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越看這青絡越覺得古怪,也越覺得恐怖。她很不習慣有人對她這麽的“好”,噓寒問暖,一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的姿態。


    “你……那個……嗯,青絡,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吧?”阿修羅做好了心理準備,來個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說什麽?”青絡瞅著她問,嘴角含笑,溫柔無限。


    “你為什麽救我?又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有什麽要求你就隻管提吧,你救我一命,我理當報答你。”阿修羅一副豁出去的姿態惹得青絡輕笑連連。


    青絡坐在床邊,抬起手捏住阿修羅的下巴,輕輕地勾起嘴角,用暖昧的語氣說道,“我發現我蠻喜歡你的。”說著,她竟俯下身子吻住阿修羅的唇,如蜻蜓點水般劃過,然後放開她,起身,坐正身子,說道,“阿修羅,你可以考慮以生相許!”


    “你——”阿修羅又羞又惱,憤恨地著瞪著青絡。


    青絡注視著阿修羅,說道,“先別惱,聽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你,是真心的。”她垂下頭,淺淺一笑,說道,“你很吸引人,你的傲氣,你的豪氣,你的擔當,你那頂天立地不輸男兒的氣質,真的讓人折服。我喜歡你這不怕天不怕地的模樣,我喜歡你這天塌了用肩挑的勇氣,也喜歡你偶爾流露出的那抹柔情,也心疼你偶爾展現的憂鬱。”她緩了一下,說道,“以前,我總喜歡追著找你挑戰,其實,那不過是想追逐在你的身後,不過是想看到你。到後來,見你與龍族之戰,見你負傷,與你日日夜夜相處,我才明白心底深處最真摯的情感。我們不是凡人,我也學不來那扭捏的姿態,既然愛了,我便說出來。坦坦白白,清清楚楚,也省得在心裏藏著掖著鬧心。”


    阿修羅望著青絡,無語。對於青絡的話,有一些感動,但還有一些說不出的情緒。當青絡跟她說這些的時候,她想起了轅夙離風,那個女子也是有著同樣的氣質,她比男兒更剛強,也比女兒更柔弱。她那樣子的女子,就如冰火,強烈而決絕。在轅夙離風的身上,她常看到自己的影子,但是,她又看到一種自己所沒有的韌性。


    青絡站起來,淺笑著望著阿修羅,替她掖了掖被子,轉身出去了。她的嘴角噙著堅定的笑容,她愛的人,她一定會爭取到手,永不放開。


    轅夙離風醒了,她整整昏睡了十天才醒。轅夙蘭嬋正守在她的身邊,一身衣服汙得給刷出油來,頭髮亂糟糟的活脫一隻雞窩,上麵也不知道積了多少汙垢,那雙看她的眼神,可憐兮兮的活脫脫一個被人丟棄的小狗。轅夙離風撫摸著轅夙蘭嬋的頭,心一酸,掉下淚來。若她就這樣死了,這孩子誰來照顧?


    她掙紮著爬起來,轅夙蘭嬋卻已經吃力地捧了食物送到她的麵前,“娘親,吃!”


    “哪來的?”她問,這些東西並不是她儲備的,嬋兒也弄不到這些東西。


    “姨姨留下的。”轅夙蘭嬋稚嫩的聲音說道。捧著東西的小手因承受不住重量,漸漸地往下沉去。轅夙離風趕緊接住,放在床邊。她問,“姨姨是誰?”


    “姨姨是師傅,叫阿修羅。”轅夙蘭嬋仰起小臉蛋說道,“她跟好多龍在對麵的山上打仗。”


    轅夙離風一驚,趕緊起身,卻不慎牽動了傷口,疼得她又跌落了回去。“那姨姨現在哪?她有回來麽?”


    轅夙蘭嬋搖了搖頭,返身爬上石桌子,倒了碗水捧過來送到轅夙離風的麵前,說道,“娘親,喝水。”


    第九章


    轅夙離風接過轅夙蘭嬋遞過來的水,隻覺得心緒不寧。阿修羅跟龍族相鬥,到現在又還沒有回來,隻怕是凶多吉少。她軟軟地倚在床上,雙手撐著床板,隻覺得心如死灰。她又如何救得了阿修羅,現在打鬥的聲音都沒有了,隻怕早結束了。縱使沒有結束,自己一身的的傷又如何相救。


    “娘親”轅夙蘭嬋爬上床,摟著轅夙離風的脖子,一聲一聲的喚著,“娘親,娘親!”聲聲皆是依戀,聲聲皆是不安。轅夙離風把轅夙蘭嬋抱在懷裏,緊緊地抱著,她說道,“嬋兒乖,娘親在。”以後,她也隻有娘親在了。將頭埋在轅夙蘭嬋的頸窩裏,指尖緊緊地扣在石床的床板上,指節泛白。


    又養了半個月,轅夙離風終於能夠下床,她收拾了下洞裏的東西,就準備帶著轅夙蘭嬋離開。阿修羅留下的食物夠她們吃兩個月,藥物則是綽綽有餘,可以供她以後用。


    轅夙離風腰間懸著“克邪”寶劍,身後背著古琴及一個包袱,懷裏抱著轅夙蘭嬋緩緩出了山洞。


    下山沒多遠,便見到有人搜山,聽到有人語,“快點,都搜仔細了。她就住在這山上,大王有命,誰抓到轅夙離風,賞黃金千兩,抓住她那小娃兒,賞黃金百兩。”


    “娘親!”轅夙蘭嬋輕喚一聲,附在轅夙離風的耳邊,低聲說道,“娘親,他們都是壞人,嬋兒都躲著他們。”一雙狡黠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聰明得讓人心疼,可愛得讓人心酸。


    轅夙離風緊緊地抱著轅夙蘭嬋,說道,“嬋兒乖。”她返身回了山洞,點著裏麵的柴木,讓整個山洞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轅夙離風則施展起輕功,踏著糙尖樹枝迅速地往另一邊陡峭的山崖方向奔去。


    趁著搜山的人都往著火冒煙的山洞奔去的時候,轅夙離風悄悄的避開眾人來到陡峭的懸涯邊,沿著僻靜的山路往下奔去。到達半山腰,她突然感覺到空氣中有異動,本能地覺得危險,她停下步子,卻猛地一個閃身避開,隻見一道勁風斜斜的從旁邊穿過,她拔劍出鞘,回手就是一劍劈去。


    一聲長鳴,轅夙離風抬頭看去隻見一隻大鵬正盤旋在上方,它的背上舵著一個青衣少年。那少年大聲叫道,“在這裏。”腳步聲立即朝這邊湧來,聽這動靜極其熱鬧。


    “娘親”轅夙蘭嬋低喚一聲,摟緊了轅夙離風的脖子,聲音在透著一種緊張。


    “怕麽?”轅夙離風低聲問道。


    轅夙蘭嬋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轅夙離風把背上的琴取下,將轅夙蘭嬋背到背上,然後一把扯過旁國的一根蔓藤,用劍砍斷,將蔓藤作為繩索把轅夙蘭嬋捆綁在背上。她收劍回鞘,抱著琴,指間旋轉,指弦撥動,琴音竟凝成一線,化作一道勁氣直奔那大鵬鳥而去。


    那大鵬鳥背上的少年一驚,叫了聲,“當心!”急忙駕著大鵬鳥閃開,但還是慢了一步,那大鵬鳥的腿被勁氣擊中,爪子生生被折斷,灑了滿天鮮血,掉落下來。


    慘叫聲聲,聽起來好不悽慘。那大鵬鳥受此攻擊,頓時凶性大發,尖叫一聲便朝轅夙離風撲來。捲起漫天勁風,翼下的風竟將兩旁的樹生生刮斷,猶如利刃。


    轅夙離風的眼中冒起道寒光,她的身形一閃,右手抽出左腰懸掛的“克邪”劍,施展開神鬼沒測的神法,直直地朝那大鵬鳥罩了過去。她出劍無情,仗著身法狡靈,仗著寶劍鋒利,仗著劍術高超,硬生生的把大鵬鳥困在劍鋒之下,但見劍光閃閃,鳥羽翻飛,那大鵬鳥硬生生的被剔成了沒毛大鳥,慘叫聲中被轅夙離風削了腦袋,悽慘地落在地上。


    “你!”那少年也受傷不輕,全身衣衫盡碎,含怒地瞪著轅夙離風,“你好大的膽子!”


    轅夙離風卻突然手起,隻見劍光一閃,那少年的脖子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你——”他瞪大眼睛看了眼轅夙離風,緩緩地向後倒去,落在地上。


    “離風!”康紹的聲音響起,“你瘋了,居然把……”話未說完,在轅夙離風的森冷眸光下止住了。


    轅夙離風回過頭,冷冷地睨著他。在康紹的身後,圍著千軍萬馬,還有許多修為高深的修真人士。看樣子是有備而來啊。她是沿著懸崖邊最陡峭的山路下山的,身前身後皆千軍萬馬,左邊是萬丈懸崖,右邊是陡峭山壁,端地是腹背受敵,到了絕境。


    康紹說道,“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不為難你。離風,我隻要你一碗熱血及你們轅夙家的藏寶地,我保你們母女平安。”


    轅夙離風冷冷地瞅著她半天,緩緩地吐出兩個字,“無恥!”她不認識這個人,不認識這個被利益燻黑了心的人。


    “離風,我知你性子倔強,但到現在,你不為自己也為孩子著想。她還這麽小,你怎麽忍心讓她受這般苦,怎麽讓她見到這血腥的場麵。”康紹勸說道,“大王隻是要解開玉書的法子,不會殺你們的。”


    轅夙蘭嬋摟住轅夙離風,大聲說道,“娘親,我不怕。”


    血腥的場麵?更為殘忍的場麵她的孩子都經歷過。自己昏迷的時候,她一個稚弱的孩子日日夜夜地守在自己身邊,夜間,那山洞漆黑陰冷,蚊蟲叮咬,沒有人陪她,沒有人與她說話,到處都是死寂,山洞外是噬人的黑暗,時時刻刻的危機。這孩子雖然不說,但她知道她的怕、她的恐懼,她怕自己死了,怕從此隻有她孤伶伶的一個人。自己能醒來,全靠這孩子日日夜夜的呼喊,若非那黑暗深處傳來的聲聲“娘親,嬋兒怕”的呼喚之聲,她隻怕是就此睡死過去,永墜那漆黑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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