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捧著一碗粥緩緩走了過來,看見清醒著的朝昭,並沒有露出太過意外的神色:


    “你醒了。”


    少女皺著眉頭:


    “阿溯,這是哪裏?我為何會在這裏。”


    聞景溯將粥放在了桌上,繼而很平靜地看向了朝昭:


    “這是苗穀,我的家鄉。”


    少女的麵上浮現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把我帶來這裏做什麽?”


    一陣良久的沉默,


    朝昭皺起了眉頭,隱隱約約地覺得聞景溯的狀態不太對勁。


    因為此刻的聞景溯表現得似乎過分的平靜了。


    一點兒也不像是原著裏那個不擇手段的瘋批,


    要麽,是黑化的程度不夠,


    要麽,就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


    若是第二個,情況可能就相當嚴峻了。


    倘若聞景溯表現得瘋魔一點兒,朝昭可能不會覺得有什麽,


    可偏偏是這樣平靜得近乎漠然的神情,仿佛是黑沉的海平麵之下最後風平浪靜,最讓人心慌。


    半明半昧的光影在少年的臉上落下了陰影,


    少年大半個身體沉入了黑暗,難以窺見他的半分情緒。


    終於,他緩緩地開口了:


    “我不可能看著你嫁給別人。”


    少女立刻反應過來了:


    “你聽到了我和父親的談話?”


    聞景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那個江首輔就是江謹吧?”


    他之前未曾深想過,也未曾將朝家的那個江謹與當朝首輔聯係在一塊兒,


    畢竟一個位高權重,遠在京城的首輔,怎麽會跑來遠在千裏之行的南江,隱姓埋名地待在一個小小的知洲府上。


    直到聽到了朝昭與朝父的談話,


    若此江謹非彼江謹,江首輔都不見得知道南江的知洲是誰,


    更別提會在朝家嫡女準備議親之時,立刻就派人前來求娶,


    但是若是在朝家的江謹,一切就講得通了。


    昭昭那麽聰明,恐怕一早就猜到了江謹的身份。


    如此看來,他們兩個倒是算得上一樁兩情相悅的佳話了。


    隻可惜……


    遇到了他。


    而朝昭的反應,也恰恰地證明了聞景溯的猜測。


    聞景溯無聲地笑了一下,那雙幽藍色的眼眸在黯淡的光線之下,深沉又薄涼:


    “你喜歡江謹,所以才能接受得這麽快,並且還能反過頭來安慰一無所知的朝知洲。”,


    被戳中了心事的少女臉色一僵,少年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句,像刀一樣,深深地鑿進她心裏。


    此刻的朝昭終於走到了作死的邊緣,她在聞景溯的麵前,破罐子破摔一般地承認了自己對江謹的心思:


    “即便是我喜歡江謹,又能怎麽樣?這並不是你不經過我的同意,擅自把我帶來苗穀的理由。”


    一陣低低地笑聲響起,聞景溯的聲音低沉,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洌,


    “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昭昭一定很開心吧?隻可惜……”


    少年身量高挑,長得跟女孩似的睫毛將他襯得分外綺麗多情。


    此刻,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少女,那張漂亮的麵容帶著滿滿的惡意,薄唇輕且緩慢地吐出四個字,


    “你是我的。”


    少女的瞳孔驟然縮緊,到了這一刻,她才明白了少年一直以來對自己暗藏的心思。


    她此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


    聞景溯很直接地承認了自己對昭昭的心思:


    “我喜歡你,昭昭,”


    他設想過很多同昭昭表明心意的場景,甚至還幻想過能夠有一天將昭昭帶回苗穀,


    在母親和族人墓前向他們介紹昭昭,告訴他們,這是他心悅的女子。


    可他沒有想過的是,他會不顧一切,強行地將昭昭帶回了苗穀。


    若是母親知道了他做出了這種事情,一定會把他關在苗穀裏,再也不許他出去。


    可是母親不在了,便沒有人能夠阻止了他。


    聽到了聞景溯的話後,少女看他的目光終於沒有了以往的清明與冷靜,多了幾縷慌亂:


    “可是我不……”


    聞景溯打斷了她的話,濃豔的眉眼頃刻攀上沉鬱的神色:


    “我知道。”


    他看著朝昭,很清晰地想到了那個晚上的情形,


    “你喜歡聞景溯嗎?”


    “不。”


    “江謹和聞景溯,你喜歡誰?”


    “江謹。”


    “你心悅江謹嗎?”


    “喜歡。”


    “朝昭喜歡誰?”


    “江謹。”


    早在那個晚上,他就知道了,


    無論他問再多遍,用何種方式問,答案永遠隻有一個。


    朝昭喜歡江謹。


    那個晚上,江謹這個名字幾乎成了揮之不去的噩夢。


    但是沒關係,


    少年凝視著朝昭,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眉眼堆積的那抹陰鬱似乎淡了點,眼底閃過刹那的清亮,漸漸笑起來,


    你總會喜歡上我的。


    而少女似乎還未察覺出什麽,表現得過分天真與單純:


    “你現在送我回去。”


    說著,她便要下來,


    也正是在此刻,才察覺出了身體的不對勁,


    她的四肢酸軟無力,根本提不起一絲力氣,


    “你對我做了什麽?”


    聞景溯


    “我隻是想讓你你好好地在這裏待著。”


    自朝昭被帶來了苗穀,


    聞景溯就神出鬼沒的,一天到晚都見不到


    隻有在吃飯的時候,才會出現,少年的臉色,卻一天更比一天的蒼白,


    終於,在某一天,朝昭終於看不過去了,問了幾句,


    聽見少女闊別已久的關心,聞景溯的眼角眉梢是壓抑不住地笑意,


    他直勾勾地看著朝昭,目光晦澀,帶著毫不掩飾的侵略性,仿佛對某些東西勢在必得。


    “馬上就沒事了。”


    昭昭不知道怎麽,聽到這句話,忽然打了個寒戰。


    天天被關在這裏,朝昭有些無聊,讓係統給她找點樂子。


    “你現在去開門,外麵有樂子。”


    朝昭終於逮到了機會辱罵係統:


    “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我連翻身都難,還去開門呢?”


    係統表現得十分高貴冷豔:


    “現在可以了。”


    朝昭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問係統究竟是什麽樂子,


    此時係統和死了一樣,一言不發。


    朝昭嘀嘀咕咕地開了門,一眼就看到了門外眉眼陰鬱的少年,


    哦豁,


    聞景溯。


    朝昭:“……”


    她是讓係統給她找樂子,不是讓她成為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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