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去羊市金沙洲的高速路線,牧然走過幾趟,開車得一個半小時,然而琥珀雖是變異獸,本質上仍是貓科動物,貓科動物的瞬間爆發力極強,耐力則差了些,所以不能像汽車那樣一直高速駕駛不停歇。


    換作是馬,也不能以時速百裏連續不停地跑幾小時,那樣的話,心髒是負荷不了的,最終會因無法散熱,而導致血管爆裂死掉。


    琥珀這隻變異獸也是一樣的,在以時速三十公裏疾奔了一小時後,琥珀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露出了疲態,恰好這時,高速路指示牌出現了一個服務站的標識,距離還有2公裏,於是牧然彎下身,拍了拍琥珀。


    狂亂的冷風隨著大貓漸漸慢下來的小跑而逐漸柔和起來,正當一人一獸都要放鬆時,忽然一道槍聲突兀響起,然後便是連續不停“噠噠噠”像機關槍一樣的掃射聲,正是從前方服務站那個位置傳來。


    有人?


    牧然急忙輕拍琥珀的頸部,琥珀慢下來的四足又再次發力加速,好似一道旋風般往前卷去。


    越接近服務站,那裏的槍聲便越清晰,從中都能感到戰況之激烈。琥珀再次提速,好似一支利箭似的切入戰場。


    入目所見,地上都是殘碎、爆頭的喪屍,不知道有多少具,在服務站大樓前,5個活人分成了兩組,正在與兩隻異常奇怪的喪屍種戰鬥。


    三人一組圍攻的那隻喪屍——也許用怪物稱呼更為貼切,體型龐大,足足有3米高,外觀仿佛畸形,腦袋凸出,不是一般喪屍那種幹癟而腐爛的臉龐,反而被血肉纖維填充飽滿,甚至飽滿過度,把血管、青筋都撐得幾乎要爆開, 這是由人變成的人型喪屍怪物,遠遠望過去也仿佛一個血人,但事實上並沒有流血,怪物肌肉組織極其發達,單是手臂拳頭就比成年人頭顱還要粗厚,仿佛剝皮的血色巨人。


    與畸形種戰鬥的是三個穿著特種兵作戰服的男人,這怪物力氣極其恐怖,一拳就能把一輛車砸成廢鐵,所以三個男人隻能且戰且退,子彈打在怪物身上,完全不見效果。


    另一個怪物也是異形種喪屍一類,但長著兩個頭,這個雙頭喪屍種“防禦力”應該是差點的,它左邊的頭已經被子彈射穿成篩子,可不知道為什麽異常地頑強,就是不倒下,一個男人正拿著軍刀一類的武器與這雙頭喪屍近距離搏鬥,不遠處是一個同樣穿特種兵戰鬥服的女人,舉著衝鋒槍不時射擊,補充火力。然而子彈射中雙頭喪屍,哪怕是射中了右邊完好的頭顱,都沒有爆頭的場景,子彈反而像是被肌肉纖維組織吸住似的,根本沒有穿透效果。


    整處戰場中看起來隻有2隻異形種喪屍,然而在牧然這個角度遙望,卻發現還有一個喪屍!


    那是一隻獸類一樣四肢著地的喪屍種,正蹲在服務站大樓最高處那,一動不動緊盯著雙頭喪屍這處戰場,就在牧然察覺不妙,要出聲提醒時,蟄伏許久的喪屍突然從高處一躍,好似猛虎撲食地偷襲手持軍刀的男人。


    持槍的女人戰鬥觸感十分敏銳,頭一抬,便見到一道黑影從樓頂高處跳下,當即汗毛豎起,一股冰冷的寒意湧上腦袋、仿佛把人凍僵,心膽俱裂的女人下意識調轉衝鋒槍朝著空中落下的黑影掃射,淒聲中帶著絕望的大喊:


    “梟!”


    也不知道怎麽了,在那一瞬間,牧然好像被觸動了機關似的,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手張開,打開了蟲洞,然後往前一捉,雙腳用力夾了夾,琥珀便默契地朝後一跳,帶動著牧然往後退,與此同時,男人也被牧然從光圈裏提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機關槍發瘋地噠噠噠掃射, 然而,在她的視覺中,卻見到有一隻手憑空出現,一把捉住了同伴後領,緊接著往後一拉,同伴便消失了。


    幾乎把子彈射光,女人才回過神來,目瞪口呆的望著喪屍跳下來的位置,那裏空空如也!


    叫梟的男人隻覺得一股力氣把自己往後扯,他便失去重心,雙腳不由自主地脫離地麵,整個人被詭異的力量拉走,還沒反應過來,又忽然感到這股力氣消失了,而自己整個人掉落,屁股著地。


    身後驟然一暗,好似有什麽龐然巨物把光線遮擋,他扭頭望去,竟發覺一隻巨大的野獸居高臨下,正冷冷地注視自己,而這隻貓科動物背上,乘坐著一個男生。


    女人嘎然而止的喊叫聲使男人回過神來,再看雙頭喪屍旁砸落的第三隻喪屍,才意識到方才自己從鬼門關轉了一圈,頓時明白是這騎貓的男生救了自己。


    但沒時間走神了,失去目標的畸形種喪屍發出“嗬嗬嗬”的喘息,猛地朝女人那一跳,好像蛤蟆一樣撲去,男人目眥欲裂,怒吼一聲爬起就要衝過去救援,而身後那隻變異貓突然躍過自己,“嗖”的一聲躥出去,同時也一跳,撞中那隻畸形喪屍,巨大的撞擊力甚至將其撞飛,“轟”的一聲砸中了服務站大樓外牆。


    突然出現的變異貓與男生,讓兩處戰場都停滯了兩秒,直到男生從大貓背上跳下來,變異貓朝雙頭喪屍發出低吼,彈出利爪與之纏鬥在一起,持槍女人和軍刀男人梟才真正回過神來,連忙匯合。


    第三隻喪屍扭動著古怪的身體,以彎曲的姿勢再次爬了起來,女人急忙更換衝鋒槍的彈匣,“噠噠噠噠噠噠”的開射,強大的火力把這喪屍射成篩子之餘還爆了頭,這隻喪屍並沒有雙頭喪屍和肌肉喪屍頑強的生命力,腦液汁髓濺了一地。


    而雙頭喪屍與琥珀的戰鬥十分激烈,這隻異形種雙頭喪屍不但有強大的力量,甚至有不輸人類的敏捷。


    男人想要幫忙,又根本插不進去,怕妨礙了戰局,女人也不敢開火,生怕誤傷了變異貓。


    另一處戰場上,對戰更加恐怖大型肌肉喪屍的三個男人也是險象環生,肌肉喪屍一拳砸落地麵,能直接把水泥地麵都打穿,飛濺的碎石塊擦中臉頰,都要被劃出血痕。


    “老大,不行了,用汽油燒死它吧!”其中一個光頭的男人對沒有用槍這種熱武器,而是雙手各持一把古代唐刀樣式冷兵器的男人大喊。


    與幾個人戰鬥中呈現的緊繃狀態不同,被稱為老大的男人並沒有慌亂,整個人甚至不似是正在生死搏殺的狀態,反而有種氣定神閑、遊刃有餘的輕鬆感,雖然與肌肉喪屍遊鬥的主力是他,但他一直在關注著另一處戰場,直到騎乘變異獸的牧然突兀地闖進來並救下了戰友,男人才微微一笑。


    “不,不需要。”


    “你們拖著,等我一下。”說罷,他忽然往後一個空翻,退出了這處戰場,然後以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衝到這邊,在這個過程中低喝一聲,身體微蹲,又猛地躍起,左右手兩把唐刀交錯,仿佛電視上的武林高手,用神乎其技的刀術,瞬間將雙頭喪屍分屍。


    連子彈都難傷的異形種喪屍的腦袋,竟然被兩把冷兵器切豆腐一樣切開。


    這驚若遊龍的一幕,讓琥珀、牧然、軍刀男人、持槍女人都呆住了。男人甩了甩雙刀上的汁液,對牧然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隨即很是自來熟的對變異貓琥珀揮手:“過來幫個忙,那頭喪屍隻有你才能正麵牽製。”


    男人說完,把雙刀斜展,又好似武林高手般小跑起來,以極為強硬的姿態回到第一戰場。


    琥珀似乎被男人的話說得愣了愣,扭頭望了眼牧然,也不等回應,便往巨大肌肉喪屍那奔去,竟然真的聽男人的話,接下了正麵纏鬥的任務。


    “你們兩個退開。”


    等琥珀加入了戰場,有了能夠正麵抗衡、仿佛遊戲裏麵肉盾角色一樣的變異獸纏住肌肉喪屍,男人便輕喝一聲,閃到巨大喪屍背後,雙刀斬、刺、劈……各種各樣的刀術技巧、攻擊方式流暢地施展開來。


    他的刀極其鋒利,明明子彈都打不穿這頭怪異喪屍的身體,但這兩把唐刀卻能割開那古怪、厚實的肌肉組織,劃出一道道血痕。


    肌肉喪屍似乎也感受到了來自背後的威脅,怒叫連連,然而眼前的變異獸同樣是一個威脅,在前後都是威脅的情況下,肌肉喪屍也狂躁起來,不管身後的攻擊,兩隻籃球一樣大的拳頭發狂地攻向琥珀。


    在肌肉喪屍一拳把琥珀轟飛撞倒在一輛車上時,在其身後的男人捕捉到這個時機,雙手分開,忽然一跳,兩把寒光耀目的唐刀對準喪屍後腦一處微凹的部位精準刺入。


    呲!


    肌肉喪屍肉體十分結實,連子彈都打不穿,但當男人用刀刺入這個部位時,卻仿佛刺中了豆腐似的,鋒利的唐刀長驅直入,最後從喪屍前麵的口腔裏穿了出去。


    完成殺招的男人雙腳落地,雙手往後一拉,兩把唐刀都抽了回來,而肌肉喪屍終於瞪大那雙不成比例的凸眼,身體“轟”地倒下。


    “琥珀!”


    見變異貓被肌肉喪屍一拳砸飛撞在汽車上,牧然腦子一嗡,慌忙衝過去查看。


    被那樣的拳頭砸得倒飛,琥珀肯定會被傷到,不順暢的喘息聲證明著這點。


    “琥珀,你沒事吧!”雖然牧然沒有力氣把接近一噸重的變異貓扶起來,但還是用攙扶的動作告訴了大貓自己的擔心。


    “放心,當生物變異之後,就不能用普通野獸的角度去看待,尤其是貓狗這類皮毛動物,能承受很大的衝擊與傷害。”


    男人走了過來,臉上是意義不明的微笑,兩手都握著唐刀的他,有一種妖異而迷人的氣質,偏偏剃了一個寸頭,把這種氣質塑造得硬朗起來,然而哪怕是寸頭,他也是個十分好看的男人,深邃的輪廓仿佛雕刻般,襯著精致又立體的五官,非常帥氣。


    果然如男人所言,琥珀雖然被肌肉喪屍的拳頭砸得嘴角都流出血,但喘了喘氣嗚咽了兩聲後,還是頑強的爬了起來。


    應該是受了點內傷,但不嚴重。


    “謝謝你救了我的隊友。”男人盯著牧然,眼神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叫龍堂,是國家特種兵,不是壞人,他們都是我的隊員。”


    “我是梟炎,謝謝你剛剛救了我,要不是你用空間異能拉了我一下,我就算不被咬到也要被抓傷,到時候感染病毒變成喪屍就完蛋了。”被牧然救下來的男人憨憨的笑了笑。


    “我是鳶夏,代號就是鳶,謝謝你和你的變異獸救了梟。”持槍女子不住道謝,看得出她和梟炎之間的感情不普通。


    之前和龍堂共戰肌肉喪屍的光頭和中年男人也介紹自己。


    “我是大熊。”


    “我是豹,他們都喊我老豹。”


    自昏迷中醒來,這幾個人是除高明外,牧然首次接觸到的存活者。對此,他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感。


    “你們好,我叫牧然,是從城的人,牠叫琥珀,是我的、唔……我的貓。”


    雖然這些人看起來不像壞人,甚至因穿著特種兵作戰服的緣故,還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但牧然還是謹慎的後退了一步,緊緊貼著琥珀。


    這些人都是常年遊走於生死之間的人,都有極強的觀察力,當即就知道牧然是有點戒心的。然而這也對,畢竟,現在是末世。


    從古至今,不論是末世還是盛世,最可怕的,其實從來都不是什麽喪屍、猛獸、鬼神,最可怕的,從來都是人心。


    變幻不定、捉摸不透的人心。


    “熊和豹把附近搜索一遍,梟去跟車隊匯報,鳶把黑豆放出來,都散開吧。”龍堂揮揮手,讓幾人各做各事。等人散開了,才用讓人心安的柔和語氣說道:“不用害怕,我們也不是壞人,更不是喪屍電影裏麵的壞角色,不要急著走,先休息一會吧,你的貓需要休整。”


    龍堂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氣質,他長得就很帥氣,站姿在常年的軍隊習慣下,背脊挺直,姿態如鬆,身材也很好,飽滿結實的胸肌都快要把作戰服撐爆了,本就給人很好的觀感,眼睛特別有神,烏黑的眼眸裏亮晶晶的,宛如月光映照下的湖麵,熠熠生輝,又似是璀璨的黑鑽石,折射著菱彩的暗光。


    笑容富有感染力,說話時帶著川渝那邊的口音,使他在豐神俊秀之餘,又有一抹平易近人的親近感。


    牧然心裏覺得有點奇怪,這個人說話間語氣裏透著一股莫名其妙的熟稔感。仿佛跟自己是認識了許久的朋友一樣,連自己心底想法都能猜到。


    他剛剛的確是想著趕緊和琥珀離開這裏,再往前跑一段路,找個安全的環境再休息的。而這個叫龍堂的男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內心。


    其他人把手頭上的事都做完了,又不約而同的回來這邊。也不講究形象,幾個男人大大咧咧坐到地上。龍堂示意牧然過去跟大家一起休息,牧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帶著琥珀走了過去。


    又有什麽大型車輛的聲音轟隆隆的駛了過來,瞧過去,隻見到一輛軍用重型裝甲大貨車緩緩駛到服務站入口的位置停下,但並沒有開進來。


    這輛重裝大貨車很特別,外殼全是厚實堅硬的鋼鐵構成,應該是有特殊作用的工業車,車身兩旁安裝了操作用的機械手臂,光從外觀看,仿佛一隻猙獰巨獸,滿滿的機械、鋼鐵與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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