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坎坷,付出一切但是毫無回報,便宜他人。”善緣滿嘴酒氣,笑起來更甚,卻字字精準,分毫不差,“有人分走了你的福氣,苗易,你是不是還有個姐妹?”善緣仔細盯著苗易的臉看,打了個酒嗝,噴了她一聲。


    苗易詫異,手上的雞爪子滾到地上。她並不想相信老和尚的話,可是從沒有說過自己還有個雙胞胎姐姐,善緣一語中的,婁忍霸占了屬於她的一切。


    “小姑娘浪費!雞爪可是好東西!”善緣心疼,他就喜歡啃骨頭,趕緊將剩下的一隻爪子塞進嘴裏。


    “沒想到啊善緣,挺靈的,我有個雙胞胎姐姐。”苗易笑了笑,不知是故作隨意還是本就不太上心,“不過已經死了。”


    “她是你的大劫,擋你親緣,也擋你姻緣。”善緣一張油膩的嘴繼續說著,苗易手已經不自覺握緊,呼吸變得急促,情緒顯然有了起伏,近一個月每日抄經書修身養性,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平靜心情,完全被推翻了。


    “跨過她,有情人終成眷屬,跨不過麽…孤獨終老。”善緣嘖嘖,“苗易,你的生活裏缺了容易兩個字,所以你要找一個名字裏帶個容字的另一半。”


    苗易震驚,這老和尚都說的是什麽啊!“我們廟裏有兩個弟子姓容的,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介紹?”老和尚又開始流露出不正經的本性,“人品那是沒話說,樣貌也不錯,眉清目秀的。”


    “我對和尚沒興趣!”苗易原本還有點沉鬱的心情被他這樣的插科打諢一攪合,竟然放鬆下來。


    “都是俗家弟子,留著頭髮呢,名校畢業,我們和尚也是要求學歷文憑的!”善緣堅持不懈,苗易無語地起身離開。


    “苗易,下下籤和上上籤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善緣一本正經,連嘴上的油漬都擦得幹幹淨淨了,“凡事不要執念太深,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旁人留幾分餘地。”


    在麓華寺的最後一個晚上,苗易徹底失眠了,就是因為老和尚一番精準的推斷,他提及的未來都是對極的,那麽未來呢?是否也分毫不差?


    而那邊善緣和尚翹著二郎腿吃著剩下的半隻雞,耳朵邊上是超時髦的觸屏機,與他樸實的和尚外表格格不入。


    “都按交代的說了,叔叔我還臨時加戲了,指名道姓讓她找姓容的小夥子,放心吧,該你的跑不了。”電話那頭的人笑得心滿意足。


    苗易這一個暑假過得特別離奇,前一半都掙紮在被人截胡的婚事裏,後一半更衰,如今每天不抄上十頁經文根本睡不著覺,一手糙書已然出生入。


    但是更離奇的是…昨天審計處就已經報導上班了,因為她沒有手機聯繫不上,導致她曠工一天…


    繳書費的學生排著長隊,審計處人人忙得不可開交,對她也是分外怨念。“苗易,你完了,主任就等著你出現好訓你。”孫姐不知是不是去了非洲,反正人曬成了非洲的。


    晚上不說鬼,白天不說人,主任背著手走進來,苗易尷尬地將包往身後一藏,準備接受主任的討伐。


    果然主任見到她之後,眉頭一皺,真是來者不善:“苗易,你這婚事辦得可真是偷偷摸摸,是不打算請我們了?”


    苗易一愣,難道是自己那場失敗的婚事?不過主任是怎麽知道她要結婚的?“沒有,我沒有…”她不知道如何解釋這件事情,結結巴巴又吞吞吐吐。


    “還想瞞著?我都知道了!”主任哼了一聲,“昨天報導你沒來,我在門口碰到了容老師,他給你請了假,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容北?”苗易有點意外,“他說什麽了?”時隔一個月再提起這個名字,真是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雖然她在抄經文走神的時候,常常會在紙麵上留下這兩個字,她真是明白了,不提並不代表忘記,隻是熟悉得不必再時時複習。


    “苗易啊苗易,結婚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主任責怪,“雖然容老師是比較出色,學校裏喜歡容老師的女性很多,但是正因為這樣,你更要把結婚這個消息說出來,好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收斂!”


    苗易嘴角抽搐:“主任,你是說我和容北要結婚?”“你看看你看看,還不想承認。單身又不發獎金的。”主任用手指點著她,“要是我女兒能找到半個像容老師這樣的,我就笑死了。”


    “你怎麽會這麽想啊主任!”苗易覺得十分之莫名其妙。“昨天容老師都說了,最近你們在準備結婚的事情,很忙才幫你請了一天假。”主任一臉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容老師都大大方方承認了,你說你有什麽好瞞著的真是,喜酒可一定要叫上我們!”


    主任背著手又走開了,苗易回頭,無論是如長龍般扭曲的學生隊伍,還是窗台後零散坐著的同事,散發出的怨念足以將她壓倒在地,目光如劍,刺穿她千萬遍!


    “你要和容老師結婚了?”忽然不知道哪位同學大聲問道。苗易尷尬地不知所措:“沒有的事情!”


    這番疑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更是激發出了群眾的怒氣,那熊熊怒火簡直要將她燒成灰燼。


    “虛偽!”


    “假惺惺!”


    “裝模作樣!”


    “你憑什麽否認啊?”


    “哪點配得上容老師!”


    “要說不也是容老師說!”


    苗易忽然覺得自己孤立無援了,這些容北的簇擁們一副要把她消滅的架勢,她剛一坐下,麵前的隊伍刷地就變長了,每一位繳費的同學都要指責她兩句,一早上下來,苗易真是憋屈得很。


    “苗易,什麽時候結婚啊?”孫姐忽然開口,苗易一口茶含在嘴裏,噴了一桌,不少毛爺爺都被她的口水洗禮。


    用力拍著胸口咳嗽:“誰要結婚了?我真的沒有!”“得了吧,容老師可不是會胡說八道的人,主人都這麽說了,還能有假?”孫姐嗤笑,“沒想到啊苗易,j大第一美男子就被你這麽輕鬆拿下?”


    “我發誓行嗎?絕對沒有結婚這事情,要是我說半句謊話,五雷轟頂,天打雷劈!”她舉起三指賭咒,不料話音方落,巨大的雷聲伴隨著閃電,從天而降。


    “還發不發誓了?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小心一個雷劈了你。”同事們紛紛大笑,苗易鬱悶地看了一眼窗外,烏雲密布,看來是要下雨了,真是…巧的很!


    “證領了沒有?”


    “酒席啥時候辦?”


    “婚紗照拍了沒有?”


    “不會是奉子成婚吧?”


    同事們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苗易心裏默默地流著淚:容北根本沒出現為什麽就能得到大家的信任,她極力辯解,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她,她的人緣到底有多差?!


    正當她憤懣將死的時候,門口那一位亂放謠言的始作俑者竟然出現了,手裏拎著一個紅色的袋子,上頭紅艷艷的囍字格外引人關注。


    苗易還來不及質問,那廝已經逐一分發,直至走到她麵前,“你幹什麽?!”苗易咬牙,揪住他的衣領。


    原本莞爾的臉上有了大笑的衝動:“發喜糖啊。”他眨眼,有些促狹。


    ☆、56容北,真是聰明啊


    苗易噌地從位置上站起來,繞出窗口,一把揪住容北的衣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拖出辦公室。背對著容北,便沒有容北臉上似有得逞的笑容。


    一直走到了杳無人煙的角落,苗易才甩開了手,氣呼呼地瞪著眼前這個坦然自若的男人。“吃喜糖嗎?”容北遞了一盒給她,問得十分真誠。


    用書法做包裝盒簡直是文藝到了極點,這哪裏是喜糖,簡直就是藝術品,明明沒有寫上半個囍字,但是一眼就能瞧出是喜糖,是自內而外透出的喜氣。反正和她挑的那個是不能比,就好似容北和羅迅之間的差別。


    “吃你個頭!哪兒來的喜糖?”用力拍開容北的手。“我們辦公室的杜老師結婚,是他喜糖。”容北笑起來。


    “別人的喜糖你發得那麽開心幹嘛?!”苗易又氣又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容北義正言辭道。


    苗易恍然,容北的言談舉止簡直就是叫人產生誤會。“容北我告訴你,別在給我耍什麽花樣!”她厲聲警告道。


    容北仿佛沒有聽到,依舊笑眯眯的:“晚上一起吃飯吧?”“做夢吧你就。”苗易白了他一眼就要走。


    “你欠著我一個月的房租呢。”容北提醒,苗易詫然,說起來她還真忘了這件事情。“會還你的!”苗易撇撇嘴,容北將一大袋喜糖塞給她。“這是我推薦的糖果,裏麵有你喜歡吃的巧克力。”揮揮手,瀟灑離開,“下班等我,不要走得太快。”


    苗易拎著一袋喜糖,招來旁人異樣的目光,又不捨得扔,因為裏麵真的有她喜歡的巧克力!


    辦公室裏的氣氛越加怪異,所有人完全是一口咬定她已婚的事實,羨慕的嫉妒的,眾說紛紜。


    “喜糖不錯啊,挺貴吧?”孫姐就吃人嘴軟的道理誇了苗易一句。“真不是我的喜糖!”苗易暴躁地反駁。


    “得了吧你,瞧瞧這包裝盒,這個是苗字吧?這個容字吧?苗易和容北,你簡直是□裸地嘲笑我們的智商。”小王深惡痛絕道。


    苗易一張嘴簡直能塞下個鴕鳥蛋,憶起容北走遠還停下來莫名其妙地和她說了一句:“新郎叫杜容,新娘叫蔣玉苗。”這簡直是…多麽精準的算計。


    “不是的”苗易用力地拿額頭磕桌麵,鬱悶地無以復加,“真的不是我的!我還是未婚少女!”


    “好了已婚少婦,你看看這一盒糖,哪個不是你喜歡的,太明顯是你的品味了。”孫姐去掏她手裏的袋子,“挺好吃的,多給我幾盒。”


    苗易立刻將袋子護在懷裏,奈何對手太多,原本的十幾盒一下子搶了個精光,最後一盒在孫姐與苗易的爭奪中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遇到障礙物停了下來。


    那是一雙腿,苗易愣愣地望過去,是許久不曾見麵的魏家許。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盒子,明顯有一瞬間的僵硬,眼底除了驚詫還有隱忍。


    原本以為他會將糖還給自己,卻不料他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裏。“苗易,好久不見。”他勾了一下嘴角,一如從前的沉鬱。


    “好久…不見。”苗易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原本以為兩人不會再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魏家許掉頭進了隔壁主任的房間,苗易目送他離開,不明所以地問孫姐:“他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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