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艾利西奧?”佩羅結結巴巴地問。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人名。


    “你不用知道。”麵對普通人,朱利爾斯沒有心思解釋太多。


    哪怕隻有短短一句話,他也已經能想象到堪堪認字的兩個人會有多少個疑問需要自己解答了,他又不是什麽家庭教師,沒有義務去解釋這些。


    所以他的回複十分簡短。


    “你們隻要知道附近有一個不是好人的家夥存在就行,不過他應該沒發現伊恩·拉撒路,否則這可憐蟲現在已經死了。至於現在的狀態.”他看向芭芭拉:“等到明天再為你的子裔進行第二次授血吧,如果伱不擔心自己的力量減損的話,其他的傷口倒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吸血鬼製造子裔的方式會令它們的力量永久性缺失一部分,這也是為什麽明明有著最簡易的繁衍方式,而世界上的吸血鬼還是如此稀有的原因。


    不過芭芭拉對此渾不在意:“隻要能讓他醒來就好,”


    “至於其他傷勢,我建議你們用大量的血水浸泡他,不過不要再多生事端了,裴倫那裏養了很多羊,那勉強可以代替人血。”


    朱利爾斯說完,摘下手套,又在壁爐邊坐下,似乎不打算離開。


    佩羅和芭芭拉對視一眼,隨後老人幹澀對朱利爾斯道:“閣樓還空著,我們把多餘的毯子放在那裏,還有一張躺椅.”


    朱利爾斯靠著椅背,頭也不回道:“不用,我隻是在這兒坐一會兒而已。”


    客人既然這麽決定,老夫妻也沒別的可說了,他們將裝伊恩·拉撒路的箱子抬進了雜物間,鎖上門後就上樓了,就留男巫一個待在一樓的椅子上,與他一同在爐邊憩息相伴的就隻有邊上掛著的兩串大蒜和一隻野雞。


    這很好,朱利爾斯需要平靜。


    他在思考的時候不喜歡有別的事物來打擾自己。


    現在他可以好好想想艾利西奧儀式存在所說明的意義了。


    上次他已經對貝略家的兩個人提及過這段曆史,古曼西斯人曾使用一種儀式去奪取那些強大生物的力量為己用,而艾利西奧——這就是該儀式的稱呼。


    【帝國】曾因此而強大,但最終也沒有逃離崩潰的命運。


    如今艾利西奧儀式已經很少有人再會去用了,不是因為失傳,而是多方麵原因令它不再適用如今的社會。


    這種儀式由帝國的狼人薩滿創造,用於將效忠帝國的奴隸快速培養成強大的超凡者,編入軍隊擴充武力。按照最高級別的規格舉行儀式可以將祭品的力量吞噬去一半,包括那些自然“神靈”。


    在帝國鼎盛的時期,一個巨大的奪神者儀式場地就修建在狼人王室的娛樂設施——角鬥場之下,上方每個角鬥士流出的鮮血和死去的所有生命都在協助艾利西奧儀式的運轉,為帝國造就更多、更強的奴隸戰士。


    但這有一個巨大的缺陷——艾利西奧儀式會汙染【本我】的概念,舉行儀式的人不能再通過修行提升自己的力量,而且也不能通過這種儀式增長自己的壽命。


    也就是說,秘傳與舉行儀式者無緣,他們隻能研究歧路——這個名字正意味著他們無法正確認知世界之源。


    強大、但短命,而且無知。


    正是因此,古帝國的貴族並不會親自接受這儀式的饋贈,這對當代已經趨近完善的超凡力量體係修習法則也是相悖的,如今的社會也沒有這麽多可以作為祭品的強者。


    如同朱利爾斯的父親這樣的存在或多或少與政府有著合作關係,教會也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打算顛覆這個國家,他們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被收容看守,簽下契約為國家效力。


    政治體係和宗教觀念的變化使過去的奪神者們已經失去了必要性。


    最重要的是,搞到這個儀式知識的渠道比秘傳還要難得,朱利爾斯也是偶然從思特拉斯的一本禁書中知曉了這個儀式的存在,他完全想不到會有誰會去選擇這麽困難的道路。


    同樣令他感到困惑的是伊恩·拉撒路居然還“活”著。


    但如果沒有進行場地布置,這個儀式的覆蓋範圍不到三十碼,而且儀式隻對狀態極度虛弱或者已經死去的強大生物起效。如果施術者決定獻祭伊恩,那他沒理由讓這個祭品活下來。


    可如果伊恩隻是被儀式波及,那就說明熱沃肯定有一個準備好的儀式場地可以拓展儀式覆蓋範圍,否則靠在這麽近的距離,住持儀式的人就不可能發現不了伊恩,


    可儀式場地會在哪兒?


    如果伊恩隻是個被波及到的倒黴蛋,那麽誰會是真正的祭品?


    難道熱沃還有其他超凡者在暗處爭鬥,而他和貝略一家對此一無所知?


    想到這裏,朱利爾斯放下翹起的腳,收回被火焰烤得灼熱的視線,不讓這火焰的溫暖和舒適的椅子將自己的思維拉扯遲緩。


    不對,這不太可能。


    熱沃太小了,如果有什麽不尋常的衝突發生,不可能沒有流言出現,他們在這裏待了不到兩周,克雷頓·貝略就已經幾乎被每個人記住了。


    想不出答案,他煩躁極了,再次將右腿搭上左腿。


    這動作帶動了一陣微風,壁爐邊掛著的死野雞晃了晃,從身上落下了一片羽毛。


    幹燥、分裂、還帶了一點油光。這令人作嘔的羽毛下落的速度沒有很快,它晃晃悠悠地從空中降落,男巫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被這簡單卻奇特的運動軌跡所俘獲,陷入一種癡迷的狀態,他在過去研習占卜術的一些記憶和靈感突然湧上心頭,自然而然地解讀眼前的景象。


    剝離從死去的主體上.製止腐爛在那之前進食


    他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了,如鏡麵般倒映出他正觀測的景象——那片殘破的羽毛翻滾著落入壁爐的火焰中,上升氣流並沒有推開它。黑白雜色的羽毛在火焰中焚燒,散發出極難聞的刺鼻氣味。


    殘存於最後.飛行的力量墜入火焰.


    化作灰燼。


    胸口好像被什麽狠狠揪了一下,朱利爾斯的精神猛然從這可怕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他猛地站起來,驚出一頭冷汗。


    能夠進入這麽完美的占卜狀態對於每一個懂得占卜術的人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經曆,但結果卻令他無法接受。


    惡兆!絕對的惡兆!


    危險在靠近!


    芭芭拉的腦袋突然從樓梯口探出來。


    “發生什麽事了?”


    她一直沒有睡,自從她成為吸血鬼之後就沒有睡過了,隻是每天和丈夫躺在床上假裝自己還具備這樣的能力而已,因此家裏有什麽響動她都能快速察覺到。


    朱利爾斯喘著粗氣瞪著她,突然又警覺地回身看去,才意識到自己在剛才起身的時候撞倒了椅子。


    他稍微平複了呼吸,對著椅子一招手,無形的力量就將它拽了起來扶回原位。


    “沒事。”他說,然後惱火地看到女吸血鬼緊盯著牆壁,好像沒把他放在眼裏。


    “剛才有人來過嗎?朱利爾斯先生?”


    他站在壁爐邊冷冰冰地說:“我想你的感官應該比人類更靈敏才是,這用不著問我。”


    芭芭拉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好像有什麽朱利爾斯聞不到的氣味正在一樓彌漫。


    “喔,確實有人來過,他在門外停留了一會兒,但是卻沒有敲門,我能感受到他的熱量殘留在那裏。”


    朱利爾斯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在芭芭拉下樓後,自己心中的恐懼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能回憶起剛剛自己占卜的結果,但卻再沒辦法用這個結果說服自己了。


    那些恐懼就像是別人告訴他的,或者是從書麵文字上讀到的詞匯,而非他親身經曆,他的身體也已經忘記了剛剛發抖的滋味。


    就好像這是一次完全錯誤的占卜,他沒能和任何事物建立聯係。


    他知道這是什麽原因——占卜的結果被改變了。


    “那個人要殺我,而且他有能力這麽做。但是他聽到了芭芭拉的聲音,還有我撞倒椅子的聲音,他知道這裏醒著的不止有一個人,可能還有其他超凡者,他害怕自己沒能在我們弄出巨大聲響通知其他人之前殺了我們,所以退卻了。”


    芭芭拉有些害怕,她隻看到朱利爾斯突然抓了一把護身符似的產物撒在客廳地麵,還有門前的地毯上,然後在壁爐邊來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語著難以理解的內容。


    “誰要殺您呀?難道您的仇人也從城裏跟過來了?要不我們去找貝略先生,讓他知道這件事?”


    男巫停下腳步,陰沉地看著她,忽然搖了搖頭,推翻了之前的結論。


    “不對,那個人的目標不是我,而是你們。芭芭拉,有人知道你帶著伊恩回來了,他也知道這小子具備超凡力量,因為他已用某種方式奪走了一部分。現在他發現了祭品的數量不對,因此盯上了你們。”


    如果不是克雷頓把光榮之手留在他身上.或許隻要命運天平的一點傾斜,他就要無端死去了!


    “立刻給伊恩·拉撒路進行授血,務必讓他在某些人拜訪之前恢複成正常人的樣子。然後你要把每個房間都照亮,窗簾拉開,讓所有人都知道這裏還有人醒著,等到白天再通知伊恩的偵探朋友,讓他們知道人在你們這裏。在這段時間裏,我會在這裏散布一些詛咒作為防護。貝略.是的,他明天會知道的,但是他今晚不在。”


    解釋了一長串內容,男巫隔著爐火和沙發看向芭芭拉的臉,又深吸了口氣。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們有把那頭製皮師完全吃掉嗎?”


    原本認真傾聽的女吸血鬼眼神頓時飄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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