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鉞國把重注都押在了玄天門身上,對包穀、妖聖、紫雲姝自然格外看重。司若在下達大軍撤退的命令後便返迴鑾駕中準備破開虛空馬上趕回蒼都城,卻看到妖聖突然起身走到鑾駕前舉目遠眺望向荒古山脈,包穀緊跟其後,兩人的臉上並無慌亂之色。


    司若的眸中劃過一絲疑惑,她穩住鑾駕使其在空中朝著蒼都城方向疾行,同時也來到了鑾駕外的護欄前,看向荒古山脈。


    荒古山脈深處上空血雲壓頂,天地間籠罩在血霧中,原本鬱鬱蔥蔥的大地此刻正迅速地變成枯黃色,衰敗的死氣盡現。隻在頃刻間便有數十件聖器爆發出強大的氣息,即使相隔極遠,仍能隱隱看到聖器爆發的光芒和感覺到其令人心悸的力量。聖器的氣息一道接一道、接連不斷地爆發出來,那數以百計的聖器氣息形成的恐怖威勢及盛景是修仙界數萬年裏都未曾有過的。


    數百件聖器湧卷出的氣息與這瀰漫在天地間的血煞死氣相比弱得宛若滄海中小浪花,顯得是那般的微弱,仿佛隨時會被淹沒在這無盡的血煞死氣中。


    司若見到這情況心中猛地一沉,情況,比她預計中還要糟糕許多許多許多。她聲音沉沉地問道:“妖聖,包穀,你們怎麽看眼下這情況?”


    妖聖隻淡淡地說了句:“鎮壓住這魃的並不是荒古山脈中的聖器,而是以這九龍升仙局聚集的風水大勢,這是以修仙界數萬年無仙、以這天地一大半的靈力為代價!”她扭頭看向司若,問:“你覺得聖器的力量比起荒古山脈所匯聚的風水大勢力量如何?”


    司若沉聲說道:“宛若滄海一黍,不值一提。”


    妖聖說道:“這是修仙界的一場浩劫,一場這方天地間的浩劫。人心、人性的貪婪自私比魃更可怕。藥醫不死人,神醫難救病入膏肓者。這修仙界的人心都爛透了,神仙難救。這天下的修仙者早忘了什麽叫以天下蒼生為念,當他們為了利益覆滅別人的時候,已為自己埋下覆滅的禍根,當把劍指向別人的時候,劍已指向了自己,當今修仙界走的是一條互相毀滅的自我滅亡路。證不了道,就算是占據這聚集天下風水大勢的九龍升仙局的龍脈寶穴亦成不了仙,容如玉便是如此。”她看向司若,問了句:“你覺得當這九龍升仙局所匯聚的靈力散歸天下時,你們能夠獲得的靈力及運勢會比占據龍脈寶穴的容如玉更多麽?容如玉為什麽會死?”


    被血煞死氣所籠罩的荒古山脈中到處都爆發出聖器的氣息,那氣息,宛若散布在黑夜中的零星火把發出的光芒,星星點點惹人注目卻難以照亮黑暗的夜。


    妖聖眸光定定地看向司若,說道:“好好想想你要救的你該救的是誰吧!”說完,不再看司若,而是抬眼看向荒古山脈深處。


    包穀亦目不轉睛地盯著荒古山脈深處,她在這無盡的血煞死氣中感覺到一股磅礴的力量正在覺醒,那力量令她心悸,令她想要撲過去,卻又感到畏懼。那力量太強,強到她毫不懷疑自己如果衝過去,必然被撕碎。


    妖聖的神念探到荒古山脈中的情形,不由得搖了搖頭,說道:“到這關頭,竟然還想著以聖器盡最大限度地汲取荒古山脈中的龍脈之勢。”


    司若看到這血氣煞氣已經濃到形成血色濃霧,以她洞玄期大圓滿境界的神念都隻能探出一裏多遠。她說道:“鑾駕的飛行速度還不夠快,我們得從虛空中離開。”虧得她們有鑾駕的法陣相護,若是元嬰期和化神期實力的修仙者在這裏,早被這些血色煞氣取走性命。她剛才神念還能探到大地上時,便見到血色煞氣所覆之處全部化成腐朽的絕地。樹木在枯死化為朽木,花糙落敗化為腐葉,弱小的動物和凡人、修行境界低下的金丹期、元嬰期修仙者被血煞死氣浸蝕一身血肉化作血水,那血色煞氣繚在骨頭上,最終匯聚成兩點宛若跳動的火焰般的光芒匯聚在眼窩處,那些本該死去的白骨在那血色煞氣的繚繞中、在眼窩裏那兩簇跳動的血色火焰下宛若擁有了生命般又爬了起來……


    忽然,荒古山脈中陡然爆發出極至強大的力量,這力量仿佛在把這一方天地都填滿,又似要覆蓋住這方天地。


    那力量,撕開荒古山脈中的血色煞氣,那力量,令這天地都在顫抖,那力量,令那血色的天色變成了一片血紫色,那力量化作九條由精純的靈力匯聚成的九條巨龍沖天而起——


    那九條力量宛若無限大,隨著它們從荒古山脈中衝到空中,整座荒古山脈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山仍是那山,卻失去了它該有的精氣神,它不再讓人感到巍峨壯闊深不可測,不再讓人覺得它埋藏著無盡的寶藏,它就像是在瞬間荒蕪渺小宛若一具死去的屍體,這是一座已經死去的山。人活一口氣,人的精神氣沒了,人死了,山的精神氣沒了,山也會死。


    那九條由精純力量凝聚的龍直衝九霄,當它們的龍尾脫離荒古山脈、當它們的頭顱到達雲層中時,那九條巨龍轟然一片散開,化作無比強大精純的氣息散向四方。


    站在鑾駕上的幾人清楚地感覺到一股無比舒適、熟悉的力量迎麵拂過,又消散在這天地間。


    妖聖輕輕地說了句:“九龍升仙局的龍氣散了,這地方變成了九龍困屍局。”


    司若“嗯?”了聲,問:“九龍困屍局?”


    妖聖說道:“生機化為死氣,這九條具有升仙之勢的大龍脈由鎮魃化作九條龍屍拱衛魃棺,那九條連接九條大龍脈的神金鎖鏈由九龍鎖魃變成了魃鎖九龍!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九龍拖棺!龍是屍龍,魃是屍魃,吉凶對換,原本這裏的風水運勢有多強此刻就有多凶。”


    司若聽得妖聖的說話,心直直地往下沉。她隨即又“咦”了聲,問:“荒古山脈中各路勢力的人為什麽沒有出來?他們有聖器相護,莫非也難以逃脫?”


    妖聖笑了,問:“當初在封天絕域裏,聖器的護身效果如何?那時封印未破,以聖器護身都隻能暫時緩解,不能完全阻隔封天絕域中的力量,而此刻,封印全破……”她的話沒說完,忽然感到一股令她非常不舒服以及強大的氣息再次沖天而起,驚得她抬頭朝荒古山脈中望去。


    妖聖、包穀、司若、紫雲姝幾乎全部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荒古山脈號稱占地十萬裏,此刻,她們即使罩著這濃鬱的血霧,她們卻可將一切盡收眼底。這片山脈像是突然變得極小,而山脈最中央原本那升仙地所在的地方就像變得無限大,在那升仙地的中央有一口血大的血紅色的棺材在半空中沉浮,那九條原本繞在魃棺上的神金鎖鏈繃得筆直,給人一種魃棺拖住九條鎖鏈往上拽而非九條神金鎖鏈鎖住魃棺的感覺。怎麽說,那感覺就像是以前這九條龍脈拉住魃棺,而此刻則是這魃棺拉住這九條龍脈。最讓人感到恐怖的便是那魃棺上立著一個渾身裹覆著血紅色火焰的女人,火焰中的身軀玲瓏窈窕,纖細的腰、傲然的胸、翹挺的臀,美艷不可方物。她的雙眸不是眼睛,而是燃燒的火焰卻給人一種她正在注視著妖聖的感覺。她有著筆挺深邃的五官,長相張揚妖艷。若是從模樣長相來說,這絕對是個一等一的耀眼奪目美艷絕倫的大美人。可大美人卻是一身邪氣,嘴角上揚露出殘忍的笑容以及兩顆長長的獠牙,那披散在身後的火紅色及腰長發宛若火舌般撩動著。她的長髮並非隨意披散,而是被一朵血色蓮花半束著。那血色蓮花開得正盛,晶瑩欲滴仿若宛若珍寶,花瓣上還掛著血滴,宛若血蓮垂淚。


    妖聖看著那站在魃棺上的女人,渾身顫慄,臉都嚇白了。她的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魃棺上女人的束髮雪蓮,顫聲叫道:“破獄血蓮,真是破獄血蓮,居然被她摘來戴在頭上,天吶!”妖聖看到原本已經成幹屍狀的魃居然恢復了活力,那破獄血蓮居然被魃戴在頭上簡直驚懼欲死。


    破獄血蓮,在地獄中誕生,破除地獄孽障,鎮壓一切邪魔盪盡一切冤孽,可化紅蓮業火燃燼世上一切業障,諸邪不傾萬惡盡破。


    那魃卻不懼破獄血蓮的鎮壓,不懼紅蓮業火的焚燒,把破獄血蓮戴在頭上!


    妖聖瞧見那魃盯著自己的眼神,毫不懷疑那魃是記恨上自己紮根魃棺想要鎮死它,打算換朵別的顏色的蓮花戴!


    第三百一十章 回蒼都城


    司若看著那魃居然以大法力顯現於世,那氣息、那氣焰宛若一方,再看妖聖飽受驚嚇的模樣亦嚇得魂飛魄散麵若死灰!她甚至懷疑大羅金仙臨世能否收了此魃!


    紫雲姝瞧見魃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想到關於魃那“殺龍吞雲、赤地千裏”的傳說,再看到麵前的景相,嚇得臉都白了,又看到妖聖也嚇壞了,下意識地就想叫上包穀趕快離開這裏,一扭頭,卻見包穀麵色沉吟、眉頭緊鎖地抬起頭看向頭上的天空。她順著包穀的視線朝空中看去,隻看到天空一片血紅,可此刻,呈血紅色的何止這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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