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應著。


    “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你會怎麽樣?”陸路問道。


    “怎麽又說這種話?”我輕聲喝斥道。每次想到她會離開我身邊的這種可能,我都有種鑽心的痛。


    “突然想到,隨便問問。”


    “那你會離開我嗎?”我問,她總是這樣問,定有原因。


    “不會,死了也都不會離開你。”陸路答道。


    “我也是。”我摟著她,就算是死了也要跟她在一起。


    “夕陽倒映在湖麵上,好美。”陸路說。


    湖麵落日的投影中,那燦爛的金色中透著一種羞怯的嬌紅在波光粼粼的水波中蕩漾,散發著迷人的色彩。


    我們就一直這樣相擁而坐,直到太陽沒有影子,星星、月亮全跑出來。


    陸路站了起來,她的精神好了很多,她輕輕地從我的懷裏站了起來,然後將我拉起來,說:“我想四處走動一下。”


    “現在?”


    “嗯。我想四處看看。”


    “現在天黑了,好處都黑不隆冬的,會有危險。”我說道。


    陸路沉靜了一下,說道:“我隨便說說的。”


    可是我卻感覺到她不是隨便說說的。我說道:“我也突然想去逛逛耶。這月光很美,不去逛逛簡直是浪費。”於是牽著陸路往前走。


    月光下散步有著另外一種寧靜,我蹦蹦跳跳地在陸路的身邊轉著,然後跳躍著去踩自己的影子。我動影子也動,覺得十分的好玩。偶爾還擺出幾個投影。


    “看你,還像個小孩子似的,當真是童心未泯啊。”陸路輕笑著說我。


    “童心未泯好啊,小孩子是最快樂的人,像小孩子一樣快樂不好嗎?”我回答著,突然有個想法,就是和她的影子來個合照。但,我卻沒有找到她的影子。陸路的四周都沒有她的影子。


    我跑到陸路的身邊,與她並排齊走,隻見我自己的影子,沒有她的。


    陸路什麽時候沒有影子的?


    嘰嘰喳喳的我突然之間沒有了聲音,陸路問道:“你怎麽一下子安靜了?”


    “呃,沒有。”我壓下心中的那種不祥的預感,甩去這股念頭不去想它,然著拉著陸路冰冷的手往前跑去,享受著風吹拂著臉頰的舒適感覺。


    可是,真能不想麽?冰冷的手、冰冷的身子、輕如海綿、沒有影子,隻有鬼才是如此!可是,鬼無淚,陸路有淚啊!


    陸路的手突然從我的手中抽出,停在了原地。


    “怎麽了?”我停下奔跑的步子,回過頭看著她。


    陸路定定地看著我,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麽了?有什麽話就說嘛。”我鑽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問道。


    陸路想了想,又咬了咬下嘴唇,最後下定了決心,說道:“你剛才的想法是對的。”


    “什麽想法?”我愕然,我剛才有跟她說我的什麽想法麽?


    “的確隻有鬼的身子是冰的、輕如海綿沒有影子,可是不一定所有的鬼都沒有淚,有的鬼有淚,就如我。”


    葉落了,但根還在。心死了,人還在。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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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12-11 18:06:36 第36樓


    我愣住了,什麽叫做“就如我”啊!難道陸路是鬼嗎?這太好笑了,她怎麽可能是鬼呢,她明明是一個活生生和大活人,她不可能死,不可能成為鬼的。


    我捏了捏她冷冷的臉,說道:“大晚上的別亂說話,招來了那些東西可不怎麽慡。”然後,裝作沒事般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但氣氛明顯的壓抑了很多。我的腦想中不斷地浮現出她的話,我控製不住。


    我們兩人靜靜地走著,圍著湖邊走,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走了很久,我們繞著這湖南走了大半夜,又繞回了起點,回到我們的帳篷邊上。


    陸路說道:“航慈,我們是愛人,我不該瞞你。”


    “我不覺得你有瞞我什麽,你想告訴我的就一定會告訴我,不想告訴我的就有你的理由,沒有什麽瞞不瞞的。”


    “那我告訴你,在車的尾箱裏麵有我的屍體,我已經死了,我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想選個地方把我自己葬了。”陸路用力地喊出這句話。


    我感覺到天空打了個霹靂,我感覺到我的耳朵在嗡嗡作響,我感覺到我的腿在發軟,我感覺到世界在旋轉,跟著世界黑了一下。待我回過神來,我發現我扒在地上,陸路就在我的身邊扶著我。“航慈,你沒事吧?”


    我覺得全身都在發抖,心裏被恐懼緊緊地束縛著,眼淚把視線給模糊了。我緊緊地抱著她,唯恐她消失,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在我的懷中,她怎麽可能會死去呢?我不斷地加重手上的力道,想將她抱得更緊,讓她不能從我的身邊離開。


    “我不會離開你的,航慈,別怕。”陸路也在哭,冷冷的淚落在我的肩上,刺痛了我的心。


    她怎麽會死?怎麽會這樣?是我害死她的。早知道我就把東西給雪魔,他就不會殺死陸路了。


    “航慈,別自責了。我死的隻是肉體,靈魂還在,我還在你的身邊,你可以感受得到我,抱得住我。”陸路哭著說,“對不起,我不該告訴你這件事,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哭著說,聲音嗚咽。


    陸路哄著我說:“沒事的,航慈,沒事,隻是靈魂和肉身離體了嘛。把肉身埋了就是了,我還是我啊。”


    我還是抱著陸路哭,她輕輕地撫著我的背。漸漸的,我哭累了,就在她的懷中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在車上,陸路就在旁邊。外麵已經是白天,太陽照得大地一片光明。車裏有點暗,我知道鬼是不喜歡太陽的。


    睡了一夜,我也平靜了下來,坐起來抱著陸路,說道:“不管你是人還是鬼,這對我來說都沒有影響,沒有改變。”


    “我知道。”陸路輕輕地撫著我的臉,說道:“你想什麽我都知道,對你我還不了解嗎?”


    我把頭靠在她的肩上,說道:“你死了,我也陪你一起死。”


    “傻瓜,我們現在也能夠在一起,你何必再尋死呢。”


    “對哦!”我吸了吸鼻子,暗罵自己怎麽這麽死腦筋,隻想著以前的她死我死,她生我生。


    “你魂魄不全,要是死了,很快就會消失的,到時候我們就很難在一起了,所以你要為我保重自己。”


    “嗯,那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還要照顧好你。”


    “餓了吧?從昨天到現在你都沒有吃過一點東西。”


    經她一說,我還真餓了,於是點了點頭。


    她伸出手,飯盒就從車外麵飛了起來,落入她的手中。她揭開飯盒,裏麵冒出飯菜特有的香味。


    “好香。”我接過飯盒和筷子就扒著吃。吃了幾口,又停下,準備餵她吃:“你也餓了吧。”


    “我是鬼,不知道餓的。”


    “哦,是哦。”一下子又給忘了,於是自個兒吃著,陸路就一直守著我,和平常沒有什麽不一樣。


    我的心裏也就釋懷了,隻要她在我的身邊,隻要我們還和平時一樣,她是人是鬼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別。


    吃完飯,陸路跟我說,她的屍體該埋了,要不然就會壞了。


    打開尾箱,我看見陸路的身體蜷縮在車箱中,黑髮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她的樣子。


    我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了出來,她的身子有點僵,抱出來後還是蜷縮著的。我的腦海中突然有著一種想法,於是將掌心貼在她的背心上,將自己的力量輸入到她的體內。雖然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有用,可我還是願意試試,想讓她暖和一些,柔軟一些,也美麗一些。


    讓我感到開心的是,她的身子慢慢地變軟了,四肢也可以動了。我將她抱在懷中,捨不得放開。


    陸路的魂魄輕輕地抱著我,說道:“不用捨不得,這隻是具空了的軀殼了。”


    “可是這還是你啊,這身體是你的啊。”我眼中泛淚,她的身體從外麵看來一點事都沒有,可是,肋骨、內髒全碎了。她是受了怎樣的重擊啊!這該死的雪魔,我饒不了他!


    其餘陸路又何嚐捨得她的身子,隻是她沒有表現出來,不想讓我更傷心而已。


    陸路說道:“埋了吧!”她回過頭,在她扭頭的那一瞬間,我看到那的淚在空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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