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遇到了個難題。肖恆的媽媽和他說,家裏人本來想讓他念完本科出國深造,他本來也是很熱衷的,結果這兩次回家,再和他商量,他卻愛搭不理的。不管怎麽勸他,他就是聽不進去,一拖再拖。


    “你幫我們勸勸他哦,明年無論如何也該準備了。”肖恆媽媽拜託他說。


    有一天,肖恆帶馮嘉去他的高中,二十四中是全市最著名的重點高中,馮嘉依舊看見他們的光榮榜上,掛著肖恆當年的照片,他那時候已經很帥,在一群三好生的照片裏,那麽醒目。“你為什麽不出國了?”馮嘉問他。


    肖恆揣著手,微微側頭看著他:“你能出國嗎?”


    馮嘉透過他的眼睛,看不透他的心,隻喏喏地說:“我們的專業,申請不到獎學金的,我沒有錢。”


    “出國有什麽好?與其去國外當二等公民,還不如在國內好好混呢!我爸媽就是虛榮。”


    馮嘉沒有繼續勸說,他從沒想過改變肖恆,他能做的隻是跟從,不管他出國還是留守,不管他單身,還是處著女朋友。新學期剛開始不久,肖恆又找了新的女朋友,這次那女生比他大,是他們係的學姐。


    不過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因為學姐的介入,而有什麽變化。因為學姐已經開始找工作,非常忙碌,和肖恆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所以肖恆大部分的時間,依舊和馮嘉混在一起。


    那時,肖恆是學生會主席,他拉來的贊助,幾乎是空前絕後的。他帶領的籃球隊,在高校聯賽裏,打進了前三,簡直是整個大學的英雄。他成績也很好,gpa幾乎是4,他出類拔萃,所有教授都喜歡他。


    然而就因為他太出色,肖恆在寢室的人緣不象開始那麽好了,大家都覺得他是高高在上,私下裏不怎麽太和他親近。但馮嘉依舊受著大夥的喜愛,尤其老大,把他當小弟一樣關照。


    這天下著大雨,馮嘉從水房打水回來,渾身都濕透了。老大見他拎著兩個水壺,不禁又提醒他:“你怎麽幫他打飯打水,你欠他的哦?他成天弄得跟大忙人,淨使喚你。”


    “啊?”馮嘉拿毛巾擦頭髮,“什麽跟什麽啊?他哪裏使喚我,他有空的時候,也幫我的。互相幫助麽!”


    “他還能有空啊?李嘉誠都沒他忙。”


    馮嘉嘿嘿笑了:“老大,你怎麽對他成見那麽大?”


    “我就是覺得他這人城府太深,恐怕他把你賣了,你還幫他數錢呢。”


    馮嘉沒和老大爭執。這時候,樓下找肖恆的電話來了,老大沒好氣地說:“他不在!”—“那馮嘉呢?”


    馮嘉跑到樓下,是師姐,她拿了把玫瑰花的傘,高挑迷人。


    “我有個朋友,新開了個畫廊。開業那天有個小派對,你和肖恆都去捧捧場吧!”


    “你和肖恆去吧!我又不認識他們。”—“他是一定要去的,”師姐笑得似乎又內容,“你也是,那人你見過一麵的。”


    原來,攝影採風社團的贊助,是肖恆幫忙找的,因此有什麽活動,都會通知肖恆,而肖恆通常都會拉著馮嘉。有次他們辦了個比賽,師姐的這個朋友就是評委之一,和當時在幫忙的馮嘉,是有一麵之緣。


    “來吧!給我個麵子,捧捧場吧!”師姐這麽說,馮嘉也不好拒絕。


    馮嘉就是在那次派對上,認識了焦欣。


    第九章


    焦欣就是那個參加過活動的評委,他在藝術界似乎名氣挺大,當天參加開業派對的人裏,不乏名人。當然,馮嘉是都不認識的,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肖恆和師姐的身上。他們穿得相對隆重,跟情侶裝一樣,師姐的嫵媚動人,和肖恆的高大英俊搭配著,郎才女貌,惹人注目。馮嘉自然是落單的,他環視著周圍看不懂的藝術品,難免寂寞,這時候,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頭一看,對方比他稍微矮一點,帶著眼鏡,長發紮著馬尾,臉上颳得很幹淨,發青,好似以前留著絡腮鬍,剛剛刮的。


    “馮嘉,你好,我叫焦欣。我們見過麵,你記得嗎?”


    其實,若不是師姐之前提示,馮嘉是記不得他的。“您好記性,還記得我的名字。”


    焦欣客氣地笑著,他眼裏有藝術家那股奇怪的磁場:“你比較讓人印象深刻。”


    他們若有若無地聊,馮嘉透過焦欣的肩膀,注意到肖恆似乎正在人群裏尋找自己。他剛要藉口離開,焦欣突然問他:“你做過模特嗎?”—“沒,完全沒有。”—“那有興趣嗎?”—“我?不太合適吧?模特不都是身材長得像希臘羅馬人那種?我瘦不垃嘰,一點料都沒有。”—“那不見的,外表都是虛妄的,你身上有股氣質,能激發藝術家的靈感。”


    馮嘉被這句話弄得臉紅,心想,藝術家果然不是蓋的,隻好說:“我還是不要刺激藝術家了吧!”肖恆的目光已經準確地鎖定了他,馮嘉準備撤退,說:“我朋友找我了。”


    “他和你聊得不錯啊。”肖恆有點不知味地說,“他很有名,你看剛剛那幅畫,已經被買了,十二萬,有錢人真是吃飽撐的。”—“那麽貴?”馮嘉因為這個價錢瞠目結舌,他剛剛還在想,這些畫怎麽不標價呢,幸虧沒問出口,不然焦欣估計又要用藝術家的口吻說:“藝術是無價的”之類的了。“對啊,你想多認識些名人可以,別亂說話啊!還有,別到處亂鑽,我都找不到你了。”—“我什麽時候亂鑽了?”馮嘉說著,見師姐朝他們走過來,他連忙避了。


    肖恆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他沒和馮嘉說,剛剛姚丹透露給他的話。姚丹說,焦欣拜託她邀請馮嘉來的。不管焦欣出於什麽目的,這種熱情,讓肖恆感到不安,他看不慣焦欣對馮嘉表現出的,過分的殷勤。


    星期五證券投資課剛結束,馮家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問肖恆要不要去食堂吃飯。


    “我約了姚丹,”肖恆說,“晚上去我那裏吧!我有東西給你看。”


    “哦,我去圖書館寫完論文就過去。晚上能回來?”他和學姐出去就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了。


    “能,我吃過飯就過去。”


    肖恆和姚丹吃過飯,時間還早,估計馮嘉肯定還在圖書館,於是過去找他,剛走到西門外,正碰上馮嘉和人聊天,有說有笑的,肖恆仔細一看,那人竟是焦欣!馮嘉什麽時候和這傢夥混得這麽熟的?更讓他匪夷所思的是,馮嘉竟上了焦欣的車,在傍晚漸漸擁擠的人流中,遠去了。肖恆竟產生一股說不清的怒氣,他掉頭回到自己的公寓,悶悶地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頻道換個不停,心裏更加煩躁,他到冰箱裏,拎了啤酒出來,邊看體育台的新聞,可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消滅到第四瓶啤酒的時候,馮嘉回來了,進門見他在,有些驚奇:“咦,你今天回來得早哦!”


    “對啊,打破你計劃了吧?”—“嗯?什麽計劃?”馮嘉去廚房拿水喝,沒注意肖恆古怪的神色。


    “你下午幹嘛去了?”—“圖書館寫論文啊!”—“然後呢?”肖恆就想看馮嘉是不是故意瞞著他。


    “幹嗎呀!”馮嘉笑著,“你私家偵探查行蹤啊?”—“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呢!”


    “後來和朋友出去了呀!”他這才發現肖恆黑著臉,眼中稍見醉意:“你一個人喝這麽多久幹什麽?”


    “你什麽時候和焦欣成朋友了?”—“呀,你還真是偵探啊!嗬嗬,他邀我去他的工作室看看,他說我對模特有誤解,要我見識一下真的模特是什麽樣的。”馮嘉拿著玻璃杯,靠著廚房的門喝水,“我以為藝術模特都是那種脫得光光的,原來不是呢!什麽樣的人都有,還有老頭,小孩子什麽的。”—“哦,那你要給他當模特了?”肖恆狠狠地盯著馮嘉,如果馮嘉是塊木頭,估計這會就要著火了。“你今天怎麽了呀?他是問過我,可我沒答應呢,你覺得呢?我該不該去啊?”—“哼,”肖恆這時候心裏簡直不知道什麽滋味,不禁刻薄起來:“那看他出多少錢唄!錢要是多,要你脫光趴到床上去,你也會幹吧?”


    這話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來,肖恆後悔,他回頭一看,馮嘉的臉煞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似乎完全沒想到肖恆會說這種話。接著,把手裏水杯往桌子上一摔,拎起書包就往外走。肖恆衝過去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兒?”—“去哪兒也不在你這裏呆著!”馮嘉一甩手,就去開門,要離開。肖恆一反手,拍上門,堵在門口:“不準走!”—“好狗不擋路,你他媽的讓開!”


    肖恆的呼吸裏,帶著濃重的酒精味:“好讓你去見焦欣?馮嘉,我告訴你,我不準你再去見他!”


    “我愛見誰見誰,不用你管!”—“我他媽偏管定了!”肖恆朝前一撲,將馮嘉團團摟住,就往臥室裏拖。


    馮嘉和他較著勁,無奈拗不過肖恆的蠻力,他們在臥室的床上打起來。肖恆剛剛說的那些話,深深刺傷了馮嘉的自尊心,這兩年堆積在心裏的憤怒和委屈,一股腦地洶湧而來。那是他們第一次動手,嘴巴和拳頭,都不閑著。


    “喝點貓尿,就不知道你是誰,你憑什麽管我?”—“我要是不管你,你他媽的,早為錢去賣了!”


    “肖恆,你說話不用憑良心嗎?我在你心中,就這麽不要臉?”馮嘉越說越難過,連架都打不下去,被肖恆按住,連挨了好幾拳,他蜷縮著,也不知道是哪裏,疼得厲害,眼淚刷地就流下來。肖恆見他哭了,停了手,推了他一下,問:“喂,你沒事吧?”


    馮嘉眼淚奔流而下,他恨肖恆,恨到不知如何如解脫,心裏的話,一股腦地湧出來:“你他媽的,到處交女朋友,和女人上床,我說過什麽?我不過見了個朋友,你這麽難聽的話就出來。憑什麽你花天酒地,我就的忍氣吞聲?輪到我,你張嘴就罵,伸手就打?”馮嘉忍著身體上的酸痛,從床上爬起來:“肖恆,我告訴你,我是窮,可我也沒有為了安樂窩,就自作下賤的!我再不來了,就當沒交過你這個朋友!媽的,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混蛋的!”


    馮嘉忿忿地往外走,肖恆突然從後麵抱住他,緊緊地,卻沒動,在他耳邊沉重地呼吸。


    “你有完沒完?”馮嘉說著,回身就推他,卻被肖恆捕了正麵,他猛然低頭,出其不意地親下來,在嘴唇相碰的瞬間,馮嘉大腦裏,頓時一片空白,他睜大眼睛,看著肖恆的麵容,那雙眼睛裏,是無法掩飾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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