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文驄放下電話,他將六架戰鬥機被擊落,三名飛行員戰死,一名重傷的的消息告訴身邊的轟六飛行組。


    八名正在接受訓練的飛行員們站起來,他們要求參戰。


    那些犧牲的飛行員,是他們的戰友,前段時間還一起送別了英國教官。


    仲文驄想了想,他問這群飛行員,“轟六如果飛過去,你們要做什麽?”


    “轟炸敵人”


    “打下敵人戰鬥機”


    飛行員們說著各自的看法,可這其中有一位飛行員給出了不同的見解,“放風箏,把日本人的戰鬥機吸引走,減輕戰場壓力”。


    仲文驄看向這個年輕人,他叫郝有誌,江蘇南京人,今年二十五歲。


    仲文驄讓所有飛行員安靜下來,他摘下眼鏡,想了想,再戴上,說道,“你們如果要去,那麽就必須按照郝有誌說的,利用轟六的高度和速度,不斷的從高處騷擾日本戰鬥機,絕不可以低空作戰,低於九千米,就不是作戰,而是去送死,明白了嗎?”


    “明白了!”,八名訓練飛行員立正說道。


    仲文驄指定了八人中間的四個,郝有誌任機長,讓他們放手一搏!


    看著這群年輕的飛行員和地勤人員一起,用兩輛汽車從大型油布做的偽裝機庫裏,那轟六拖出來的那一刻,轟六那修長的機身在中午的陽光下泛著迷人的光澤。


    仲文驄在回憶,回憶自己導師曾經說過的話,“為什麽要保留轟六這麽老的飛機?為什麽還要不斷的改造和升級這些老家夥?因為沒有轟炸機的空軍,就不是戰略型空軍!也因為早年我們國家真的窮,隻能裝備的起轟六!為什麽一直都沒有放棄?因為這老東西皮實,怎麽改,它還都能適應!轟六真正可貴的是一種精神和傳承,那是中國永不放棄戰略空軍的精神,那是中國永遠保留轟炸機部隊,永遠持續培養轟炸機飛行員的傳承!那是中國空軍,永遠不放棄要成為大國空軍的那一股子的勁!轟炸機啊!看看今天的世界,還有幾個國家有轟炸機?還有幾個國家在認認真真在培養轟炸機飛行員?為什麽?因為一旦放棄轟炸機,就代表你認命了,認了落後的命,認了被別人轟炸,隻能抱頭防禦,不能奮起反擊的命!中國人,中國航空人,中國空軍,不認命!我們是大國,你們每個學生要有大國國民的內心尊嚴,我們一代代中國航空人,更要有向長空出劍的氣魄和架構起大國空軍的堅持!”


    轟六的發動機開始轟鳴,開始慢慢滑行,展翅高飛,誰又知道這架轟炸機的背後,有多少航空人的汗水和淚水?


    現在,仲文驄站在高處,防空洞的入口,春天的風繚亂了他的頭發,綠軍裝有點大,在他的身上烈烈迎風,他瘦弱的身軀站在那裏,眼睛一直追隨著那一架轟六孤獨而驕傲的飛向天邊,消失在雲層之中。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站在這裏?但我來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國航空人,那總要做些普普通通的事,不管成敗,不論得失,做一個西北工業大學學生該做的事,就像學校裏那一座雕像一樣!”,仲文驄轉身,走進山洞,那裏還有一群“教授”和學生在等他,繼續那些應該做的工作。


    楊植霖站在董新華身邊,他對著董新華說道,“給延安發報,內容是:祁連山師將堅守五原,為身後八路軍的軍工廠和巴彥淖爾的人民,建立起一道永不後撤的防線!我們將戰鬥至最後的一兵一炮,希望延安能在黃河的東岸,安排部隊,做巴彥淖爾大撤退的準備,如果五原陷落,那麽蒙漢遊擊隊將在最後的防線,與日本軍隊繼續戰鬥,直到流盡最後的一滴血。但十萬產業工人,他們是中國工業的星星之火,我們將護送他們渡過黃河,在延安為八路軍再建新的工業體係。”


    延安回電,“工廠沒了,我們可以再建!在可能的情況下,盡量保存戰力,巴彥淖爾的後麵還有廣闊的天地,祁連山師不能倒下,祁連山師要保留西路軍的火種,永遠熊熊燃燒!”


    八路軍同時要求120師開始行動,破壞敵人的鐵路和道路,對綏遠南線造成壓力。


    可120師這一動,日本軍隊也動了,他們需要抽調部隊來阻止120師。於是,連著的其他八路軍部隊,發現日本人和偽軍的各個小部隊在鐵路和公路上機動,為伏擊提供了條件。


    於是,一場破壞鐵路,破壞公路,不斷伏擊調動日軍的戰鬥,如同冷水潑進了熱油,從晉北不斷的燃燒和蔓延開來。


    八路軍上百個團,一個接一個,一群接一群,到處都在戰鬥。


    鐵路的鐵軌被扒掉,橋梁被炸斷,公路被挖斷,這一次由於巴彥淖爾還提供了120迫擊炮,很多孤立的小型據點,也被連根拔出,


    八路軍一百零五個團,將整個正太路全部都掀了個底朝天,日本人第一次發現,在某些小型會戰裏麵,他們的火力居然不如一些八路軍的部隊。


    無數電話打給日軍總部,都大聲喊到,“摩西,摩西,我們火力不足,我們需要增援,我們火力不足!”


    第二戰區現在也知道了黃河北麵的五原正在大戰,於是國軍也向著黃河邊移動,準備強渡黃河,收複包頭。


    這一下,原本東條英機要調動的南線增援部隊,被困在黃河北麵。


    而陰山的北麵,張小五和袁瘋子發動了對固陽和武川的前麵攻擊,旅屬160迫,120迫和107火,將這兩個城市轟的哭爹喊娘,步兵也在拚命的向前挖掘戰壕,不斷的向著這兩座城市外圍延伸。


    槍聲炮聲響遍了陰山北麓,他們就是要吸引日軍飛機的轟炸,他們要用自己的血,來分擔五原的壓力。


    至此,日軍北線的增援全部斷絕,隻剩下南線的騾馬部隊能夠提供日軍少量的補給。


    零式戰鬥機和轟炸機再次回到五原的戰場,但他們也並不順利。


    轟六比他們晚起飛,卻利用防空雷達那些模糊的數據,在烏特拉前旗附近進行了第一波空中攔截。


    日本航空兵終於第一次清晰的看見了這架沒有螺旋槳的轟炸機,它是如此巨大,而又敏捷。


    “它高高的飛越過我們的頭頂,機身下有四門旋轉機炮,對著我們的轟炸機群不斷掃射。我駕駛的戰鬥機開始轉向爬升,但是我要爬升到一萬米的高度需要五分鍾,中間還會遭遇對方射擊,必須轉向,導致飛機失去向上的動能,隻能不斷的再次爬升。而且計算能爬升到一萬米,飛機發動機也不再有力,會失速,接著失去動力。我們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架轟炸機,一次又一次一次飛越我們頭頂,然後用威力巨大的機炮,不斷的擊落我們的轟炸機。”,這是當時參戰日本戰鬥機飛行員的陳述。


    這還不是全部,轟六一直在高空不斷用航空機炮作戰,先擊落了五架轟炸機,然後一路在高空追著戰鬥機飛行,不斷在空中炮擊戰鬥機,逼得零式帶著炸彈在空中不斷的機動,以擺脫炮擊。


    最後,有十架零式不得不扔掉了航空炸彈,直接開始圍攻轟六。這樣,他們才讓剩下的九十架零式和隼式獲得了喘息。


    但就算扔掉炸彈,轟六又再次拔高,零式的發動機在一萬米隻能呆很短的時間,又接著被飛在一萬兩千米的轟六頂著腦門子射擊,再次轟下三架零式,轟六的機炮耗盡,不得不返航。


    它返航時,速度快的,連想要追蹤的零式和隼式,連屁都吃不上,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之外。


    同一時刻,鐵頭和李英,將自己陣地上的防空營全部轉移到了炮兵那邊,在炮兵陣地的核心位置組建了一個大型防空陣地。而不是像以前那樣,高射炮被分散到了炮師的各個陣地上。


    但不管高射炮怎樣奮力的反擊,九十架零式的空襲和掃射,對於炮師來說,依然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就如同二戰後期,日本的軍艦集群,就算安裝再多的防空火力,也無法阻擋美軍的海軍航空兵擊沉他們的軍艦一樣。


    這一天,日軍的戰鬥機一共進行了四次空襲,雖然防空炮營和轟六也拚盡全力,但炮師的血,染遍五原城外的山林。


    在夕陽落下時,趙新新嘶啞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帶著哀傷,痛和悲憤。


    “152還剩下三門,130還剩下兩門,85還剩下七門,所有的火箭炮加起來,還有十五門。160迫沒了,120迫還有十五門。”


    野火知道會很慘,可他沒有想到會這麽慘!


    炮師徹底被打殘了,近一萬人的部隊,活著,能動的,隻剩下不到三千人!


    但這群偉大的炮兵,他們直接轟死了平原上的五萬日軍,轟掉了日本人所有的裝甲集群,轟掉了日本人所有的火炮,轟掉了日軍最後的輜重,他們是這場戰役的決定者!


    “接下來,交給步兵!”,野火說道。


    “不,隻要炮兵還有一個人,一門炮,我們也要戰鬥!”,這是趙新新的話,也代表所有炮兵。


    這一天夜裏,當四旅和三旅的一個團的突擊部隊通過地下坑道,開始從第三道陣地後方出來的時候。


    前方的第二道陣地,已經槍炮聲震天,60毫米口徑迫擊炮發射的照明彈在持續不斷的點亮夜空,將五原大地照亮如同白晝。


    缺少補給的三萬日軍,最開始還能依靠九二步兵炮和小鋼炮守住陣地,但隨著祁連山師的重炮和剩下的火箭炮開始說話,他們就閉嘴了。


    這些山炮和迫擊炮位,被哲別們一個一個點名,然後一個接一個被重炮抹掉。


    祁連山師這一次打的很慢,他們學著日本人,散兵偵查,然後不斷炮擊,再散兵偵查,再不斷炮擊的方法,在一點點打垮日軍最後的中型火力。


    先是日本人最後的小炮,然後就是重機槍陣地,然後是輕機槍,祁連山師也不衝鋒,就一點點人往前挪,然後不斷的炮擊著日軍的整條防線。


    打到淩晨,祁連山師停止了進攻,所有重火力隱藏,部隊回撤。


    但這一晚,徹底把日本人打服了,他們現在已經沒有炮,沒有子彈,甚至沒有吃的。一個晚上,又有四千日軍被轟死!對,大多數都是被重炮和火箭彈轟死的,隻要被點名,那麽一個碉堡裏的一個分隊就會煙消雲散。


    他們還在期待後方的增援,哪怕是子彈,炮彈,或者是糧食,任何增援都好!因為就算是撤退,也有三天的路程,這一路也需要吃飯和作戰。


    四個師團長現在坐在一起,他們接到的消息是,物資補給正在路上,但增援部隊調去防守黃河了,他們要自己殺出來。


    可他們還不知道,第三道防線昨夜已經被祁連山師占領了,他們的補給,祁連山師領走了!回家的路,也被切斷了!


    一直等到傍晚,去催促補給的小隊跑回來幾個士兵,他們才知道後路斷絕。


    於是,日本人決定今夜就突圍,打通第一道防線,殺回包頭。


    可他們已經浪費了時間,又經過一天,第三道防線已經聚集了兩個團,地雷和輕型迫擊炮也在源源不斷的從坑道裏麵出來,迅速補充著整條防線。


    這一次,日本兵在夜幕剛剛降臨,就開始了行動。他們被高度警覺的戰士發現,照明彈點亮了夜空。


    兩萬多名日本鬼子的衝鋒,被暴露在原野上,一個個喪心病狂在陣地前沿,掀起血腥風暴,60迫擊炮一刻不停的發射著照明彈和迫擊炮彈。


    56半,56衝,各種機槍在陣地前沿形成了交叉火力。


    日本陸軍早已經習慣了炮火支援,早已經習慣重火力壓製,他們其實根本不懂得衝鋒,他們不懂如何利用少量的子彈,均勻的分配人力,在資源貧乏的情況下該如何戰鬥!


    武士道成就了日本軍人的驕傲,同時也毀滅了日本軍人的理智,他們高喊著“板載”,一群人端著刺刀,就這麽直挺挺的衝過來,成為各種槍械和炮彈的靶子!


    王胖子放下望遠鏡,他對野火說道,“我終於明白,美國人為什麽說不怕日本人衝鋒,但是害怕中國人的衝鋒號了!這他娘的,日本人根本不知道怎麽衝鋒!這根本就是送死!”


    “兩萬多人,四公裏,就在這一個點,想用蠻力撞開防線,有病!”,楊植霖說道,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日本人,很奇怪,他們的衝鋒會一點點聚集,本來散開的隊列,衝著衝著還在往中間靠,這是怎麽想的?”,李英也很疑惑。


    “這可能是民族思維不同造成的,日本人在日俄戰爭時期,就這樣撕開過俄國人的防線”,楊植霖知道一些日俄戰爭的曆史。


    “不,他們隻是絕望了,然後日本人的絕望就是死,現在他們隻是在盡忠,而不是想獲得勝利!”,野火說道,他能在望遠鏡裏看到日本人扭曲的表情,“他們絕望了,因為沒有食物,沒有彈藥,他們絕望了!”


    趙新新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麽不等到明天早上?那時航空兵可以支援”


    野火想了想,“他們應該沒有食物,也沒有彈藥,如果今天夜裏我們發起全麵進攻,他們靠什麽守?他們不知道我們還有多少大炮,防守會被我們轟死,白天進攻更加是炮火的靶子,所以不如晚上利用日本人武士道的勇氣試一試?!”


    牧仁和畢勒格也在山峰上看到了,牧仁躺下看著天空說道,“結束了,日本鬼子其實很弱,隻是有飛機大炮而已,他們太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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