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正在廚房燉東西,聽到聲音向門口探了探腦袋,回道:“下來啦,先在沙發上坐一會兒,飯很快就做好。”


    邢衍和何其此時的心情就像第一次見丈母娘一樣緊張,他倆正襟危坐地端坐在沙發上,小姑娘開心地插在了他們中間坐好,打開了電視機。何其對此時此景莫名的感到一陣熟悉,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進入妞妞家的時候,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邢衍依舊緊張地在沙發不停地搓著手,何其則是受了他的影響一般,也開始變得忸怩了起來。


    廚房裏頭正熱火朝天,客廳裏播放卡通的聲音,妞妞不時地發出笑聲,邢衍也逐漸放鬆了下來。可何其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跟邢衍交代了一句“我去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就朝廚房走去了。


    王姐見他走進來還一臉的詫異,說你好好在客廳裏等著就行,怎麽好意思讓你來幫忙。


    何其打開水龍頭洗了把手,對王姐說:“讓我來幫忙吧,不是我吹噓,我做飯還蠻好吃的。”


    見他堅持,王姐就將水槽讓給了他,順便將早上剛從超市買回來的魚拜託他處理。


    他倆都默不作聲做著自己的事,使得兩個人的獨處安靜得有些尷尬,王姐主動找他聊起天來,問他家住在哪裏,口味是淡是鹹,吃不吃得了辣椒。何其跟她說了自己的家鄉,還說自己有胃病,吃不了辣的東西,因為從小生活在海邊,喜歡吃清淡的食物。她聽了,先是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說了一句“糟了”。何其知道她為什麽說糟,住在她家樓上那麽久了,當然明白這一家子無辣不歡,吃飯重口。他剛剛這麽一說,豈不是直接了當地表明這些食物都不合自己的胃口?他心裏也暗叫一聲“糟”,正要開口補救,王姐這邊卻笑道:“幸好我還記得怎麽做清淡的家常菜。”她轉過頭來看著何其說:“我們家也不是非要吃辣椒的。”


    原來她也是口味清淡的南方人,以前跟那倆母子住在一起,為了照顧他們的口味,得在做菜的時候往裏麵下重料,久而久之她自己也習慣了,後麵隻剩下她和妞妞也變成了無辣不歡。


    他倆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聊天,何其發現邢衍不知不覺地站在了門口,也不知道從什麽起就站在那的。客廳正放著妞妞最喜歡的《熊出沒》,她一個人在沙發上看得不亦樂乎。


    “你也來了?要不要幫忙?”何其問他。


    邢衍笑了笑,轉身走回了客廳,何其見到他走了,也沒說什麽。這麽小一個廚房,兩個人站在裏麵手腳都伸展不開,更別說是三個人了,他勉強擠進來也隻會幫倒忙罷了。


    何其聽見他在屋外問妞妞要不要進去學琴,妞妞說看完這一集再說。王姐尷尬地笑了笑,說妞妞很淘氣,一直以來麻煩你們了。何其忙說不麻煩,他本來想說再麻煩也是邢衍麻煩,他都不嫌麻煩,我更不會覺得麻煩了。但後麵他是說不出來的,咽了咽口水,把喉嚨裏的話全咽了下去。


    王姐本來想做酸辣魚,考慮到何其不吃辣,臨時改成了紅燒。把豆瓣醬炒香再把薑蒜等材料扔到鍋裏爆香,王姐把薑絲切成長長的條狀,讓何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她也喜歡做魚的時候用很多的薑,切成長條狀碼在魚身上上鍋蒸。他們那裏不興紅燒,醬油隻用來調味,飲食隻吃清淡的,所有的工序都刪繁就簡,隻有在吃魚的功夫上從不馬虎。就拿他家來說,他媽媽從不吃河魚,一定要吃剛捕上來的新鮮海魚,當天宰殺上鍋,不能放在冰箱冷凍過夜。做魚的時候加點調味料,從不添加重料,做法也隻有蒸煮兩種。聽上去很簡單,實際上麻煩得不得了。他媽媽是個從不與人爭執的女人,卻在吃魚上固執得很,何其就算想換個口味她也從不妥協。隻有一點,她愛吃薑,所以在做魚的時候會打破吃鮮的規則,喜好戰勝理智,往鍋裏放很多很多的薑絲,口味就算不上清淡了。


    也不知道怎麽的,他這兩天好像分外想念自己的母親似的。可能是跟這對母女相處多了,讓他不免觸景傷情。


    屋子裏傳來邢衍的琴聲,何其仔細聽了聽,電視的聲音已經關了,看來妞妞也在他旁邊。


    這是自從那天晚上他半強迫地讓邢衍彈完《小星星》之後,聽到他第二次彈琴。十分熟悉的旋律,隻是何其叫不出曲名。他是一個俗人,是個隻會看看電影的假文青,古典樂那麽高級的音樂,他哪會懂。跟普羅大眾一樣,那些膾炙人口的音樂鑽進耳朵裏,也隻會讓他稍稍地“哦”一聲,心想這曲子我聽過,xx電影裏用過,除此之外一無所知。就連那幾個作品流傳百世的大家他也隻是略有耳聞,並不了解。


    邢衍演奏的是李斯特最著名的抒情曲降a大調《愛之夢》,廉價的電子琴完全不能將原曲的深情寧靜表達出來,他仍然專注其中,絲毫沒有被劣質的音質所影響。何其被他的琴聲所牽引,不由自主地從廚房裏走出來,穿過客廳,在臥室的門口停下了。


    他坐在可笑的粉色兒童書桌前,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移動,何其看不見他的表情。他和妞妞安靜地站在一邊聆聽著,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他似的。


    “愛吧!


    能愛多久,願愛多久就愛多久吧!


    你守在墓前哀訴的時刻快要來到了。


    你的心總得保持熾熱,保持眷戀,


    隻要還有一顆心對你回報溫暖。


    隻要還有人對你披露真誠,你就得盡你所能,


    教他時時快樂,沒有片刻愁悶!”


    (註:摘選自德國詩人弗萊裏格拉特的詩歌《盡情地愛》,廖輔叔譯。李斯特就是根據這首詩創作了《愛之夢》的第三首樂曲,也是文中所提到的曲子。前兩首的靈感則分別是德國詩人烏蘭德的《崇高的愛》與《幸福的死》,在此不另作表述。)


    第32章 插pter 32


    在妞妞家吃完午飯後的何其心情顯得特別地好,很難得地對邢衍說要不要出去逛逛。


    大中午的他又擔心外麵太熱,日頭正曬,出去的時機不是很好。王姐也說今天有高溫警告,勸他們下午等這陣熱氣過了再出去。他們倆在她家呆了一個下午,邢衍在臥室教了一會兒琴,妞妞就去睡覺了。王姐做家務,本來何其說要幫忙,被她婉拒了,兩個人隻好無所事事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無聊的電視劇。


    何其的出租屋裏沒有電視機,他哪裏有錢買得起那樣高級的玩意兒。而且像他這種新時代的網癮少年,怎麽欣賞得來充斥著合家歡劇場和中老年群眾喜聞樂見的影視節目。電視屏幕上正播放一部裹腳布般長的都市愛情喜劇片,何其看到屏幕左邊的集數顯示差點沒嚇死。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拖遝的劇情,毫無演技的男女主人公,不知所雲的對話,他的眼神漸漸地跟死了似的,和前幾天陪著妞妞看《熊出沒》時一樣。


    “放開她!你沒有資格碰她!”男一號狀似暴怒地走過去,動作浮誇地從男二號手裏搶去了女一號。


    “xxx,你不要這樣。”女一號努力地作出我見猶憐的表情,向抓著她手的男一號哀求道。


    “哼!”一旁的男二從鼻孔裏冷冷地哼了一聲,擠了不知道多少瓶摩絲蹭亮蹭亮的腦袋用力地甩過來問女一:“你是要跟他走,還是要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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