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像了。


    後來他們戀愛了。夏嶽有次提起初見那天,還得意的問過遲立冬,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鍾情?


    當然不是。但遲立冬沒說實話。到後來分手,他也沒說出真相。


    真相何其難堪。


    遲立冬沒能對他產生愛情,但始終有喜歡和欣賞。


    這些年他杳無音信,遲立冬一直以為,他一定在遠方開始了嶄新的生活,遇到了更多好玩有趣的事,能讓他繼續去嚐試去探索。


    他從來都是天之驕子,有好看的外表和有趣的靈魂,聰明好學,坦蕩熱情,二十歲時就足夠耀眼,三十二歲的現在,更是引人注目,充滿魅力。他的優秀,足以配得上這世上任何一個人。


    遲立冬不配。


    他替夏嶽的長情,感到不值。


    他更希望對夏嶽“長情”的判斷,隻是他的錯覺。


    過了幾天的一個晚上,他準備睡覺前,夏嶽打了過來。


    他一瞬間有點緊張,等接起來,那邊的聲音卻不是夏嶽。


    陌生人,叫他去某個餐廳接夏嶽,說是應酬喝醉了。


    第五章 朋友的弟弟


    陌生人的普通話相當不好,說了好幾遍,才說清楚餐廳的名字和房間號。


    遲立冬還想再問幾句,對方已經掛斷了。


    他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出門了。


    路上越想越覺得奇怪。


    夏嶽在人際交往上八麵玲瓏,根本不是會在應酬中被灌醉的人,而且就算他被灌醉了,在場有工作夥伴,有合作方,再不濟還有司機,哪裏就輪得到叫他遲立冬去接人?


    等他到了地方,找到夏嶽,立刻就知道,的確不是那回事。


    和夏嶽在一起的隻有一個年輕人,年紀不大,最多二十二三歲,穿著很休閑,不像是來和夏嶽應酬的客戶。


    兩人麵前的桌上倒是真的有酒,但是夏嶽沒醉,清醒得很,看到遲立冬進來,意外道:“你怎麽在這裏?”


    遲立冬照實說:“有人用你手機打給我,叫我過來接你。”


    所以是什麽情況?


    “……”夏嶽轉頭朝著那年輕人,吼了句廣東話,“你做乜啊!”(你做什麽啊!)


    那人本來正打量著遲立冬,被夏嶽吼得一驚,道:“我就係想睇下佢,唔得呀?”(我就是想看下他,不行嗎?)


    夏嶽吼得更大聲:“睇佢做啲咩!食飽咗頂嘅!”(看他做什麽!看把你閑的!)


    年輕人抿了抿唇,又看看遲立冬,委屈道:“你話你鍾意我,嚟咗北京又唔理我,我唔開心,想睇你係為咗邊個。”(你說你喜歡我,來了北京又不理我,我不開心,就想看你是為了誰這麽對我。)


    夏嶽也看了眼遲立冬。


    遲立冬一臉茫然。


    夏嶽說:“你誤會咗,同佢沒相幹噶。”(你誤會了,和他沒有關係。)


    年輕人憤憤道:“點解以前鍾意呢個人渣?我仲以為佢好靚,原來佢都咁老喇……也唔係好有型。”(你以前為什麽喜歡這個人渣?我還以為他很帥,原來他都這麽老了……也不是很有型。)


    夏嶽顯然有點煩了,道:“都話咗同佢沒相幹,我喺度真係好忙,沒時間同你咁玩,你一係聽日就返港,一係搵同學陪你,總之唔好再搵我。”(都說了和他沒關係,我在這邊真的很忙,沒時間陪你這麽玩,你要麽明天就回香港,要麽找同學陪你,總之不要再找我了。)


    年輕人噌一下站了起來,生氣道:“xa-vier!你最好唔好後悔!”(夏嶽,你最好不要後悔!)


    他便拿了自己的東西出去,經過遲立冬身邊的時候,還故意撞了遲立冬一下。


    可惜遲立冬這體格,誰撞誰知道。


    年輕人一手按著被撞痛的肩,怒罵:“抵仆街嘅人渣!”(早該撲街的人渣!)一手拉開門,氣呼呼的走了。


    經過的服務員要幫他們再把門關上,遲立冬忙擺手示意不用,又對夏嶽道:“既然沒事,那我也……”


    夏嶽打斷他:“來都來了,喝兩杯吧。”


    遲立冬猶豫了一下,還是關上了門,進來坐。


    夏嶽倒了杯酒給他。


    遲立冬道:“開車來的,還得開回去,不喝了。”


    夏嶽放下酒,皺了下眉毛,說:“我不知道他叫你來,可能是我去洗手間的時候,他用我手機打的,他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胡鬧。他是我……朋友的弟弟,從香港來北京玩,小孩脾氣。”


    遲立冬“嗯”了一聲,道:“前幾年在佛山開了塊地,種些廣藿香和巴戟天,我去那邊待過一年多,廣東話說不好,能聽懂。”


    夏嶽顯然沒想到,給自己倒酒的手都頓了一下。


    “他很喜歡你啊。”遲立冬道,“長得也不錯,性格挺可愛的。”


    他說這話是真心,那小孩長得算是很帥,神情和言辭都毫不遮掩對夏嶽的迷戀。


    他覺得夏嶽沒必要用“朋友的弟弟”來遮掩這個小男友。


    他如釋重負,果然是他自作多情,簡直太好了。


    夏嶽喝了口酒,說:“都說了,他是一個朋友的弟弟,我對小孩沒興趣。”


    遲立冬想,那小孩明明說了“你話你鍾意我”。


    但他沒再繼續說這個,這是夏嶽的私事,他不要多話比較好。


    “喝完這杯,我送你回酒店吧,已經很晚了。”


    夏嶽道:“明天周末,沒安排工作。”


    遲立冬就不說了,安靜坐著。


    夏嶽道:“你現在,還像以前喝酒嗎?”


    遲立冬道:“早不了,都多大歲數了。”


    夏嶽說的以前,就是很久以前。


    那時候遲立冬處在一個低穀期,心態崩了,從初中開始練散打,全運會獎項加分上了體育大學,很快又入選了國家隊,先天條件好,技術也牛逼,綜合實力很強,未來還有很多可能創造更好的成績,冷不丁受了傷還恢復不好,在到達巔峰之前的那一步退了役,對他的職業構想簡直就是毀滅性打擊,過去十幾年裏除了訓練比賽、比賽訓練,他什麽也沒學過,什麽也不懂。被保送來讀研,心裏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就想趕快熬過去兩年,能回隊裏去做教練。可是兩年也很難熬,他適應不了。


    加上感情問題。


    他有一年多時間,整日酗酒,喝得很兇,研究生宿舍本來住兩個人,他的舍友受不了他,找理由申請搬走了。


    後來他認識了夏嶽,慢慢好了很多。


    “我認識你以前,不喝酒的,我爸不讓。”夏嶽道,“第一次去酒吧,還是你帶我去。”


    遲立冬點頭道:“第一次去你就喝大了。”


    夏嶽道:“然後我們就上了床。”


    遲立冬:“……嗯。”


    夏嶽道:“其實我沒醉。”


    遲立冬:“……我知道。”


    他知道夏嶽沒有醉,不然不會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變得主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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