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皇帝道:“如何證明?”


    戚無為繼續道:“許大人當時的佩劍,劍柄上缺了一塊,是和微臣私下習武交手用劍柄抵擋時,磕掉的。但這把劍柄上卻完好無缺。這說明,許大人當日出門的佩劍被人掉包了。微臣為了核實刺客的佩劍是許大人的,還專門到大理寺查看過檔案,那把刺客的佩劍,劍柄上,才有那個缺口。這證明刺客當日用的劍,才是許大人的劍。”


    仁安皇帝被他繞的頭暈,悄悄按壓了一下太陽穴,才道:“大理寺卿何在?”


    “微臣在。”


    大理寺卿賈大人從隊列中走出來,他朝仁安皇帝行了一禮,才道:“陛下容稟,定國侯世子當年確實在大理寺查過刺客的案子,那把有缺口的劍柄,還在大理寺封存著。”


    “好了。”仁安皇帝叫了停,又示意戚無為:“那現在真相大白,殺了定國侯的兇手,是那名刺客,和許愛卿無關。戚愛卿,你說讓朕徹查又是何意?”


    戚無為重重在地上一磕,聲音沉穩道:“啟稟陛下,指使刺客殺害我父親的人,還逍遙法外,企圖用一個刺客頂罪!懇請陛下重查此案,還我父親一個公道。”


    仁安皇帝偷偷打了個哈欠,問道:“那你說說,誰是定國侯遇刺案的幕後指使人?”


    “那個人——就是大營朝的丞相,翟修!”


    戚無為的目光,穿過朝臣,直直射向最前排的翟修。


    隨著他話音一落,朝臣也紛紛看向翟修。


    翟修卻如同入定一般,毫無半分動作。


    仁安皇帝又一個哈欠打到一半,被戚無為一句話噎住,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戚無為,似乎是覺得戚無為瘋了。


    “陛下。”內監衛祁小聲提醒他。


    仁安皇帝回過神,將嘴巴合攏,不敢置信地問戚無為:“戚愛卿,你方才說那個人是誰?”


    戚無為麵色毫無變化,抬起手,直指前麵的丞相,擲地有聲地道:“殺害我父親的幕後真兇,正是大營朝的丞相,翟修!”


    所有人絲毫不敢出聲,連空氣都安靜了,大殿的呼吸聲都近乎可聞。


    翟修毫無反應,似乎戚無為說的人不是他。


    仁安皇帝身側的太子殿下倒是微微轉了轉方向,若有所思地看了戚無為一眼。


    仁安皇帝的眼睛也在戚無為和翟修兩個人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定在戚無為身上,道:“戚愛卿,你怕是搞錯了吧?翟相一心為了天下,和定國侯一文一武,護衛蒼生,朕才能拱垂而治。他們兩個沒有舊怨,也沒有新仇,翟相為何要派刺客刺殺定國侯?”


    戚無為沉聲道:“陛下可能是忘了,翟修同我父親是有舊怨的。我父親在仁安十四年的五月份,有過一次牢獄之災。當時有人誣告定國侯通敵,後來查清是一個叫孟威的人受翟修指使,才誣告我父親的。”


    當時孟威為定國侯澄清誣告案的時候,也順便狀告翟相以家人想要挾指使他誣告定國侯,事後卻暗害他家人的事。隻不過,後麵那件案子,稀裏糊塗結了案而已。


    翟修跪了兩個時辰,將巡防衛的劉統領扔出來頂罪,又在家閉門思過幾天,整件事就抹過去了。


    仁安皇帝何止是記不清,他當時就沒怎麽過問過整件事。


    衛祁揣度陛下的意思,悄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仁安皇帝恍然大悟,道:“孟威不是押在刑部大牢,刑部尚書何在?這件事刑部是怎麽辦的?”


    刑部魏大人出列,行禮道:“回稟陛下,孟威在刑部大牢如實招供,他後麵也是誣告翟相的。孟威此人奸詐非常,誣告了一次定國侯,後麵又誣告了翟相,實在可惡。刑部判了流放罪,此時應當在哪個苦寒之地服徭役罷!”


    戚無為正要說話,仁安皇帝不耐煩道:“好了,戚愛卿,此事先頭已有定論,朕看也不必重審一次。”


    仁安皇帝平常不愛上朝,這次若不是太子回朝,他也不會坐在這兒聽戚無為翻舊帳。他不爽地看著戚無為,心想,大好心情被這小子破壞的一幹二淨。


    眼看仁安皇帝就要站起身來,宣布退朝了。


    許恪心裏都著急起來。


    這次戚無為拚著在陛下麵前吃掛落,也要重提定國侯遇刺案,就是看中平定起義軍,仁安皇帝萬年才上一次朝的機會。若是這次還不能讓陛下開口重審此案,以後怕是更難了。


    難道真的要等太子繼位以後,才能扳倒翟修嗎?


    正在此時,一直沒說話的太子卻開口了。他道:“父皇別著急,這件案子,跟兒臣還有些關係。”


    “哦?”仁安皇帝站起一半,又坐下,“太子與此事有何幹係?”


    太子看了一眼底下的人,緩緩開口道:“定國侯遇刺當天,大朝議議的事是廢不廢儲,兒臣記得,三年前,定國侯持的態度是不廢儲,而那天,也正是定國侯據理力爭,兒臣才沒有被廢儲。”


    他說著看了一眼翟修,道:“而翟相正是提議廢儲的人。”


    戚無為道:“陛下,我父親和翟修之間政見不合,翟修正是因此,才派人刺殺我父親的。”


    “全是汙衊!”翟修突然開口。


    仁安皇帝更加頭疼起來,“好了好了,戚愛卿,既然太子替你說話,那朕就應了你徹查此案。”


    翟修正要說話,也被仁安皇帝抬手止住了。


    仁安皇帝道:“翟相也不必多說,朕相信你沒有殺害定國侯,此事就任憑戚愛卿查一查,查清了,你和戚愛卿也能握手言和,齊心協力為朕出力。”


    他的耐心總算用盡了,站起身繼續安排:“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戚愛卿,當年查案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可供你差遣,直到查到你滿意為止。”


    戚無為長出一口氣,道:“謝陛下!”


    仁安皇帝道:“也就是太子替你說話,朕才應下此事。要謝,就謝太子吧!退朝。”


    衛祁忙大聲喊道:“退朝——”


    朝臣整齊劃一地跪拜,口呼“萬歲”。


    ……


    出了大殿,朝臣都不敢多做停留,立刻離翟修和戚無為遠遠的。


    許恪想找戚無為說話,卻見戚無為悄悄朝他做了個手勢。


    許恪心領神會,立刻隨著朝臣一起離開。


    墜在後麵的,就隻剩了戚無為和翟修兩人。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翟修冷哼一聲,摔袖而去。


    戚無為站了片刻,抬頭眯著眼睛看了看天,最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了,春天是萬物復甦之季。


    “戚將軍,”一個小內監低聲道:“太子殿下有請。”


    戚無為回過神來,朝小內監說了句“前麵帶路”,便往東宮去。


    第 67 章[一更]


    戚無為來到太子的東宮,這邊太子自仁安十四年臘月出征後,就沒怎麽住過,可侍奉的宮女太監絲毫不敢怠慢,仍舊打掃得幹幹淨淨,花草樹木也打理得鬱鬱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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