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穀見紫天君坐下,便在他旁邊坐下。


    花笙見到他倆都落座,這才跟著入座。


    紫天君問道:“是不是師公老了,老糊塗了?還是久掌權位,被座下弟子哄著捧著,失了覺察明斷?”


    這話花笙哪敢接,低著腦袋眼睛盯著鞋尖,不敢吱聲。


    包穀想了想,說:“隻有凡人才有老糊塗一說,師公是修仙者,可以一直活下去,不老,也不糊塗。”她直言道:“隻是受到打擊罷了。”


    花笙:“……”她心道:“你有這麽開解人的麽?”


    紫天君沉沉地嘆了口氣:“……”


    包穀想了想,說:“修仙,追求的是力量和脫胎換骨,但其實修的是心。我們修仙,汲汲營營,為的是什麽?師公是想讓門下弟子過上好日子;師姐是想要擁有強大的力量不受人欺負、可以自保;我想報恩,和師姐一起長相廝守過上安靜、與世無爭的生活,朝看日升夜看星,一杯清茶一壺濁酒,足矣。我們為了心中的執念一步步往前走,難免出現各種變數。例如師公座下的弟子過上好日子了,卻因日子過得太好、缺少歷練而心誌脆弱、行事謀事幼稚一念之失誤入歧途自斷生路;我因為想要報恩、想要維護自己維護的、想過上想要的生活,沾得滿手血腥、大肆斂聚修仙界的財富。”她的話音頓了頓,說:“我們做不到十全十美。人活於世,不忘本心、不忘初衷、問心無愧,足矣。”


    紫天君再次沉沉地嘆了口氣,抬起頭看向包穀,說道:“你長大成人了。”


    包穀輕輕地笑了笑,說:“五百多歲了,快六百歲了吧。其實我都忘了自己到底有多少歲了,在星空中經常過得不知年。”


    紫天君聞言,再看到包穀的那雙眼睛便覺心酸。他家姝兒快一千歲了,還跟個長不大的小丫頭似的,包穀的心境已滿是荒涼讓人覺得飽經滄桑。


    第四百一十八章 吃貨師姐妹


    包穀覺察到院門口傳來動靜,神念一掃便探見她師公座下的一群弟子邁了進來。他們滿臉悲痛地跪倒在紫天君的麵前,痛哭流涕,有孝心十足者哭著寬慰紫天君莫要傷心生氣,又有人自責自己身為師兄卻沒能攔住景文淵致使他在衝動之下鑄下如此大錯,一派師慈徒孝的模樣。


    聽得他們哭得如此悲傷,如此為紫天君擔憂,包穀倒覺得自己成了那罪魁禍首。


    紫天君虛扶一把,讓他們起身,說道:“你們都起來。為師已經決定退位,將宗主之位交給玉宓。”


    “師父,使不得!”院子裏又是一片哭嚎。


    又有弟子撲在紫天君的跟前,抱住紫天君的大腿,痛哭道:“弟子們都是由您教導出來的,少宗主久不在玄天宗,又身兼砍幫職務,如何能擔此重任?”


    包穀站起身,躬身道:“師公,待破界域門建好師姐便要隨我一同離去,這宗主的位置她不適合。”


    在場不少人聽到包穀這話,哭聲一頓,然後又繼續作悲痛狀。


    這一頓雖隻是極輕微的一瞬間,仍沒能逃過包穀的眼睛。她暗嘆口氣,朝紫天君欠身行了一禮告退,轉身離開。


    花笙以年比大考的事為藉口起身離開,省得耽誤他們師徒談心。待踏出院子,她以神念傳音對包穀道:“咱們這些舊日的師兄弟姐妹們許多年沒有聚過,改日你若得閑,小聚一番如何?”


    包穀輕輕點頭,應道:“好。”她回到觀戰台,見到偌大的觀戰台空了一大半。她師公座下的弟子全不在席上,隻剩下以玉宓、豐夢龍為首的一些“老一輩”的長老、峰主還坐在席上。從剛才她師公座下的那些弟子的反應,她意識到景文淵的事隻是一場導火線,後麵還會有一連串的事發生。


    如果說,景文淵的事就此揭過,那麽此刻他們該坐在這觀戰台上,之後老老實實消消停停的,至少得收斂一段時間吧?而不是在這時候圍到紫天君的身邊去那一番作態。又或者是真怕紫天君引咎退位?怕受到因她回歸而崛起的靈雲峰的打壓,所以牢牢地抱緊她師公這條大腿,以求用她師公來壓住她?


    玉宓見到包穀回來後便跟木頭似的坐在那想事,她握住包穀的手輕輕拍了拍,說:“別擔心,掀不起什麽大浪來。”


    包穀“嗯”了聲,她收回思緒,專心去看擂台上的比試。隻是經過這麽一場事,她再沒之前的輕鬆好心情,反倒是沉甸甸的,便是比試場上,也受到景文淵和程武那場殺戮的影響。景文淵和程武那兩峰的弟子因為峰主死在廣場上的事,顯然是人心都亂了,去到場上也因心緒不穩難以發揮出與之修行境界上對等的戰力,紛紛落敗。


    靈雲峰的弟子倒是一路高歌猛進,鮮少有能夠遇到敵手的。若是遇到,那比拚則是相當精彩。


    玄天宗年輕弟子中有出息的並不少,除靈雲峰外,還有許多弟子無論戰力、資質、修行境界、法寶都算相當出色,臨場鬥戰經驗更是不俗,有時候從那反應就能看出是從門派比拚切磋中練出來的還是從生死之地裏練起來的。門派切磋中練出來的,在毫釐間的把握便不太精確,確切地說是從生死之地中磨礪出來的弟子因為時常麵臨危險時刻警惕,那種對危險的反應已經成為本能,有時候思維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本能地做出了反應。高手交戰,在這來不來得及反應的這麽瞬間,有時候就已經決定了生死成敗。這比試擂台上不拚生死,但成敗高低立現。


    擂台上的出彩讓包穀的心情好了許多。上樑再不正,弟子多了,總還是有些好苗子的。人多,競爭也多,不是每個人都會迎奉巴結,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峰主和自己師傅的青睞能夠不勞而獲坐擁大量修仙資源隻顧埋頭衝擊修行境界。


    天色漸晚,比拚仍在繼續。


    年比大考是不分晝夜地進行的,玉宓作為主持者坐鎮這裏,如果沒有別的事,幾乎不會離開。


    包穀見日落西山,便對玉宓低聲道:“師姐,我回雲海密林了。”


    玉宓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包穀笑道:“你還怕我迷路不成?”她朝下午時陸續回到席上的十幾個峰主看了眼,又沖玉宓擺擺手,徑直離去。


    包穀剛踏進雲海密林就聽到有交談聲從院子裏傳出,她側耳一聲,意外地發現居然是清瀠和包念回在說話。她倆不是互看不順眼麽?莫非是又起爭執了?


    她推開院門,繞過院裏的影壁,一眼看見院子裏架起口鼎,鼎懸空,底下有一件渡劫期的法寶在那燃著熊熊烈火,那火焰乍然瞧去呈靜止狀,若以神念探去便能發現其氣息格外猛烈,再凝神一看,竟是太陽真火。那渡劫期的法寶說非凡,也確實非凡,太陽真火灼熱無比,不是一般的法寶裝不住。說尋常吧,除了容納太陽真火緩慢釋放外,沒見到有什麽特別,若非要說有什麽功能,那就大概是用來做爐灶,便如此刻,擱在煉天鼎下釋放出太陽真火煮東西。她一眼就能看出這件法寶是出自她小師叔的手筆,估計還是給她師姐煉的,能拿格外罕見珍貴、能夠采聚儲藏太陽真火的材料煉成個爐子法寶的,隻有她倆才幹得出這事。


    那太陽真火法器上架的鼎也不是一般的鼎,正是清瀠的煉天鼎。


    清瀠的手上還拿著一雙大羅赤金勺子正撩起袖子往鼎裏攪動。


    旁邊包念回端著一個盤子,盤子裏是新摘的靈珍寶藥,正往裏添。


    瞧這對師姐妹的模樣,一個個盯著鼎裏都在流口水。


    包念回盯著鼎裏,很快便把盤子裏的靈珍寶藥都扔了進去,伸長脖子看了看,說:“我覺得料還是加少了,熬這地仙肉也特廢材料了。”


    清瀠笑眯眯地抬眼看了眼包穀,那眼神略有些閃爍,透著心虛。


    包念回背對著大門,她的修行境界太弱,哪裏覺察到自家師傅回來。她師傅去看門派比拚,估計沒三五天都不會回來,也許會等到比拚結束。她這會兒全副身心都在地仙肉上,地仙肉啊,想想都流口水。地仙肉這種東西自然配得起最好的佐料食材!包念回看到清瀠攪動的湯就知道加的料少了,於是又“噌噌噌”地奔回後院的小廚房一陣翻箱搗櫃,把她師伯平時煉的、攢的那些食材都翻了出來,又跑到後院的藥園裏一通小心尋找,不著痕跡地拔了好幾株萬年寶藥,抱著一大堆東西奔回大鼎邊,正要往裏撒,忽然看見自家師傅立在那,頓時嚇得渾身一震,張大嘴,傻眼地看著以為不會回來卻突然回來,像是特意回來逮她倆的師傅。她嚇得手一抖,精準地把兜在懷裏的靈丹寶藥和食材全部掉進了清瀠的大鼎裏。


    包穀見到包念回那動作,與其說是掉進去的,倒不如是包念回手一抖給故意潑進去的。


    包念回反應過來,說:“師傅,清瀠師姐說請你喝地仙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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