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望著前方的景致,李夏炎倒抽著氣,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麽,幾個月不見,原本該沉默佇立、曾經屬於自己的旅館,在新任買主的經手下,居然一改以往陳舊、陰森的外表,變成了一幢極為美式的建築,就像是刻意招搖似的,紅色的瓦片、整片米白色的磚牆,還有麵對著湛藍大海的原木製陽台,更不用說那風格簡單卻讓人一眼就愛上的大廳。他肯定那個將之改造的人,應該是個有品味、而且有錢的人,能夠將自己的旅館整個拆掉,還合併隔壁的空地,將之擴建兩倍大,以後,這裏應該會有更多的客人願意住進吧!


    呆然的想著,而車子停下後他又一陣錯愕,不敢相信南宮仲夜竟然殘忍的做出這種事,要他這前業主父子住進新買家建的旅館之中;怎麽可以有人能夠這麽粗神經、這麽殘忍呢?被迫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已經很難受了,還得前來品嚐失敗……


    「吶!發什麽呆啊!炎,下來啊!」將行李一一拿出,南宮仲夜得意的望著那新建好的旅館,卻見李夏炎坐在車裏動也不動,就連李默之都忍不住好奇下了車四處探看,那該是一邊驚呼、一邊像個鄉巴佬般的摸摸探探的男人,卻反常的滿臉震驚。


    「……南、宮、仲、夜!我恨你!」將拉開車門的男人一把推開,李夏炎衝出了車外,一邊跑遠。


    「啥……」還滿頭霧水的南宮仲夜坐倒在坐上,望著那抹背影,絲毫無法理解為什麽自己想給他的『驚喜』,卻讓李夏炎成了『驚嚇』。


    「笨蛋。」淡淡的、帶著幾絲譏嘲的男孩站在一旁,那眉眼也是報了小仇的快慰。


    「什……小鬼!」像是想到什麽可能般,南宮仲夜氣的大吼,「你沒告訴你爸這房子是我買下來要給他的?才讓他以為我帶他來是炫耀?」直覺得指出不對,難怪明明要回來了,那男人卻一臉快哭出來的難過模樣,本來以為是因為他捨不得自己,後來一想才發覺盲點。


    「沒錯,為什麽我要那麽輕易就把爸爸送你?歐吉歐。」微揚嘴角,李默之的確是故意的,自己的爸爸被另一個男人搶走就算了,偏偏那男人還總是一副萬分得意的自信樣子,讓他看了就不爽,故意要父親有回南部的想法,卻不告訴他男人為他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報復這個男人啊!


    「你……你……」指著李默之的手指開始顫抖,努力忍耐也是不想讓那人見著自己失手殺了他的孩子,深呼吸又深呼吸下,他終於稍微平靜下來。


    「可惡!你爸呢?炎他去哪了?」現在主要的事務不是發火,而是找回那大病初癒的男人,也不想想自己還在生病,居然連外套也不搭的沖了出去,海風可是很大、很冷的耶!


    「……」沉思了一下,李默之才朝著父親離去的方向走去,理也不理身後那暴跳如雷的男人。


    「該死!」瞪著那小小背影,南宮仲夜也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會答應和這滿腦子陰險計畫的臭小鬼合作了,如果不是為了李夏炎,如果不是為了不讓他逃離身邊,他南宮仲夜才不會委屈求全到這種地步!


    後來,找到李夏炎時,是在一座廢棄的小港口,遙望著那男人像會隨時消失不見的背影,南宮仲夜黑著臉就要衝上,卻被身旁的李默之阻擋。


    「我去說爸爸比較能接受。」這麽一句話後,臉色難看的男人果然乖乖停下腳步,不得不承認男孩的話是對的。


    所以,當李默之走到父親身旁,看著父親狼狽的哭樣,忍著嘆息的衝動,一邊無聲的坐下。


    「對、對不起,默之……」抹著淚水,李夏炎也很想像個男子漢那般堅強、決不落淚,但現實太過逼人,除了一死了之外,他隻能用這個方式渲泄。


    「對不起什麽?」仍沒說出口的真相還在胸口,李默之也能想像自己的父親得知事實後、那般可怕的臉色。


    「對不起……我、我們的家沒有了,我也沒辦法讓你過好生活……」那和家緊緊相依的所在,是他們倆唯一的財產,而這份珍貴的財產遺失了,才讓他感覺窒息、難受,但也來不及了。


    「還在。」好吧!他輸了,鬥不過父親的真誠和愚笨,他這個天才兒童隻能乖乖回去當他的小孩,不再妄想要保護爸爸,而且已經有人出麵接手了,他該退位才是。


    「嗯?」扁著嘴,滿臉的眼淚鼻涕的男人,果然一點形象都沒了。


    「我說還在,爸爸,我們的家一直都在。」望了他一眼,李默之搖搖頭從懷中拿出手帕,伸手擦著那些狼狽。


    「從那個女人來到家裏時,我就和歐……南宮叔叔協議好,那個時候,我就猜到那女人會突然回來一定沒好事,所以我和他約好,必須出手幫忙,並且如果能讓爸爸愛上他的話,那我就會支持你們。」若無其事的將手帕收好,李默之也躲著自己父親錯愕且噴著火的眼神。


    「後來,那女人果然不出所料的把我綁走,到了北部三天後,南宮叔叔就出現了,看他一臉慘白還要執意救人的模樣,真的很好笑……」尾音有些抖,像是李默之也為了居然有人能夠為了父親而拚死救自己感到不可置信。


    「什……」三天?那麽當時還身受重傷的南宮仲夜不就……天啊!


    「對,我知道他受了傷,還是因為前任情人傷的,所以不是很同情他,爸爸,如果以後歐吉桑偷吃的話,你也可以試著刺他一次,應該滿過癮的。」一臉正經的說著,難得的笑話卻沒得來捧場的笑聲,他隻得聳肩。


    「後來,他把那女人送進牢裏吃牢飯,罪名是『誘拐兒童』,而我則是繼續在他的住所裏等你,可是你遲了兩個月才來,還把旅館賣了,因為南宮叔叔一直暗中注意你,所以就接手了旅館,還幫它改頭換麵,旅館的持有人還是爸爸你,一直沒變過。」輕嘆了口氣,李默之也知道,自白比說謊來得困難,卻還是硬是接下了會招人生恨的責任,實在不想再看南宮仲夜和自己的父親鬥法了,不管怎麽樣,父親還是永遠的輸家,這也太難看了一點。


    「……為什麽……為什麽默之你要幫他說話呢?你不是討厭他嗎?」像是不甘心自己的兒子站在南宮那邊,雖然對兒子的隱瞞有些生氣,但是一想起他們為了自己居然做了那麽多事,心中又忍不住歉疚起來,比起隻知道煩惱頭痛的自己,他們不是更堅強嗎?


    「我是不喜歡他,不過也不討厭就是,隻要爸爸喜歡的話就好了。」能夠把長久以來一直搖搖欲墜的家給扶穩,並且讓父親全心依賴、愛上的男人,他是不會反對的。


    「是這樣……嗎?」望著海麵,李夏炎仍是茫然,自己的軟弱不會讓那男人不耐嗎?不會讓他覺得厭煩嗎?如果有一天他膩了,那自己又該怎麽辦?像那前幾任的情人段般死心離去……做得到嗎?


    「總之,以後還很長,爸爸,我們先回去吧!」起身,那身高甚至不足一百四十公分的嬌小男孩,卻總是最先清醒、理智的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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