的。”


    “我想也是,不過你演得真好。”唐娜有些羨慕:“你見過多少真的強盜?簡直活靈活現。”


    克雷頓否定了這個猜測:“這和見識無關,真的強盜才不會這麽說話,他們喜歡偷襲和圍毆。不過利用環境和裝扮讓自己看起來更嚇人的情況倒是存在不少。”


    “哪怕演員沒殺過人,他演繹出的猙獰可怖也可以勝過真實的殺人者,這就是所謂的表演藝術。藝術取材於生活,但是比生活更具表現力。”


    唐娜不禁沉思起來。


    她過去一直愛看簡單直白的故事,同時將視角一直放在主角身上,但現在她發現配角一樣可以很厲害。


    她開始想寫點不一樣的東西。


    直到睡前,唐娜都在研究戲劇寫作,她甚至主動向克雷頓借書。


    第二天,哪怕是克雷頓請來的幾位嚴師陸續加入教育,嚴峻的考驗也沒有讓唐娜擊垮,她用心學習其他課程的知識,然後將它們活用在自己的劇本之中,在課後也不斷地尋找著能為自己的劇本帶來靈感的事物。


    僅僅是到了第三天,她就將之前的那個劇本做了改進,並且再次邀請克雷頓出演。


    貝略家的家風從來不是嚴肅古板,他們在餐廳進行台詞演練,但在走廊也能毫無征兆地打起來。


    這種隨性的舉動讓路過的仆人們膽戰心驚。


    雖然唐娜可以安排克雷頓在戲中的失敗結局,但她也不想要克雷頓太過讓著自己,那太無聊了。


    她加倍努力,幾乎所有的課後時間都在研究寫作和戰鬥的技巧,偶爾會偷偷和房間裏的克拉拉說話,請她幫忙念台詞。


    另一方麵,為了增加代入感,克雷頓也讓仆人加急購入了十幾套戲服。


    見到他們這樣認真的舉動,仆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貝略叔侄在他們的印象中都變成了狂熱的戲劇愛好者。


    幾天過後,唐娜的表達能力就大有提升,克雷頓對她的進步非常滿意,


    他對唐娜發出邀約。


    “我們去劇院看看別人的作品吧。”


    唐娜沒有任何猶豫,她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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