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笑容能夠消失得那麽快的,從賀凜臉上的笑容出現再到消失,連三秒鍾都不到。


    “你在和我說笑嗎?”


    賀凜驚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被氣得頭腦發蒙的賀凜才從齒縫裏艱難地逼出了幾個字:,


    “她!是!你!嫂子!”


    聞景溯刻意將聲音放得又輕又慢,盯著賀凜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我認識你弟媳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哪裏。”


    在聞景溯說出那一句石破天驚的弟媳之後,賀凜就知道聞景溯與朝昭在他之前可能有淵源,


    是以麵對這一句,沒什麽太大的反應,漸漸冷靜下來的賀凜掀起眼皮覷聞景溯,似笑非笑地勸說:


    “小溯,聽你賀哥的一句話,感情這事可不講究什麽先來後到。”


    此時的朝昭正偷偷摸摸地趴在門上,透過破了一個小口子的窗戶偷聽八卦:


    “桶子,他們兄弟兩個的感情,好塑料噢。”


    係統記著這王八蛋剛才把自己騙得麵子裏子都丟盡了,一聲不吭。


    然而又聽到這王八蛋突然“咦”了一聲,然後又不說話了。


    少年幽藍色的瞳眸在深沉的夜色下變成了常見的黑色,最明顯的異域特征被隱去,


    除了五官較為深邃立體,穿著常服的少年更像是中原人了。


    朝昭越看越覺得聞景溯給她的感覺怪熟悉的,


    “我怎麽覺得,聞景溯給我的感覺,有點兒像誰,但是我又想不起來。桶子,你覺得呢?”


    係統冷漠道:“你問我,我問誰?你要是閑著沒事幹就去把村口的糞挑了。”


    朝昭被係統的冷酷無情的嘴臉震驚到了,


    “我真不明白你38度的嘴裏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文字。”


    係統繼續冷冷道:“請恕我實在沒有辦法對一個撅著屁股猥猥瑣瑣偷窺的宿主溫柔起來。”


    “感情的事情或許不講究什麽先來後到,但……”


    少年沒有選擇繼續把話說下去,微微垂下了眸子,纖長的睫毛遮擋住了眼底的妖異的流光。


    但是他手裏的蟲子,可是分外喜歡寄存在活人的血肉裏。


    賀凜比聞景溯大了幾歲,他從小就在江湖裏闖蕩,什麽奇聞軼事沒見過。


    且不說朝昭看起來對小溯沒什麽感情,即便是兩個人情深似許,情比金堅,


    男人微微挑眉,總是鬆散的神情此刻帶著滿滿的侵略性。


    那他也能給這兩人鬆鬆土,在朝昭身邊騰出一塊兒屬於自己的地方。


    他是個沒讀過什麽書的土匪,可玩不來酸儒們迂腐的仁義道德那一套,


    哪怕是再好的感情,他就不信能抵過他這麽日積月累地又是勾引又是撬牆角。


    至於配不配得上朝昭,


    他此刻現在算是想明白了,以他的身份,做正室是不可能了,


    大不了就當個外室。


    隻要能得到朝昭,被人指著鼻梁骨罵狐狸精又能怎麽樣?!


    不過大概也沒有人敢指著一個身高八尺,煞氣逼人的大男人罵狐狸精。


    淤積在胸口鬱氣一消而散,賀凜此刻的神情前所未有地輕鬆,


    徹底想開了以後,賀凜看著聞景溯的目光,也不由得帶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意味,


    小溯這身份比他還難進朝家的門呢。


    天天養著那一堆花花綠綠的小蟲子,自己清清瘦瘦的,那一堆蟲子倒是隻隻養得膘肥壯碩,


    勸他去擺個攤賣油炸肥蟲還不樂意,說多了還會翻臉不理人。


    他好歹是正正經經的土匪,還有個謀生的身份。


    賀凜頗有些同情地看著聞景溯:


    誰家正經人家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嫁給這麽一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無業遊民。


    眉眼輪廓深邃的男人大氣地拍了拍少年單薄的肩膀:


    “聽哥一句勸,有的時候,該寬宏大度的時候還是得寬宏大度,


    咱們這種身份,就是得有伏小做低的容人雅量。”


    聞景溯莫名其妙地看著賀凜:


    這家夥在胡言亂語地說些什麽?


    賀凜勸了聞景溯一番,也打算回去了,


    聞景溯為了不引起賀凜的警覺,隻能先隨著賀凜離開。


    等到賀凜離開了以後,少年重新地出現在了院子裏,


    朝昭知道聞景溯會來,於是特意在等著,不多時,便看見了少年清瘦的影子出現在了門扇前。


    眉目儂麗的少年站在門外,手還維持著敲門的姿勢,猝不及防地,門就從裏麵被打開了。


    聞景溯身體僵持在那裏,


    少女如畫般的容顏自陰影中顯露,看到他,一下子就笑開了,


    眼睛的弧度像是兩彎淺淺的月牙,裏麵盛著璀璨明亮的星星。


    “好久不見了,阿溯。”


    朝昭在叫他…


    阿溯…


    少年的思維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下來,


    方才準備好的說辭,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喉嚨好似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失去了言語功能的少年跟著朝昭進了房間,


    “小胖花還在府裏,你放心,它被照顧得很好,隻是最近食量越來越大了……”


    朝昭說什麽,少年就聽什麽,


    隻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地那種聽,


    什麽小胖花,在此刻,早就被他忘到了腦後,


    那雙漂亮的瞳眸時時刻刻地鎖定在了朝昭的身上,一刻也不曾偏離。


    交代完了小胖花的近況,少女笑著看向他:


    “看到你能夠平安回來,我就放心了。”


    少年緊緊地攥著手裏的東西,額角已然因為緊張而沁出一層薄汗,


    他舒出了一口氣,將手裏被握得溫熱的鐲子遞了過去,


    “這個送給你。”


    朝昭矜持地想要推拒,聞景溯道:


    “不是什麽值錢的,就當是那枚玉佩的回禮。”


    係統科普:“這是苗穀留給少主夫人的傳家寶,價值不可估量。”


    前半句象征性地跳過,至於後半句……


    朝昭癡呆地問:“不可估量是什麽個估量?”


    係統:“……大概可以抵你250個玉佩的價值。”


    朝昭推拒的手一下子就變得無比艱難了起來,


    嗨,也不是說什麽值錢不值錢的,咳咳,她就是比較喜歡鐲子而已。


    不過道理她都懂,為什麽是抵250個玉佩……


    嚴重懷疑這辣雞係統是在趁機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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