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延靜靜的注視著她,終於還是擁她入懷,在她耳畔擔憂的說:“阿維,你這樣,我隻怕會給你帶來禍事!”


    第二天,雪月一早跑去找漓清,漓清站在府前的一塊大石上,一臉抱歉的看著她。她無所謂的聳聳肩,說:“阿延已經消氣了!走,今兒我領你去人間吃美味去!”


    “好!”漓清跳下大石,拉住雪月的手,兩人化作兩團光消失在原地,向遠方飛去。


    飛去了哪裏呢??


    雪月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黑暗中不甚明亮的屋頂。是啊,之後去了哪裏呢?那個叫做阿維的人是不是又幹壞事了呢?那個漓清,他是華妃嗎?還有那樹下站立著的他一臉冰冷的阿延,雪月驀地一陣心痛,為了誰呢?腦海深處似乎有個聲音在哭喊:阿延,阿延,阿延……


    再也睡不著,雪月起身掌燈,將夢中所見的一切,一筆筆都畫在了紙上。當畫到阿延那張冰冷,隱隱含著怒氣的臉時,雪月手下一抖,眼淚就落了下來,心中痛極。扔下筆,連外衣都沒有穿,雪月一路流著淚跑向暖玉閣。


    今夜又是十五,龍景淵留宿在暖玉閣,本是相安無事,大半夜的,暖玉閣的殿門卻突然被急促的拍的震天響,與此同時,風花突然翻身下地,床頭的燭火一直燃著,燭光下,龍景淵清楚的看見了風花的一身紫衣,和流光暗動的綢緞似的紫發,龍景淵下意識的驚呼一聲,風花倏地回頭看向他,同樣紫色的眸子裏有的隻是高高在上的漠然。殿外的人還在拍門,隱隱的可以聽見來人的哭泣聲,是雪月。


    風花一怔,卻是瞬間恢復了原來模樣,那邊綠衣已經拉開了殿門,風花回過頭,雪月已經撲了過來,鑽進他的懷抱,大聲的哭喊著:“阿延……阿延……”


    阿延!正是他剛才夢裏的那個自己的名字。風花微微一僵,才抬手抱住雪月輕聲的安慰著。龍景淵深沉的眸子裏微光一閃,阿延?雪月會抱著風花喊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又或者阿延就是風花的另一個名字?


    涼城內,龍景淵騎著馬緩緩的踱到一個酒樓前,自有殷勤的小二前來牽馬,龍景淵在二樓一個廂房裏沉默的飲酒。小二熱情的將菜一道一道的擺上。終於,龍景淵等到了他要等的人,一個身穿藍衣的翩翩公子拾階而上,在龍景淵對麵的位置坐下。


    藍衣公子一手執杯,一手放在桌麵上輕點手指,待一杯茶盡了以後,他才微微眯起眼睛,慵懶的說到:“王爺,您所託之事,潘某認真的查過,涼城這裏,十八年前並沒有誰家丟過孩子,十八年前這裏荒蕪的也就隻有幾戶人家而已!”


    頓了一頓,看到龍景淵略微有些失望的眼神,潘祈才接著說到:“不過,翻過涼城外的那座涼山,鄰國的國都豐城裏,十八年前可是有一個極其顯耀富貴的人家丟過兩個孩子!”


    “翼國的國都?”龍景淵沉吟,繼而挑眉說到:“繼續!”


    “十八年前,豐城最顯耀的姬家,出了一個有名的美貌小姐姬雲,進宮做了皇妃,姬家從此更是錦上添花,一時間名動一方。皇妃的哥哥姬封,更是被封為異性王侯,真真羨煞了旁人。隻是天公不作美,那姬王侯得了一對雙生子後,卻不過幾天的功夫,那對雙生子竟不知被誰人偷了去,說也奇怪,那姬家的皇妃在宮裏生了個公主,卻也是在剛出生的那天丟了。一時間,皇妃和姬王侯都似瘋了一般,翼國的皇上派出了大批人手去追查,倒是找到了那位小公主,可憐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竟是在大雪天裏,給活活凍死了。至於姬王侯的那對雙生子,卻是再也沒有得出什麽結果。幾年時間後,也就不了了之了。姬王侯再未娶妻生子,皇妃後來雖是貴為皇後,卻也再未生育過!”


    “雙生子?”龍景淵皺眉:“是男孩還是女孩?”


    “據說是一男一女!”


    “哦?有意思!”龍景淵的表情一瞬間變的很是高深莫測,嘴角似翹非翹。


    雪月整理好她畫的那些夢境裏的畫麵後,將畫紙往風花麵前的書案上一攤,風花微微挑眉,他走上前指著畫中,坐在石頭上和一個小猴子打鬧的白衣白髮的男子,不確定的說:“漓清?”


    雪月眼睛一亮,繼而小雞吃米般的點頭。風花又是抿唇一笑,又指著其他畫中的幾人說到:“滄瀾?霓裳?狌狌?孟極?窮奇?蠻蠻?……”


    雪月隻微笑著點頭,最後的最後,是那兩個人,紫衣紫發紫眸,雪月聽見風花好聽的聲音輕聲呢喃到:“阿延、阿維……”


    雪月隻覺得心底像是有什麽東西破繭而出,砰然悸動,卻聽風花話音一轉,語氣裏竟有一絲顫抖:“雪月,這是我們嗎?我們究竟是誰?或者說,我們究竟是……什麽?”


    雪月猛然僵住,是啊,他們究竟是什麽?夢中的那條粗大的嚇死人的紫蛇嗎?他們是妖怪嗎?是妖怪也沒什麽的吧?雪月心想,隻要能和風花在一起就好!


    想是夢見過漓清的關係,華妃的死帶給雪月的巨大衝擊,竟也漸漸的減淡了很多。秋天的尾巴掃過,冬日再度來臨的時候,整個後宮裏隻剩下雪月獨自一人孤軍奮戰!雖說風花每天下午也會來幫忙,可是雪月還是忙的焦頭爛額,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格外的想念華妃,想當然的,她的心底多多少少又是一陣抽疼,畢竟華妃死在她的懷中,又是為救她而死,而且,死的那樣壯觀激烈!


    忙完了一切,打賞完宮中的大小嬪妃宮婢,雪月幾乎累癱了,龍景瀾大力誇獎了她一番,又賜了一堆獎賞,算是犒勞她。年三十那晚,宮中裝點的喜氣洋洋,舉行皇室盛宴。就連一向久居佛堂的賢妃都莊重的一身宮裝出席了宮宴。在沒有皇後的情況下,風花和雪月做為後宮官品最高的嬪妃,自是一左一右的坐在龍景瀾身邊。


    晚宴開始之前,先是各大家族的當家人上來呈新年賀禮,其中有個人呈上來一對耳墜,那耳墜很奇特,透明的淚滴形的水晶,在光華四耀的小巧圓環下輕輕的晃著,像是誰的淚滴在風中搖墜。雪月將眼光掃向呈禮之人的臉上,她微微皺眉,這個年輕貌美的公子,讓她覺得很眼熟。是誰呢?雪月不禁凝眸沉思。


    那邊呈禮的人對龍景瀾說到:“皇叔,這是小侄前些日子得到的一個寶貝,據說它產自大衛國,是一對戀人的淚滴所化,相傳有緣人得到它,它就會變成那人的幸運色,小侄俗人一個,倒不曾讓它變過色,如此神奇的東西,還是拿來孝敬皇叔好了!”


    龍景瀾微微彎起嘴角,調侃到:“還是你有心,拿上來讓朕瞧瞧!”


    禮盤呈到龍景瀾麵前,坐在他身邊的風花也不禁好奇的看向那對耳墜,龍景瀾伸手拿出一隻,看看沒有變化,他便又放了回去,風花不知怎的,竟也伸出手拿起了一隻耳墜,隻見霎那間,那透明的淚滴竟變得通體瑩紫,整個大殿都被紫色的流光籠罩在其中。


    就在眾人驚訝的不敢發出聲音的時候,卻聽雪月“呀!”的一聲驚呼,隻見她指著麵前呈禮的人,歡笑著說:“我想起來了,你是王小侯爺!那年在鳳凰樓……咦?這是什麽?”


    雪月被王小侯爺麵前盤子裏的耳墜所吸引,她伸手將它拿起來,隻見又是一片紫光閃過,雪月手中的耳墜也變成了通體晶瑩的紫色,她好奇的擺弄著手中的小玩意,笑著說:“真是神奇!”


    可憐王小侯爺站在一邊,頂著來自九五之尊身上的巨大壓力,苦笑著說:“皇貴妃娘娘,您先為小侄解釋解釋一下吧!看皇叔這是要吃了我呢!”


    雪月這才抬頭在他和臉色全黑的龍景瀾之間掃視了一眼,仿佛才想起她剛才說過的話,微微勾了勾嘴角,雪月拽了拽龍景瀾的衣袖:“皇上,當年在鳳凰樓裏王小侯爺救過臣妾,若是沒有他,想來臣妾現在也就沒有福分來伺候皇上了!”


    果然,龍景瀾的臉色好看了很多,微微勾起嘴角,他心情極好:“小侄真是費心了!賞!”


    王小侯爺暗抹一把冷汗退下,龍椅兩邊的風花和雪月都低著頭在研究他們手中的神奇耳墜,龍景瀾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發疼,殿下一直沉默的龍景淵,在看向風花和雪月手中紫色的耳墜時,他一臉的寒霜竟稍稍暫緩,半晌,卻露出一個諷刺的冷笑!有緣人?笑話!兄妹兩人也能成為有緣人?


    就在龍景淵低頭飲酒的時候,他清楚的聽見空中隱隱傳來破風的聲音。他急忙抬起頭向大殿上看去,雪月為風花的左耳戴上了那隻耳墜,龍景瀾抬手將另外一隻戴在了雪月的右耳,他攔攬雪月的腰,微笑著說:“很好看!”


    然後,空中破風的聲音傳來,他想揮手推開雪月已是來不及,刺客的劍直直的刺入雪月的後背,穿過前胸的劍端滴落著她鮮紅的血液,雪月愣愣的看著龍景瀾還僵在臉上的微笑,她竟也突然笑了,極其諷刺、悲傷和失望的笑,雪月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卻隻是湧出了大量的鮮血淹沒了她柔軟的唇。與此同時,已經完全呆掉的風花竟也突然開始大口的吐血,在殿內的人大聲呼喊:“抓刺客!”時,在侍衛與刺客交戰的時候,風花掙紮著爬向雪月,他摟住她,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口中鮮血的甜腥和淚水的苦澀交織著,他俯下頭,將臉貼住雪月的臉,隻無限哀傷的輕柔的喊出一聲:“雪月……”風花便頭一歪,摟著雪月,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雪月被搶救過來,已是兩天之後,又五天之後,她才幽幽轉醒,風花守在她床邊,看見她睜開眼睛時,他急忙握住她的手,微笑著說:“雪月,你醒了?要喝水嗎?”


    雪月漆黑的大眼睛轉向他,茫然的問:“什麽時候了,怎麽這麽黑?紅衣忘記點燈了嗎?”


    風花握著雪月的白皙手指驀地一緊,窗外白雪紛揚,印的房內一片明亮,他低頭看進雪月漆黑的眼眸,那眸中竟是無一絲光彩,風花嗓子眼裏一酸,壓抑的嗚咽了一聲。雪月久久等不到風花的回話,這時聽見風花哽咽,她竟突然笑了。抬起一隻手撫上雙眼,雪月苦笑著說:“原來我的眼睛,瞎了啊?”


    “不!刺客的劍上有毒,太醫說這毒清的不徹底,會留下後遺症,隻是暫時性的,過些日子就會好的!”風花握住雪月的手,輕聲安慰。


    “風花,又是冬天呢!”輕輕的嘆口氣,捂著眼的雪月突然開口無力的說到:“我真的真的真的是,討厭死冬天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那一場風花雪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維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維風並收藏那一場風花雪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