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家憤怒異常,想把我大卸十八塊以震門威。可是他們忘記了兩點:群毆中就算把我殺了,傳出去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而第二點是,他們根本不可能能殺我,再多一倍人力都沒用。


    於是,我十招之內製服了這兩群人。順便好心彈彈他們身上的灰,告訴他們如果想活命今天的事情就什麽也不要說。然後順便告訴那個女人,她要是再敢用趙岩嵩弟子的稱號招搖撞騙,我會讓她死的很難看。


    因為我真的不會狠,所以我在家說話一向沒有什麽權威性。不過這一次看來蠻有效果的,讓我很是得意了兩天。可惜沒兩天反效果就出來了,酒肆裏麵目光不善的人越來越多,而且直接都是衝著櫃檯來的,看得我直發毛。趙麟君那個氣哦~在床上搞定了我三天後,發配我上河邊釣魚去,當然,這也是“打消那些武林中人找你比試的念頭“的權宜之計。


    而今天,雪宸沖我們一使眼色,我們就知道酒肆裏又來了大人物,連忙換了裝,猥猥瑣瑣的走出來。


    抬眼一看,窗邊自斟自飲的,卻是孟湘臣。


    他還是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連舉杯喝酒的動作都仿佛做戲般完美無缺。我跟趙麟君互看了一眼,眼中都不禁出現憂鬱的神色。


    店裏的空氣,似乎都有些異樣了。


    說天下第一高手趙岩嵩長什麽樣子,江湖中十個有九個說不知道。但江湖中十個人有九個都知道孟湘臣長什麽樣子。酒肆裏有孟湘臣華麗的光芒壓陣,那群武林人士也不敢有所放肆,都靜靜的等待著,看什麽事情會發生。


    孟湘臣一邊飲酒,一邊對身邊的隨從說:“你們知道嗎?我以前是南山少林寺的,這一次在山下喝酒,也算回家一趟了。”


    隨從附聲道:“大人,為何不上山去,與師門一敘往事?”


    他搖搖頭:“走了,就莫要回頭。回頭傷心事太多,生生把人折殺。我還不如在自家的酒肆裏遙敬一杯濁酒,以謝師門。”說著,他果然端起一杯酒,拜三拜,十分慎重的倒在了地上。


    我和趙麟君對望了一眼,都不明白孟湘臣此舉何意——我們開的店鋪,什麽時候又成了他的“自家”?


    那隨從仿佛串好了台詞般,立馬說道:“大人,您這一去,怕是店鋪也管不上了,不如典當給別人,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他搖搖頭說:“管不了就給朋友管。此地雖陋,卻是我一腔心事所在。我遠去他鄉,知此地還有朋友,還有根基,才不會日日被鄉愁所困。”


    此語一語雙關,聽的台下人人臉上一凜,而台上人人也是心中一震。


    隨從唯唯諾諾,輕嘆道:“大人也是一個念舊的人啊。”


    孟湘臣點點頭,站了起來,向我們這邊走來,看樣子是要親自來結帳。


    趙麟君神情自若,埋頭看自己的帳本。而我已經避無可避,隻好抬頭帶著笑臉迎上去,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孟大人,您今天大駕光臨,怎麽沒提前說一聲呢?”


    孟湘臣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回頭去告訴我的那位朋友,此地他好好幫我看著。如果有人敢惹麻煩,八百裏告急也要報我,明白了?”


    “明白,明白。”我點頭哈腰的,將掌櫃的銅臭市儈樣學了個十足十。


    “那好,我走了。”


    不知道為什麽,在他清淡無波的聲音裏,我總感覺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我抬起眼睛看著他。


    而在那一刻的對望中,他的眼睛,竟仿佛是濕的。


    他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店鋪。一刻沒有停留,翻身上馬,揚鞭離去。


    倒是我,久久看著他離去的塵土。


    直到,塵埃落定。


    後來,果然再沒有人敢騷擾我們的店鋪,孟湘臣餘威尚存,沒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


    再後來,通過酒肆客棧裏過往的旅客,我們得知現任太子是當年黨爭中名不見經傳的三皇子,而就是這個看上去軟弱無力的三皇子,命孟湘臣為靖北大元帥,派往西北苦寒之地,征討邊關去了。


    所謂功高震主,哪一朝,哪一代,都不缺乏黃雀在後的故事。


    我和趙麟君唏噓一番,已知那一日是孟湘臣臨行前的最後相別。


    今後。


    上窮碧落下黃泉。


    生死兩茫茫。


    全書完。


    番外


    第64章 蝶戀


    “富有四海,君臨天下。”


    父親托著四歲尚不及椅背高的趙麟君的手,在宣紙上寫下這樣的字句。


    而哥哥趙麟海從私塾裏回來,正好看見這一幕。


    “富有四海,君臨天下。”麟君一邊寫著,一邊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認真的讀出內容來,臉上是專注而又迷惑的表情。讓他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蛋上呈現出一種別樣的有趣。


    “小君,這是你名字還有哥哥名字的由來!”父親的手愛憐的從他頭上撫過,“那是男人人生在世最大的夢想,九五之尊號令天下,雖然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做到的卻隻有那頂尖的一個,卻有無數的真男人在為之牽腸掛肚一輩子……”


    小君皺皺眉頭,像他這樣的年紀,很難想像這樣複雜的事情:“既然註定隻有一個人能做到,為什麽大家還要去爭呢?好奇怪哦?做點別的不好麽?”


    “就是因為隻有一個人能夠得到,所以才有人打破了頭也要位居上者啊!”麟海放下書包笑著插嘴。


    “哥哥!哥哥!”


    看見哥哥回來,小君立刻就甩開毛筆,作勢要撲進對方的懷裏。那毛筆在空中畫了幾個圈掉在宣紙上,濺出好些墨來。


    剛剛十二歲的麟海立刻把弟弟抱在懷裏,伸手在他鼻子上颳了一下,滿臉俱是愛惜。父親撫須微笑不語——兩個最最得意的孩子在麵前,還有什麽事情比這更美妙呢?


    趙庭淵原是地方上的大族子弟,因從小天賦異稟又喜舞刀弄棒,被家人送到天地教修行。天地教的名聲在江湖上雖然不太好,在當地卻是大大的有名,眾人奉若神明。這趙庭淵入得天地教後,也是存了心思要往上爬。誰知這地方的任職除了考究武功能力外,身世背景也是大大的重要。像趙庭淵這樣無根基的外來富族,就算再有權有勢,在天地教也難登高位。趙庭淵一生鬱鬱不得誌,將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兩個孩子身上,看著他們一天天成長起來,真猶如心花怒放一般,早年的那些雄心壯誌似乎也都回來了。


    “我趙庭淵雖不是教中出類拔萃的那幾個,但就說孩子們,這兩個卻是子輩中拔尖的人才。”趙庭淵心中默默得意,眼睛望向自己的孩子。哥哥趙麟海,十二歲,大概從小就被父親手把手嚴格管教,端是比同齡人成熟了許多,年紀雖小卻隱隱有鳳凰之姿。他生得星目劍眉,儀表非凡,尤其眉宇間那股沉穩的氣質,大人也難得,這孩子早早的擁有了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內斂,溫順——卻又不經意的露出那劍似的光芒來,隻一瞬,便來無影,去無蹤。


    而弟弟趙麟君,雖然四歲,看不出將來會成長成什麽光景,但僅一條“聰慧過人”已是遠近聞名。麟君長的極像母親,花團錦簇一般的一張小臉上,調皮中帶著嬌貴,嗔氣也嫌嫵媚,可愛的讓人不假釋手,連每次教主見了也要抱過去玩耍一番。趙庭淵這兩年行事頗順,隻怕也是借了這個小兒子的“光”。


    趙庭淵又開始細細的琢磨孩子將來的造化:“這大兒子的脾氣秉性自然沒話說,為臣是宰傅之姿,為將是將軍之才,如若哪一天成為天地教教主,我亦不覺奇怪。這小兒子我卻有些吃不準,本來聰明美貌都更勝哥哥一籌,教主也喜歡,要是將來承了位子該有多好,但似乎性子隨意了些,隻怕餘人皆有意,君無登鸞心啊。”一想到這小兒子當年抓周的時候,對那些筆墨刀劍都無視,卻抓些胭脂俗粉在手中嘻笑,趙庭淵又開始憂心忡忡起來。


    父親在這廂心裏轉過千種心思,而兩個小孩卻渾然不覺,猶自嬉鬧。哥哥捏捏弟弟的小臉蛋,親密的笑著言道:“小君,今天學什麽了,跟哥哥說說?”


    “剛學了幾個字。”麟君揚起粉嘟嘟的小臉,一副羞澀撒嬌的表情。


    “說來聽聽。”


    “唔……”這趙麟君雖然聰慧異常,過目不忘,但此刻看見了哥哥,一顆心早飛到對方身上,剛剛學了什麽全然忘記。此刻被考教起來,忍不住又轉過頭去看那歪歪扭扭的字跡。


    “不許看!”麟海捂住弟弟的眼睛,故意捉弄他:“爹剛剛才教給你的,怎麽就忘了?”


    麟君一陣掙紮,可惜他人小體弱,哪裏是哥哥的對手,於是悻悻放下手,撅著小嘴道:“還不是看見你了,哥哥欺負人,阿爹抱……”掙紮著竟要離開哥哥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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