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池眉梢一動,侍書繼續道:“當年臨穎王在伏蚩邊境遭伏,被當地一戶農家所救,臨穎王為報救命之恩,將那戶人家遷到京城落戶,三皇子的生母,就是那戶人家的小女兒。”


    鳳池心思剔透,僅這麽一說他已能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了。既然有這麽好的條件,不拿來加以利用豈不可惜?臨穎王是世襲的異姓王,封地偏遠,德帝登位後就一直不曾入京。這次上元家宴入京,也是為向皇上稟告,將王位襲給兒子才來的。


    “侍書,去準備馬車,本殿要去看看穎王叔。”他唇角含笑,眸光燦然。


    許問卿心裏很不舒服,百糙堂開業沒幾天,他這個老闆卻一直不在店裏看顧,反倒去皇宮做那些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兌現酬勞的差事。鳳池似乎已經拿他當做貼身侍從一般使喚。這不,他才在店裏坐了不到兩個時辰,宮裏派來接人的馬車已停在了門口。


    人在屋簷下,不低頭又如何?他許問卿再心高氣傲,此時也隻能虛偽地笑著應承下來,然後交代夥計們照顧好店裏。


    “你又要去他那裏?!”青芷扯住他的袖子,眉眼間盡是擔憂,“那人不是什麽好人,你不要去了,打發那些人走吧!”


    “你認識他?”許問卿聽他主動提起,自然不會放過機會,試探地問道。


    青芷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在連城的時候我有次被莫名其妙關了起來,就跟他在一間牢房,後來聽他叫府尹大人‘叔叔’,想來是個紈絝子弟,不知道犯了什麽事被抓了。好在我當時是男人打扮,他也隻當我是先生的小廝,所以不認得我。”


    許問卿失笑,敢情她還不知那人是當朝太子?他又問:“那你該知道他叫什麽了?”


    “馮修明。”青芷脫口而出,又疑惑地瞟了他一眼,“你難道不知道?他上次不是請你去他家做客的麽?”


    “隻是確認一下,這種富家子弟,我怕他留了心眼,沒有據實相告。”許問卿尷尬地打著哈哈,“時候不早了,我先去了。今天可能回不來,不用留門了。”


    青芷也不懷疑,點了點頭,自顧自地忙活去了。


    青鳳太子單名池,表字修明。這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怎麽她卻一點沒有想到呢?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在演戲?許問卿坐在馬車裏,皺眉深思。


    依舊是碧陽殿,依舊是溫柔體貼的陳祿姑娘,可要見的人卻不是鳳池。


    “主子辦事去了,臨走的時候交代了,讓您把傅昭儀的事跟三皇子殿下細細說了。我在外麵候著,有什麽事叫我就行了。”陳祿一邊領著他走進內室,一邊低聲道。


    許問卿也差不多明白了來龍去脈,猜到三皇子必就是那昭儀娘娘的情人,他有些頭痛,心裏已將鳳池罵開了。那小子一麵讓他守口如瓶,一麵又讓他不斷介入這件事,簡直是折磨人麽!皇子與皇妃私通,還珠胎暗結,這樣的驚天秘密,自己已知道得差不多了,保不齊哪天小命沒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糙民許問卿見過三皇子殿下。”饒是腹誹萬千,許問卿表麵上卻還是過得去的,他恭恭敬敬地作了揖,雖未跪地行大禮,卻也是無可厚非了。


    鳳潭在家宴的時候一心要與太子比肩,對這人倒沒有多在意,此時氣氛不如那時,他也就細細打量起這人來。眉目英挺,身材修長,褐色的眸炯炯有神,透著股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這人看起來,似乎有什麽不尋常之處,鳳潭斂眉深思,卻始終想不出來是哪裏不對。


    “三殿下,糙民奉太子殿下之命,告知您有關昭儀娘娘的病情。”許問卿大方地任其打量半晌,在看到他露出沉思的表情時才開口道。


    “她生病了?這是怎麽回事?”顯然傅雪芝的事情更能吸引他的注意,鳳潭很快將那點揣摩拋諸腦後。


    許問卿直視鳳潭的眼睛,隻看到擔憂和深情,心下不禁暗嘆,這三皇子原也是個多情種子,“其實也不是什麽病,娘娘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他雖不忍,但還是據實相告。


    鳳潭聞言臉色漸變,半是驚訝半是喜悅,最終沉澱成擔憂。


    若在以前,許問卿見人這副模樣自要奚落幾句才作罷,隻是如今看他神色複雜,兼之自己也是為情所困,那揶揄打趣的話竟是半句也吐不出來。


    “我現在可以見見她麽?”許問卿正在思慮要不要開口安慰時,鳳潭急切地問道。他怔了一下,思前想後也沒得出結論,索性喚了陳祿進屋。


    “主子交代了,此事現在還沒有多少人知道,為恐生事端,娘娘現在除了大夫和主子,其他人一概不能見。”陳祿低眉順眼,溫和卻堅決道。


    “那便……不見吧!”鳳潭幽幽一嘆,卻不知該怎麽是好。


    陳祿也是心軟之人,本就可憐那女子,現下又碰著這樣的情況,仿佛錯處都在她身上了,不由開了口:“殿下不如寫封信吧!娘娘身體違和,心情也不好,說不定看了您的信會有好轉呢!”


    鳳潭遲疑半晌,道:“也好。”


    陳祿命小宮女送來文房筆墨,由鳳潭自去寫信,這才悄聲對許問卿道:“公子,主子交待奴婢,等您來了去給方公子看看。這兩日氣溫變化頗大,上回公子開的藥隻吃了兩劑便再不頂用了,肺症也越發嚴重起來,今兒早上還咳了血,帕子都染透了。”


    許問卿一驚,連忙跟著陳祿去了方沉屋子,那少年仍在昏睡,臉色如紙一般慘白,氣息也弱得幾不可聞。請了脈,他又問了方沉的日常飲食,眉頭漸蹙緊了。


    “上次開的藥別吃了,我再寫個方子,你照著去找熟識可靠的太醫抓藥,切不可假手他人,明白麽?”他認真地說道,表情嚴肅。陳祿被他的話嚇著了,連忙點點頭應承下來。


    “公子可知,是何人要加害方公子?”她輕輕問道。


    “不知。但總歸要防備著點兒,千萬別大意了。”許問卿揣測著,“此人不一定知道方公子的身份,但殿下對方公子的關心太過明顯,那想必是要藉此重傷殿下的心力,實是用足了心思。”


    陳祿聞言不再開口,她心裏猜出了個大概,那人一直視主子為眼中釘,在宮中又是耳目眾多,這樣的大好機會,不利用起來實在不像他的作風。想來宮鬥狡詐詭譎,本與她無關,隻是牽涉了無辜的小主子,她也不禁恨起那該死的人來。


    “祿姑娘,三殿下請您過去呢!”院外一個小太監高聲道,陳祿怕吵醒了方沉,連忙出了房門,示意那小宮人不要再喧譁,復又進屋向許問卿打了招呼,便逕自去了。


    這邊偏廳裏鳳潭掛念著心中的佳人如坐針氈,哪裏能消停片刻?一紙書信寫罷,卻又覺得心中的話尚未說完,踱來踱去,想要提筆再加上兩句,又不知從何加起。隻盼著能見上她一麵,將這心裏的話一股腦兒地說給她聽了,隻是事與願違。若真不顧一切地去見了,怕又要惹出大禍端。一來二去,縱使心中再多不願,也隻得照眼前情況,聽命於人才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非傾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子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子牙並收藏我非傾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