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鈺道:“哥哥……”


    夏曄回頭沖他笑笑:“沒事兒,有感而發而已。走吧。”


    說罷便抬腳朝前走去,桑鈺卻望著書院上的“樂正”兩個大字看了一會兒,才又跟上他的腳步。


    遊玩間不知不覺就到了秋闈會試的日子,秋光尚好,這天一早,桑鈺便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去貢院考試,臨走前,他囑咐夏曄:“哥哥你在這兒等我,考完了我就回來,咱們一起去慶祝一番。”


    夏曄道:“好。”


    桑鈺道:“你放心,放榜前我是不會和你分開的。”


    夏曄道:“嗯。”


    桑鈺道:“那……我走了。”


    夏曄道:“小玉。”


    桑鈺道:“嗯?”


    夏曄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沒有考中,你有沒有想過怎麽辦?”


    桑鈺愣了一下,然後又笑道:“能怎麽辦,養精蓄銳,等著來年再比唄。不過如果真那樣的話家是肯定回不去了,我得想著找個活兒做,不能再像這樣隻知道遊玩了,得掙些錢養活自己。”


    夏曄靜靜看著他。


    桑鈺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咱們前段時間看到的那個書院不錯,到他們那兒做個西席先生就挺好。”


    夏曄聳聳肩,故作輕鬆道:“沒事兒,我也就隨口一問。放心,你肯定能考上的,走吧。我回去了。”


    說罷便轉身,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桑鈺握了一下雙手,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夏曄哥哥。”


    夏曄回頭:“……?”


    桑鈺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東西,緊走幾步到他麵前,把東西放在他手裏,道:“送給你。”


    夏曄低頭一看,竟是一管紫玉簫。


    第78章 不告而別


    桑鈺道:“你不是說會吹簫嗎?其實這管簫我好幾天前就做好了,本想著會試完再給你的,但是又怕考試時給弄丟了,所以還是現在就交給你吧。”


    夏曄看著手中的紫玉簫,神情有些莫測。


    周圍人流如織,桑鈺抖了抖包袱:“我走了。”


    從客棧到會試的貢院很近,不用雇馬車走路就能到,但是桑鈺卻感覺自己走了很長時間。旁邊有不少一同趕考的試子,個個意氣風發,好像堅信自己一定能金榜題名,一個青年碰了碰桑鈺的胳膊,道:“哎兄台你聽說了嗎?今朝會試的主考官三位之中也有一位少年英才,似乎還跟咱們同歲呢?”


    桑鈺笑笑:“是嗎?小弟孤陋寡聞,沒聽說。”


    青年道:“你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吧?沒聽說過是應該的,其實我也是前幾天才得知,說是這位少年大人乃去年高中的狀元,經朝中一位大人舉薦,得以擔任會試主考官,風光得很。”


    桑鈺道:“你我隻比他晚一年,若是此次有幸題名金榜,也能共事翰林,一樣的。”


    後麵一個人聽見他們的談話也湊上來,攬住桑鈺的肩膀,道:“哎不一樣不一樣,他是主考,我等是試子,萬一人家一個不高興,也學前兩年那個林沐一樣,再出個泄題的事兒,那咱們可就完了,一介寒門學生你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青年哈哈大笑:“兄台真是語出驚人!小弟我都沒有想到這一節。”


    那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能不想,天有不測風雲,那一年科考的試子誰又能想到會攤上那麽個事兒。那林沐真是罪大惡極。”


    青年唏噓不已:“是啊,他自己已經通達仕途高枕無憂了,便不管咱們這些寒門學子的死活了,真是……”


    桑鈺突然甩開那人的手,冷冷道:“背後妄議人是非,枉為君子。”


    那人一愣,正要反駁,青年夾在他們中間,沖他搖了搖頭,又笑著對桑鈺道:“哎兄台你有所不知,那件會試泄題的案子當年誰人不曉,毀了多少人的希望,其主使就是林沐。他參加科考那年才十五歲,比你我還小,唉隻可惜心術不正,誠為天下所有文人所不恥……”


    桑鈺道:“他又沒害著你,至於這麽詆毀人家嗎?”


    青年旁邊那人聽見可不樂意了,把頭伸過來道:“這怎麽能叫詆毀呢?難道泄題的事兒不是他幹的?那麽多試子的仕途不是他毀掉的?”


    桑鈺道:“科舉年年有,一次不中可以來年再考,貿然便把毀人仕途這種大帽子扣在人家頭上,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哎這就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了,哦他犯下大錯還不準人家說了是怎麽著?別管是不是他毀的,那他總是那案子的罪魁禍首吧,被捉拿下獄流放了也是事實吧?身為翰林學士不以身作則,反而鑄下打錯,我要是皇上我非得治他個死罪不可!”


    桑鈺氣得雙頰通紅:“你……”


    那人不依不饒的:“哎我說你是不是也心術不正啊,怎麽老為一個罪犯說話?小心我告到衙門去!”


    桑鈺脾氣也上來了,不卑不亢道:“有膽子就去告啊,我還怕你不成?像你們這種隻會在背後說人的人,恐怕也考不上科舉,心胸狹隘,我看你們才是真正的心術不正。”


    “媽的你再說一遍!”


    桑鈺:“我說你們考不上怎麽了?說錯了?”


    “老子宰了你!!”


    三個人扭打作一團,引來其他人圍觀,結果越勸打得越厲害,言語間不知道又衝撞了誰,好幾個人都加入了打鬥,眼看事情越鬧越大,一個人一看不妙趕忙報了官。


    官府也是昏庸,朝廷走狗,或是當朝為官的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齒林沐泄題的行徑,最終定了桑鈺包庇維護罪犯,挑起事端,判他一生不得再參加科考以示懲罰。


    從衙門出來,那幾人沖他不屑地吐了口唾沫,然後勾肩搭背地走了。桑鈺獨自一人回去。


    街道上人流穿梭,夾雜著旁邊小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太陽升得老高,正是貢院開考的時辰,那些人肯定剛剛開始閱卷,看到不擅長的題目還會在心裏咒罵幾句……


    桑鈺抬手虛虛做了個抬筆的動作,又放下了袖子,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去想,然後他加快了步子,朝宿住的客棧走去。


    跨進客棧大堂,望見樓梯上的房間,他頓了下,剛要上樓,店小二突然走了過來,手裏拿著個信封,沖桑鈺道:“公子您這麽快回來了?”


    桑鈺被他攔住,心內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忍著應了一聲“嗯”。


    小二道:“聽說今日是大比的日子,公子不是應該下午才能回來嗎?”


    桑鈺道:“有些事兒。”說著就要繞過他抬腳往樓上走,又被小二一把攔住去路。


    桑鈺道:“不管你有什麽事兒也等我……”


    小二打斷他道:“小的知道公子您急著想見那位夏公子,但是您無論有什麽重要的事也請聽小的說要這句話再走,因為……我這裏有一封夏公子給您留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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